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狗生艱難

　　　（狗生准則第九條：即使是狗也不能暴飲暴食。）

　　藺深的家分為上下兩層，第一層是客廳廚房和健身房，第二層是藺深的臥室和書房。他給顧周安排的家就在一樓的客廳牆角，咖啡色狗墊子安安穩穩地占據了最小的一塊角落，前面是食物盆和水盆。

　　我不想住這麼小的地方！顧周嫌棄地看看所在一角的狗墊子，大著膽子衝著藺深叫了兩聲，表情委屈得不得了，別人養了狗都當心肝寶貝似的寵著，還能上床睡覺，為什麼就他非得待在這麼小的一個地方。

　　「嫌小？」藺深不知怎麼的，從這只小狗子可憐兮兮的眼神就能讀懂他想說的話，輕輕笑了笑，露出嘴角左邊一個小小的梨渦，「知足吧，給你地方睡就不錯了，先在這兒呆著吧，我去給你弄晚飯。」

　　寵物店已經把藺深訂購的東西都送來了，藺深也沒養過狗，不知道顧周這麼大的小狗該吃多少狗糧，看著狗盆子一時間有些難以著手，也懶得打電話去問葉安，干脆倒了小半盆，又給他的水盆裡裝滿水，放到顧周面前，有些敷衍地拍拍顧周的頭，道，「湯圓，你就看著吃吧，不夠就餓一會兒肚子，多了就留著明天吃，我還有工作，先上去了，你不許跟過來。」

　　「汪唧唧。」——工作你個頭！你這是對待你最親密的寵物店態度嗎？你這樣會被我告到虐寵協會的！顧周心裡已經被各種吐槽刷了屏，但是作為一只連話也說不出的幼犬，他確實沒有人權，所以他只能哼哼唧唧地叫了兩聲，開始大口大口吃起狗糧來。

　　看到自家的小狗沒有什麼適應不良的症狀，藺深轉身朝樓上走去，甚至還因為擔心顧周會吵到他，所以特地把書房的門關了起來，顧周本來吃得開心，聽到那一聲關門聲音，心裡頓時膈應了一下，連覺得挺美味的狗糧都味同嚼蠟起來。

　　我又不會打擾你，你干什麼關門呢？顧周抖抖毛，豎起耳朵想要捕捉一點聲音，結果卻失望地發現大概這裡的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了，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顧周跳下墊子，邁著小短腿在客廳裡走了一圈，又無聊地晃了回來，憤恨地嚼著自己的口糧，不管怎麼說，起碼不用像流浪狗一樣餓肚子了，這也是一件好事吧。

　　藺深關上電腦，摘下平光鏡，揉揉眼睛，看到時鐘已經指向十一點，他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站起來，打開房門，打算去看一眼自己的寵物之後就洗澡睡覺。「這時候應該已經睡了吧？」藺深沒打算開燈，就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摸黑走下樓，一眼就看到了正好沐浴在月光下的顧周。他小小的身子安靜地趴在墊子上，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大圓球，看起來乖巧可人。

　　「睡了嗎？」藺深輕輕地走過去，蹲下身才發現顧周並沒有睡著，反而一直不安地扒拉著小爪子，時不時煩躁地甩下尾巴，聽到他過來的聲音也不理會他，翻了個身，朝著牆面，像是在跟他賭氣。

　　「怎麼了？」藺深走到牆邊開了燈，顧周立刻把頭埋進墊子裡，怎麼也不肯抬頭，嘴裡發出小小的嗚咽聲，聽起來有些不安也有些撒嬌的味道。

　　藺深不顧他的掙扎，硬是把顧周抱了起來，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一邊皺著眉頭問道，「到底怎麼了？」一邊順著他的腹部摸下去，果然發現不對勁了，這小家伙的肚子鼓得快跟氣球差不多了。

　　顧周羞愧地用爪子捂住臉，自欺欺人地覺得這樣好像自己就沒那麼丟臉了似的。他都說自己一個人呆一晚上就好了，藺深非得開燈查探是怎麼回事，害得他現在臉都丟盡了。

　　藺深好笑地抱著顧周去看他的飯碗，「湯圓，你這個笨蛋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才會把自己撐到這個程度啊？」他覺得自己放的狗糧也不是很多啊。

　　顧周扭過頭，從藺深手裡啪嘰一下跳了下來，縮在沙發上不想理他，又不是他能忍得住的，明明就是這具身體沒有控制力嘛，他只是不小心吃多了而已，擱在人身上也就是吃片消化片就能解決的事情。

　　藺深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飯盆，覺得有些不對，又去廚房打開存放狗糧的櫃子，果然裡面明明他封好口的狗糧袋子已經散開了，外面還稀稀拉拉散落著不少狗糧，一看就是某只小狗貪嘴，跑去自己偷吃，還把自己給吃傷了。

　　「湯圓，我本來以為你是只聰明的小狗。」藺深眼裡帶著笑意，嘴上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想到原來你是這樣的小狗啊。」

　　話要講清楚，什麼叫這樣的小狗！顧周表示不服，硬生生忍著肚子的不舒服跳下沙發，衝著藺深齜牙咧嘴，威脅他不許說話，甚至連小尖耳朵都豎了起來，可惜這個身軀實在太小，看起來不僅沒有半點說服力，反倒把藺深看得心軟了，「算了，你笨，我就替你收拾殘局吧。」

