☆、69｜挖坑把自己埋了

　　　（人生准則第十三條：出門記得帶智商。）

　　藺深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床上多了一個巨大的人形蠶繭。他隨手把擦頭發的毛巾放到一邊，自己掀開另一條被子躺進去，然後拍拍某人蒙著的頭，「出來吧，裡面不悶嗎？」

　　「不悶。」顧周躲在裡面甕聲甕氣地回答了一聲。

　　「你不出來我只能扒被子了啊。」藺深支起半個身子，作勢要去掀他的被子，裡面的顧周嚇得趕緊團成一團，「藺深，你快點睡覺，別來動我的被子！」

　　「你這樣睡不了覺，晚上會呼吸不通的。」藺深是真擔心顧周這個笨蛋會把自己悶壞，往後退了一點，說道，「行了，我不弄你了，你快點自己出來吧。」

　　「真的？」顧周沒敢相信，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掀開一條縫，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見到藺深果然已經睡在了自己的被子裡正含笑看著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奮力將頭從被子裡擠出來，剩余的身體依舊裹得緊緊的。

　　「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干嘛這麼怕我？」藺深側躺著身子，一只手撐住腦袋，輕松地逗弄著對面的小笨蛋，「每次見我都很緊張的樣子，周周你不會是心裡有鬼吧？」

　　顧周被藺深的話嚇了一跳，眼睛不住地往四處亂飄，就是不敢去看藺深的，嘴裡敷衍道，「哪裡有怕你？怕你我還會敢跟你回家，睡在一張床上嗎？」

　　看到顧周嚇得聲音都有些發抖了，藺深更加覺得好笑，他故意將頭湊過去，見顧周下意識地往後躲，才慢悠悠地說道，「聽說怕一個人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有什麼事隱瞞著對方。」

　　被說中了心事的顧周咽了咽口水，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藺深，好半天才開口問道，「那、那另外一種情況呢？」

　　「另外一種情況就是愛上了對方。」藺深勾了勾嘴角，朝顧周呼出一口氣，慢慢說道，「周周，你是哪一種呢？」

　　「我哪一種都不是！」反應過來剛剛被調戲了的顧周立馬用被子蒙住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我要睡了，困死了，哎呀怎麼這麼困，不行了，藺深你也早點睡吧，我已經睡著了。」

　　藺深關了燈，一動不動地側躺在床上，安靜地睜著眼睛聽著床頭的鬧鐘轉了一圈又一圈的聲音，直到身邊的人呼吸逐漸平穩他才小心地支起身子，借著窗外的月光探頭去看他的臉。顧周的臉是圓圓的，長得是很討喜的模樣，同樣圓圓的眼睛因為睡著了而閉的緊緊的，長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鼻子很翹，但是鼻頭又小又圓，看起來就跟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藺深伸手去碰碰他的鼻頭，又將眼光移到他的嘴唇上。顧周的嘴巴長得特別好，兩邊都有一個向上翹的弧形，所以即使他什麼都不做的時候，看起來都是笑著的，藺深用手指隔空細細描繪著他的嘴唇，好像怎麼也看不厭一樣。

　　「真是傻乎乎的蠢蛋。」藺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罵顧周還是在說自己，他拉高被子，將自己的身體放平，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從湯圓走後，心裡一直缺失的那一塊拼圖終於回到了原位。現在，他總算可以好好睡一個安穩覺了。

　　顧周醒過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睛就順手朝旁邊摸了一下，摸到一個空之後也不意外，翻了個身，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發了三秒鐘的呆，然後咧開一個特別傻的笑容，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啊啊啊啊啊，真好，不是做夢啊，我真的回來了！我真的又躺在這張床上了！

　　拿臉蛋心滿意足地蹭蹭被單枕頭之後，顧周爬起來穿上衣服，去洗了臉刷了牙，打算下樓去吃早點。藺深的家裡他已經熟悉得跟自己的家一樣了，但是在變回人之後，他總覺得角度略微有些奇妙的變化。比如原本藺深放得高高的，他只能仰頭看到一個側影的收藏碟片，他現在可以大大方方拿下來觀看，原本為了防止他打碎特意放到櫃子頂上的水晶花瓶，他也能一摸就碰到，顧周試了幾次有些玩上癮了，不停找著之前夠不著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顧周在看夠了打算去廚房的時候正好瞄到櫃子的裡層被胡亂塞了幾樣東西，外面用一個石雕寥寥草草遮擋著，看起來主人並不願意看到它們的樣子。顧周好奇地移開石雕，然後整個人僵住了，手指微微顫動著，抬了半天才輕輕摸上那兩樣東西，臉色白得像紙片一樣。

　　薄薄的相框裡，白色的大狗撒嬌地圍繞在男人身邊，男人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這是藺深最喜歡的一張照片，顧周本來以為自己走後，他會扔掉的，沒想到他卻好好地收著，甚至跟自己一周歲時藺深特意買的蠟燭放在一起。

　　他那時候一定很傷心很傷心吧？顧周握著兩樣東西，有些失神，他原本以為自己走後藺深一定會生氣到把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都扔光，可是他卻最終還是沒有舍得扔掉這兩樣他認為最值得紀念的東西。

