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談判

　　　（人生准則第五條：底線什麼的又不好吃，就愉快地忘記好了！）

　　既然確定了自己要參加年會，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顧放談判，讓他放自己出去。為此，顧周將要用的資料都打印了出來，自己也躲在房間自問自答，模擬了顧放和自己的對話好幾遍，覺得自己把什麼問題都想到了，才鼓起勇氣，在吃完晚餐後，主動敲了大哥書房的大門。

　　「進來。」顧放摘掉眼鏡，揉揉眼眶，見到是自己弟弟進來旋轉了一下椅子的角度，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坐吧，怎麼了？」顧周很少會來找他，一旦過來，肯定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事情。

　　顧周見到顧放有些心理性地畏懼，他從小就挺怕這個大哥的，能夠自己解決的事情就絕對不會來找他，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他到現在都跟大哥不太親近。但是想到今天要跟他商量的事情，顧周盡量克制住自己打顫的小腿，走到顧放跟前坐好，雙腿並攏，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直直的，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說吧，什麼事？」顧放雙手抱臂，下巴微微抬高，看起來很有精英企業家的氣勢，「我知道你沒有必要的事情是不會踏入這裡的。」

　　顧周的指尖有些發涼，在握到手裡薄薄的幾張紙之後卻意外地平靜了下來，然後將紙遞給顧放，認真地說道，「有三張紙，第一張是我這個月的收益，第二張是一個曲線圖，記載了我這個月每天的收益額，第三張是一份電子邀請函，我把它打出來了，點點邀請我參加他們的年會。」

　　顧放接過三張紙，一張一張仔細看過去，並不比研究自己廠裡的財務報表放松。看完了以後，他抬起頭來，問道，「你覺得可以憑著這三張紙說服我了嗎？」

　　顧周一面腹誹著他家大哥估計在廠裡面對一幫下屬也就這個冰塊語氣，一面清清嗓子，跟對付畢業答辯似的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說道，「其實可以從曲線圖上很明顯看出來我的日收益一直都是往上升的，剛開始因為字數少所以每天的收益也少，但是網文本來就是長線收益，我的文是打算寫到一百多萬的，到時候網站給我強推一下，收益至少翻一番，然後等字數多了還能上無線，收益也很高的。」這些都是網站裡的大神小神們教給他的，不然按照他之前撲成狗的德行，別說上強推，能有一個推薦位就不錯了。

　　顧放嘆口氣，把三張紙放在一邊，其實他心底裡也不是非要反對自己弟弟做這個，只是他和顧老爹都是做實業的人，總覺得只有實實在在的商品才是真實把握在手裡的，像顧周這樣打幾個字就賺錢在他們眼中就是不務正業，所以他們才那麼反對他寫文討生活。

　　但是把顧周關在家裡的這一個多月裡，他也算看清楚了，自己這個弟弟是真的喜歡這個行業，哪怕跟坐監獄似的關在屋子裡也樂意每天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好像這樣就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這讓顧放不能理解的同時也有些無奈。他弟弟也是成年人了，自己能關得了他一個月，還能關他一輩子嗎？之後的路總得他去自己走。

　　「你真的打算從事這一行嗎？」顧放捏捏鼻梁，對著眼前坐得跟個小學生似的顧周問道，「我也了解過，這個行業好的很好，差的也很差，也許你這一篇賺得不錯，但是如果你下一篇撲了呢？」

　　聽到顧放說到「撲」這個字，顧周心裡一松，他哥哥也是去研究過這個職業的，頓時更有信心的他立刻回答道，「大哥做企業難道一直一帆風順嗎？總會有高高低低的，不過不要緊的，收益好的時候我會好好存錢，不亂花錢，收益差的時候就去研究自己到底哪裡沒寫好，我們有一個群，裡面的人都很有經驗，也喜歡互相討論交流寫作技巧和內容，我覺得我會進步下去的。」

　　說完，顧周還像是怕顧放不放心似的說道，「我會按時交保險這類的，大哥你不用擔心。」

　　看著顧周把一切都考慮到了，顧放抿著嘴唇安靜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你打定主意不回頭了？」

　　顧周點點頭，以無比認真的態度說道，「對，至少現在我還沒有想回頭。」他喜歡這個行業，他喜歡的人也在從事著這個行業，他覺得他會一直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

　　「那你在家裡也可以寫。」顧放不放棄地說服道，「反正都是寫作，哪裡不能寫呢？」

　　顧周忍不住笑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彎成兩道小月亮，「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魔都啊，所以我一定要過去。」

　　顧周第一次說自己有喜歡的人的時候，顧放沒有在意，年輕人哪裡懂什麼情情愛愛，無非就是玩玩而已，但是當顧周再次提出來的時候，顧放覺得他的弟弟大概是講真的了。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些惆悵呢，顧放看著眼前明顯已經陷入甜蜜的顧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他跟顧周不親，但是自家弟弟這麼一副蕩漾得恨不得明天就要嫁出去的樣子真是太令人不爽了。

　　「對方喜歡你嗎？」顧放眼睛多麼毒辣一個人，隨便一問就直指核心，刺得顧周支支吾吾，一點話也說不出來了，眼睛飄啊飄的，就是不敢看顧放，「我、我還不知道。」

　　「這麼說就是單戀了？」顧放不耐煩地拿筆杆子敲敲桌面，心裡更加不爽了，他弟弟這麼高富帥一個人，對方還沒看上他？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的——不過顧周可不敢這麼跟顧放說，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也不算是，對方也是有回應的。」對湯圓的回應如果算的話，藺深確實還是對他有回應吧。