　　在藺深二十八年的人生體驗中，這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了。夜半時分，他趴在地上，弓著身子，一點一點地收拾地板和櫥櫃裡散落的狗糧，還要拿抹布細細把地板擦過，防止留下味道，最後還得把狗糧袋子扎起來，放到高處的櫃子裡，免得家裡某只笨蛋狗又忍不住偷吃，搞得一晚上肚子不舒服。

　　顧周剛開始還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那裡，像是要跟藺深大吵一架的模樣，等到他看到這個男人穿著睡衣還得幫他收拾留下來的殘局時，他的心裡開始有了一丟丟的愧疚，他好像真的不該把他家裡弄成這樣。

　　藺深把廚房收拾好以後一眼就看到了乖乖趴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藺深，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藺深笑了笑，走過去抱起他，順手還摸了摸腦袋，「怎麼了？現在知道自己錯了？」

　　顧周沒說話，只是低著頭享受他的撫摸，心裡有些暗恨自己剛才管不住嘴巴，吃完了盆子裡的，還想著再吃點，就跑去開了廚房的櫃子門。他的小牙還不鋒利，爪子也沒什麼力氣，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用力程度，所以把狗糧弄得到處都是，也打掃不了，最後還把自己搞到胃不舒服的地步。

　　藺深摸著顧周鼓鼓的肚子，有些不放心，拿了手機撥出電話，沒過幾秒鐘，電話裡就傳出葉安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藺深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你是神仙不用睡覺的，我是凡人啊，你不讓我睡飽我連我家三胖都喂不起了。」

　　「湯圓吃撐了。」藺深沒管好友的抱怨，徑直問道，「要緊嗎？要我帶去醫院看一下嗎？」

　　聽到是正經事，葉安頓時清醒過來了，他抹把臉，冷靜地問道，「現在湯圓有什麼症狀？吐了嗎？」

　　藺深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沒有，就是肚子很鼓，他剛剛偷吃狗糧了。」

　　「沒吐就不要緊，如果他不舒服可以讓他吐一下的，就跟我們人一樣。」葉安耐心地解釋道，「小狗自己沒有飢飽感，如果不控制，他的肚子完全就是垃圾桶，很容易吃多，所以平時喂食要少一點。」

　　「那他現在該怎麼辦？」藺深虛心地問道。

　　「你們家裡有沒有助消化的藥？那個可以喂一點。」從葉安認識藺深開始，就沒聽過他這麼謙虛好學地求教過自己，不由有些得意，「就是酵母片，媽咪愛之類的，喂一點點就行。」

　　藺深拿著手機想了想，家裡的藥箱裡好像沒有這種東西，一邊在心裡記下藥品的名字，一邊應道，「嗯，我知道了，等一下我去買。」

　　這次輪到葉安詫異了，「你之前還不是挺不情願養著湯圓的嗎？怎麼這時就這麼貼心了，還半夜出去給它買藥，連你未來的女朋友都沒這個待遇吧？」

　　「葉安，沒什麼事我就掛了。」藺深表示葉安的話有點多。

　　「等等。」葉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阻止道，「別掛別掛，你記得給湯圓的水盆裡裝滿水，方便他即使補充水分。還有，你下次喂食不要喂很多，寧可餓一點也不能多了。」

　　「嗯，知道了，謝謝你。」藺深就算再不通人情也知道這時候打電話給別人有多糟糕，緩了緩語氣，壓低了聲音說道，「葉安，不好意思那麼晚還打你電話。」但是那時候他是他唯一能夠想到可以幫忙的人。

　　聽到藺深說抱歉，葉安一時間竟然有些受寵若驚，他不自在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開玩笑道，「沒事，畢竟我也算是湯圓的家庭醫生嘛，再說這可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接電話之前我都懷疑自己看錯了，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藺深你會因為一只狗主動給別人打電話。」

　　「那你可以期待一下，估計接下來我會打你很多次電話的。」藺深丟下這句話就把電話掛了，留在電話那頭的葉安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道，「藺深這是在開玩笑嗎？他居然也會開玩笑？」

　　顧周看著藺深掛下電話，然後脫下外面的居家服，開始穿外套，頓時有些迷惑，這麼晚了，藺深還要去外面嗎？他跑到藺深跟前，兩只前爪子扒住藺深的褲子，歪著頭看著他，嗷嗚地叫了兩聲。

　　「乖，我去給你買藥。」藺深拍拍顧周的腦袋，讓他讓開，「小區裡有二十四小時開業的藥房，給你買點消化藥。」

　　顧周這才明白了藺深要出去的原因，有些羞愧了，低著頭使勁看著锃亮的地板，像是能把這塊地板看出一朵花來。

　　藺深推門出去，看到顧周還是那副低著頭，一臉沮喪地用爪子扣地板縫的倒霉樣子，不由心中覺得好笑，他叫了自己小寵物一聲，「湯圓。」

　　顧周茫然地看過去。

　　「醫生說，明天要餓你兩頓才能好，所以你明天的早餐和午餐沒了。」藺深特意說得慢慢的，然後愉悅地看著自家小幼犬的臉色從羞愧成功轉成了驚恐。

　　你是在逗我？顧周表示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餓兩頓，這會讓他又想起那些飢一餐飽一餐的流浪□□子的！

　　「沒事，喝水也能飽肚子的。」以無比快樂的心情關上大門的藺深發出了最後一擊。

　　呵呵，債見！顧周十分干脆地轉過身，以自己肉呼呼的小屁股對著藺深代表了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