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母親

　　　（狗生准則第五十條：既然生了一個孩子就要好好把他養大，給予他關心與愛護，這是狗媽媽都知道的事情。）

　　就這麼過了幾天，顧周發覺藺深慢慢變回正常了，也不再拘著他不許他出去，雖然依舊要求他必須睡在他的床上，但是偶爾顧周嫌自己沒洗澡不干淨，非要躺在地板上睡的時候他也不會說什麼了。

　　「湯圓，下午我們去逛寵物店好嗎？你的狗墊子有點髒了，去買個你喜歡的吧。」藺深將湯圓弄開來的一大堆狗玩具收拾好，跟他商量道，「你之前不是看中了他們店裡一個咖啡色的狗屋嗎？我們去實體店看看好不好，你還是喜歡的話就買吧。」

　　第一，我的狗墊子只是髒了，洗洗完全還能用，不用這麼浪費；第二，那個咖啡色的狗屋我只是多看了三秒鐘而已，並不代表我有多喜歡他，請你不要腦補過度；第三，我多看那個狗屋三秒鐘的原因是依照我窮人貧瘠的想像能力，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只是一個布頭和棉花做的狗窩而已，周軼那個奸商就敢賣這麼貴，還有那麼高的銷量！顧周在心裡默默吐槽完了之後，臉上換上一副諂媚地笑容，撒嬌地蹭著藺深的褲腿，當然好了，有土豪帶自己逛超市，還願意給自己買買買，這是多大的寵幸啊，他應該感到自豪和驕傲。

　　藺深把東西收拾完了，見湯圓瞪著眼睛等自己帶他出門，忍不住笑了下，蹲下身撓撓他的下巴，「就這麼急著想你的狗窩？我的床不好睡嗎？」

　　不是你的床不好睡，是天天跟你一張床壓力太大。顧周默默別開臉，慶幸現在自己還是一只寵物狗，不然每天醒來看到身邊睡著這麼一個分分鐘想要撲上去親親咬咬的俊朗男人，自己怎麼可能還控制得住呢？

　　「好了，我們走吧。」藺深見湯圓對自己撓他的行為不是很感興趣，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心裡暗暗反思是不是自己撓他的方式不對了，還是……他家的狗有心事了？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的藺深當即掐滅這個想法，果斷找出牽引繩想給湯圓系上，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系著繩子多多少少總是一種保證。

　　就那麼幾步路的距離，你還要我戴上這個不舒服的東西？顧周扭開頭，避開了藺深的手，嗷嗚嗷嗚地為自己爭取權利，藺深你看，現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小區裡沒什麼人，寵物店距離我們又近，我不戴這玩意兒了行不行？

　　「不行，你不系著的話我就不帶你下去了。」藺深拿著牽引繩，頭疼地試圖說服湯圓，是不是孩子長大了都有中二期？怎麼感覺湯圓以前沒有這麼討厭這根繩子？

　　就在一人一狗僵持不下的時候，門房電話響了，藺深放下繩子走過去拿起電話，屏幕裡立刻出現了樓下保安的面容，「您好，藺先生，現在有一位自稱是您母親的姚女士想要上來，請您核實。」

　　母親？他跟藺深相處了大半年，怎麼沒聽說過他有母親呢？耳朵特別敏銳的顧周好奇地走到藺深旁邊，仰起頭，看著藺深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最終冷漠地說道，「你讓她上來吧。」

　　因為角度的關系，顧周看不到可視電話裡出現的藺深母親的面容，他有些好奇地盯著門板，藺深長得這麼好看，他的母親應該也長得很好看吧？說不定跟他一樣，是一個面容非常漂亮的冷美人。

　　顧周在這邊瞎想，藺深卻好像壓根不在意這件事。他蹲下身，摸摸自家小東西的頭，看他疑惑地望過來時，遺憾地道歉，「抱歉，湯圓，今天我們逛不成商店了，不過明天我肯定帶你去，你看上什麼我們就買什麼。」

　　話說藺大神，你難道不知道無休止的溺愛會對孩子的成長不利嗎？顧周很為藺深將來的孩子擔憂，有這麼一個一言不合就買買買的父親，估計小孩兒會被寵到無法無天吧，說不准還會是個熊孩子。顧周腦洞大開地想像著，好一會兒才注意自己一個勁兒地把藺深的孩子往差的方面想，完全沒想到到有這麼一個三觀正，智商又爆表的父親，孩子怎麼可能還會長歪呢。

　　不管啦，反正藺深要是跟女的生孩子，他就是不高興。顧周晃晃腦袋，壓在心底的脾氣又出來了，狠狠瞪了一眼無辜的藺深，自顧自走到客廳中央，打算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藺深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沒買到新的屋子而不高興，暗自決定了等會兒就去淘寶把那個咖啡色的小窩買了，今晚就能送到給湯圓住上，到時候他應該就會開心了。

　　「叮咚」伴隨著門鈴聲，藺深收回思緒，面無表情地開了門，在看到門外穿著優雅時髦的中年女性時不帶任何感情地叫了一聲，「媽。」

　　「小深，好久不見了。」時髦的中年女人也沒在意藺深太過冷淡的態度，徑直把自己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包包往沙發上一放，自顧自坐到沙發正中間，矜持地抬高一點點下巴，手掌做了一個按壓的姿勢，「小深，坐下。」