　　顧周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想要馬上見到藺深，用最快的速度見到藺深，然後告訴他自己就是湯圓，不管他相不相信，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解釋，去請求他的原諒。就算他生氣到再也不想見自己也沒關系，至少……至少可以彌補他心中對於湯圓那一塊的遺憾與失望。

　　顧周抓起外套胡亂套上，打開門心急火燎地乘了電梯下樓，在遇到樓下值班的保安時還不忘有禮貌地跟他打了一身招呼，「陳叔，早上好。」然後才繼續往外衝，根本沒注意到坐在值班房裡的保安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藺深每天早上晨跑的地方是江邊，所以顧周連想都沒想就直奔那裡，可是當他沿著那條路跑了一個大圈子也沒找到藺深時，他真的急了，氣喘吁吁地站在江邊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有些後悔自己沒帶手機出來。好不容易讓冷風吹醒了腦袋，顧周沒精打采地准備回小區，結果在小區門口又被攔住了，「不好意思，你不是小區住戶，必須有小區住戶證明才能進入小區。」

　　顧周快被保安氣死了，他當湯圓的時候被攔著不能外出，結果他變回人了又攔著不給進。不過氣歸氣，想到這是保安的本職工作，他只能強打起精神，好言好語地哀求道，「那個，我是藺深帶回來的，就剛剛出去了一下，麻煩通融一下吧。」

　　帶著大蓋帽的保安嚴肅地搖搖頭，說道，「不行，我們這裡管理非常嚴格的，出去了就不能進來，想要再進來的話你打電話給住戶吧，讓他出來帶你。」

　　「可是我沒帶手機。」也並不記得藺深的電話。顧周默默吞下後一句話，然後頂著保安嚴厲的眼神蹲在屋檐下發呆，現在藺深不在家，只能等過一會兒估摸著藺深回家以後請保安幫忙直接撥打內線電話了，不然難道真的等著藺深過來貼尋人啟事嗎？那也太丟臉了！

　　天無絕人之路，顧周大概蹲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就眼尖地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駛到小區門口等候進入。顧周噌的一下跑到車子旁邊，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敲了敲車窗，裡面的人果然很快就把窗搖了下來，「有什麼事嗎？」

　　顧周看著葉安溫和的面孔，總算記得他現在」應該「是不認識葉安的，所以他清清嗓子，小聲說道，「你好，你是藺深的朋友吧？我叫顧周，昨晚因為沒地方住，所以在他家借住了一個晚上，現在因為出去了，進不了小區，我又沒帶手機，所以能麻煩你帶我進入小區嗎？」

　　葉安忽略掉他一長串的話語，敏銳地抓住幾個關鍵詞，反問道，「你昨晚住在他家？」

　　哎呦喂葉醫生，你重點錯了啊！顧周在心裡哀嚎一聲，但是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對，但是真的只是因為我沒地方住了，他才好心帶我回家住一晚的。」並不是你心裡想的那樣！

　　不過葉安的腦回路顯然跟顧周不在一條線上，他把頭伸出窗外，興致勃勃地問道，「那昨晚你們是睡一張床上的嗎？」他記得藺深那個家伙因為家裡從來不進外人，所以根本沒有別的床可以睡。

　　顧周可憐的腦容量終於在這時候發揮出了作用，他堅定地把話題繼續往直線上帶，「葉醫生，你到底能不能幫忙把我帶進去啊？」

　　真遺憾，失去了一個八卦藺深的好機會。葉安失望地縮回頭，拿出電話問了藺深幾句，然後對著顧周一揚頭，說道，「上來吧，先帶你到我的店裡去，藺深說一會兒就過來。」

　　「謝謝你了。」顧周想到終於不用在小區大門口傻乎乎地吹著冷風等了，激動地迅速開門上車，感慨地看著葉安把車子停在熟悉的店門口，「行了，下車吧，這是我開的寵物診所，以後要是藺深打算再養寵物，你可以送到我這裡來。」

　　為什麼藺深養寵物要我送過來……顧周對這個邏輯表示了一秒鐘的疑惑，緊接著就被撲上來的一團軟綿綿的物體嚇了一跳，接住後才驚喜地叫出聲，「大甜甜！」

　　幾個月不見的小柯基已經胖成一團球，窩在顧周的懷裡不肯下來，拼命舔著顧周的手掌心，尾巴搖啊搖的，看起來也很激動。顧周親親他的額頭，輕聲說道，「大甜甜，我好想你。」

　　葉安訝異地看著這一幕，笑道，「看來大甜甜真的很喜歡你，他之前經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現在見到生人都很怕，難得看到他這麼激動的樣子。」

　　顧周騰出一只手來摸摸大甜甜的腦袋，喃喃跟他說話，「大甜甜，你見到我這麼激動是還記得我嗎？」顧周以前聽說過，動物和人是不一樣的，人靠自己的眼睛去辨認人，許多動物卻是靠氣味和直覺，他覺得大甜甜一定是認出自己來了才這麼開心激動的。

　　「不過你怎麼知道大甜甜的名字的？是藺深跟你說的嗎？」葉安穿上白大褂，將依依不舍的大甜甜從顧周手上接過去，好奇地問道，「我倒是不知道他還會跟你說這個。」

　　顧周睜大了眼睛，目光一直往地上瞟，怎麼辦？他好像又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