　　「她會參加這個年會嗎？」顧放就猜到了弟弟非要鬧著去這個年會，肯定有貓膩，果然他一問出口就看到顧周的臉迅速紅得跟番茄似的，都不用問了，直接以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如果能夠參加年會的話，說明本身能力也不低，自己弟弟現在這個收入雖然低了點，不過到時候顧家肯定會出一筆聘金的，給他再在魔都買套房買輛車也夠他結個婚的了。在短短一分鐘內迅速決定好弟弟人生的顧放點點頭，算是首肯了，「就先放你出去吧，不過每隔一周必須跟我打電話，我要知道你的生活情況。」

　　雖然覺得麻煩了一點，不過也不是不能接受啦。顧周爽快地就接受了這個條件，「可以，謝謝大哥，那我收拾一下過兩天就走。」總感覺今天的大哥特別好說話。

　　顧放在看到他要離開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道，「周周，等一下。」

　　「怎麼了？」顧周還以為他反悔了，皺著眉頭不情願地回頭嘟囔道，「說好了讓我走的，不能反悔啊。」

　　「不是反悔。」顧放組織了一下措辭，糾結著開口說道，「你也是大人了，有些話我也該說一說了。」之前他總是把顧周還當成小孩子對待，但是這一個多月來顧周的表現讓他明白弟弟已經長大了，而他們之間的心結如果再不解開只可能越來越緊，最後變成一個誰也沒辦法的死結。

　　「周周，過去大概因為你媽媽的事情，你心裡會有些不愉快。」顧放提起這個事情也很頭疼，「我也知道因為家裡爸爸親戚還有我的態度給你造成了一些傷害。」

　　顧周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睛看著地面，像是地上突然長出了什麼迷人的東西一般。

　　「你媽媽的走對爸爸傷害很大，我知道這麼對你是不公平的，但是確實因為這樣所以爸爸有時候會潛意識忽略掉你。」顧放在家裡對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年少的他也恨著那個女人，所以對顧周孤立無援的狀態一直處於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的態度，後來長大一點的他開始試著去關心弟弟時，卻發現顧周已經不需要他的關心了，也許這就是他們之前裂痕越來越大的原因吧。

　　「爸爸是愛你的，只是他更保護他自己，我也是愛你的，只是我的愛大概你不喜歡也不需要。」顧放有些悵然，當年幼的顧周需要一個強勢的哥哥給予溫暖時，他錯過了；當他醒悟過來想要給他關懷時，周周已經長大到不需要甚至抗拒他的關心好意了。

　　「大哥。」聽到一向嚴肅地跟老頭似的顧放在自己面前說愛不愛的，顧周有些不好意思，頭繼續低著，手不停打著圈圈，「其實我也不討厭家裡，但是你如果能夠不要自以為是，尊重我自己的選擇我會比現在開心很多的。」他知道顧放心裡對他的擔憂，所以才沒有采取暴力抵抗措施對待這一次軟禁，但是打著愛的名義的傷害，他不希望承受第二次了。

　　顧放瞄了一眼自己腿邊的三張紙，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了，我不干涉你任何事情，但是只有一個底線，你自己照顧好你自己。」

　　「太好了，謝謝大哥！」顧周開心地蹦了起來，幾乎是飄著走出顧放的書房，太好了，大哥跟他說以後不會干涉他任何事情呢，也就說就算他把藺深帶回家，大哥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咯？凡事都缺一根筋的顧周美滋滋地幻想著自己把藺深帶回家介紹給家裡人時候的景像，完全沒有想過顧放所謂的底線完全是建立在他的戀人是個女孩子身上……

　　而另一邊的九龍則苦惱地看著眼前的電話，每年都要來這麼一遍，真是煩死了！不過想歸想，他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不笑，我是九龍。」

　　「嗯，是我。」藺深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操縱鼠標瀏覽著頁面，網頁上面赫然是《變成幼犬的日常》，這已經是他第五遍看這篇文了。

　　「這次年會……」九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是不打算來嗎？」不如不笑作為網站的頂級大神自然有參加年會的資格，只是他嫌麻煩，每一次都直接不去，所以九龍都已經習慣他的作風了。

　　「不去。」藺深冷淡地說道，「今年不去，明年也不去，太麻煩了。」他跟人之間交往的距離隔著一個屏幕就夠了。

　　「好吧。」九龍遺憾又不出所料地點點頭，說道，「我也猜到了，本來還想弄個不如不笑第一次參加年會的噱頭的，現在只能用世上最快躥紅新人周周參加年會的噱頭了。」

　　本來不耐煩聽九龍說話打算直接掛掉電話的藺深聽到熟悉的名字時愣了一下，隨即反問道，「周周也去嗎？」

　　「對啊，我們編輯部對他的前景很看好，加上幽幽藍他們打電話的時候一直纏著說讓周周也去，所以我們決定給周周一個名額。」九龍聳聳肩，看來周周在群裡混得確實很不錯。

　　「那我去吧。」藺深瞬間決定道，「幫我訂一張機票，我參加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