　　顧周好奇地溜達過來，仗著自己目前是寵物狗的身份，也不用管禮貌不禮貌的問題，盯著女人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下了結論。藺深果然十成十遺傳了他媽的美貌，這五官精致地就跟一個模子裡制造出來的一樣，只是藺深的媽媽漂亮是足夠漂亮了，但是氣質卻太清冷了一點，一點也看不出對面坐的是她許久不見的兒子。

　　「這就是你養的那只狗嗎？」藺深的母親注意到客廳中央站了一只小狗，眼神微微掃過，也沒說好不好，只是皺著眉頭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小深你喜歡養狗我也不反對，只是這種沒有血統的狗是不是不太好？改天我讓人給你送來一只純血統的吧？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冬冬前段時間說喜歡泰迪犬，他爸就跟她一起去挑了一只紅色的，也不貴，三四萬吧，反正她也就那個性子，喜歡什麼都不長久，到時候再換吧。」

　　藺深一直耐著性子等她說完以後才冷冷地說道，「不用了，湯圓很好，他會陪我很久很久的。」

　　中年婦人一聽到這話臉色就變了，聲音也尖銳起來了，「小深，你這還是責怪我當年不應該讓你一個人住的意思嗎？你難道沒有想過，我吃的穿的用的什麼時候少過你這一份？就算是後來冬冬說不喜歡你，不讓你進家門，但是我還是每個月定期打給你撫養費，跟你見面，你是大孩子了，我想你能理解我的不是嗎？」

　　藺深早就已經厭倦這個話題了，他眼裡略過一絲不耐煩，說道，「蔣夫人，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你願意來探望我，我很高興，你不願意來探望我，我也不會去騷擾你的生活，畢竟你的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都不喜歡我出現在那個家裡。」

　　「那你還叫我蔣夫人？！」中年婦人氣得眉目上挑，漂亮的丹鳳眼硬是被她瞪出了大圓眼的氣勢。

　　「媽。」藺深快速地改口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別人知道你之前還有一段婚姻和一個孩子的嗎？」

　　蔣夫人訕訕地說道，「那不是在外面嘛，在家裡你還是要叫我媽的。」

　　「媽，那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藺深一向不耐煩跟她在這種事情上磨嘰，開門見山地問道，「總不能是為了這一只狗特地跑過來吧？」話語說到最後，藺深的語氣裡已經帶上了輕微的嘲諷。

　　蔣夫人倒是面不改色，以同樣的嘲諷語氣回過去道，「看到你養的這條狗我還真得過來一趟，怕你沒錢才養這種土狗的，自己偷偷養也就算了，還大張旗鼓地上了報紙，要是被我朋友知道我親生兒子養了這麼一條沒有血統的狗我非丟臉死不可。」

　　「反正你現在的朋友，她們又不知道你還有個兒子。」藺深看湯圓一直不知所措地往自己這裡看，頓時心疼了，他家湯圓什麼都懂，剛剛應該讓他避開的，想到這兒他立刻招招手，讓湯圓跳到自己的膝蓋上，雙手抱住他，表明自己的態度。

　　「真是大了，媽媽怎麼跟你說都沒用了是吧？」蔣夫人看到兒子非但沒有跟自己想的一樣把這條狗丟了，反而跟他作對似的把狗抱在懷裡，氣得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老覺得我偏心你的弟弟妹妹，你怎麼不想想看你自己聽不聽我的話呢？」

　　「媽，我想我已經大到可以決定自己的事情了。」藺深卻很冷靜地看著她，「就算我還沒有成年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厭其煩地告訴了我很多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好，不要來煩你，所以現在的這一切不是你教我的嗎？」

　　蔣夫人快被自己的兒子氣死了，拎過自己的包，一邊往外離開，一邊衝著藺深說道，「你要是真能行，也不想想看你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誰買給你的？」

　　藺深站起身去幫她開門，順便回答她的問題，「媽，你大概不記得了吧，這套房子是你和爸爸為了讓我簽署兩邊的放棄遺產協議，所以一起合買了給我的。」他雖然並不在乎父母兩邊豐厚得驚人的遺產，但是為了避免無休止的吵鬧，他沒有考慮就決定簽了那兩份東西。

　　「那也是我們買給你的。」蔣夫人一邊穿高跟鞋，一邊還不服氣地說道，「你就是想要氣死我們，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

　　藺深給她開了門，目送著她出去後才輕輕嘆口氣，媽，要是你真的關心我，就應該知道雖然我每年賺的錢跟你們沒法比，但是買下這麼一套房子也夠了。不過這種事情也不重要了。藺深關上大門，一回頭就看到自家的小東西傻乎乎地站在玄關處看著他，目光裡有擔心也有安慰。

　　有這樣的媽媽應該會很無奈也會很寂寞吧？顧周雖然並不了解藺深的家庭，但是就是他媽媽出現的這麼十幾分鐘裡，他似乎就已經能窺見藺深內心小小的一個角落，那裡藏著另一個藺深，還年少卻被迫一個人成長的藺深。

　　「湯圓，要來安慰我嗎？」藺深站在大門口，嘴角有著淺淺的弧度，看起來卻笑得很難看。

　　顧周歪了歪頭，然後猛地往前一衝，撲到藺深腿上，喂喂喂，笑不出來的時候就不要笑了，讓我來示範給你看，正確的笑容的打開方式。

　　藺深抱著顧周往樓上走去，任由這只小東西不停在自己懷裡撲騰，嘴裡還嘰嘰咕咕不知道發出什麼聲音。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聽不懂他的話，但是莫名地就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謝謝你啊，湯圓。」

　　「汪唧唧」不客氣。顧周把頭埋在藺深的胸膛上，是跟自己一樣的檸檬沐浴乳的味道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