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黑之後，裡山村再次慢慢安靜下來，偶爾還有幾戶人家亮起了點點燈光，然後又陸陸續續的熄滅，一個時辰之後，就基本沒有了光亮，而隨著人們的入睡，村子也沉入了寧靜中。

　一枚弦月遠遠掛在天空中，給濃黑的夜晚帶來了黯淡的光，近處的房屋，遠處的山頂也只能看見個模糊的影子，可是這對於趕夜路的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雖然在山林裡，那點月光有也相當於沒有，可是在這漆黑的夜晚，只要稍微一抬頭就可以看見樹梢或縫隙間的那點亮光，多少撫平了因摸黑趕路而引起的浮躁不安，也因此沒有迷路多走冤枉路。

　葉林帶著人在山林間快速的穿梭著，偶爾提醒一下何二方向，為了趕路，何禾之前背著的竹筐也早被人接手了，被何天拉著緊跟在葉林身後，三個孩子再次被圍在中間。雖然天黑下來時，他們已經快趕到外圍，可是夜晚的山林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葉成何二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注意力，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葉成不由得慶幸何二也跟來了，不然他一個大人還真不敢帶著三個孩子在山林裡趕夜路的，在知道他們被某隻獵食者盯上之後。

　或許是白天時因為丟掉何禾這個獵物而不甘心？又或許是他們帶著的獵物太多，小羊一路的叫聲吸引來的？又或者是純粹把他們一行人當成了獵物？

　總之，在他們抓到山羊後重新趕路沒走出多遠時，葉成就發現了他們身後有尾巴。

　一開始他沒有立刻對其他人說，就怕自己人慌了腳，可能是天生獵者的警覺吧，沒多久葉林也察覺到了，於是父子倆不動聲色的互遞了一個眼神，然後默默的調整了位置，一手也緊抓著武器，暗暗提防著。

　等再次趕了一段路後，發現後面的尾巴仍跟著不放，兩人這才凝重了神情，暗中幾次催促大家速度快一些。

　到了這時，再粗神經的人也看出了問題，他們這是被盯上了，何二何禾都被弄得有些慌亂，但也沒有立刻亂了腳步。

　「都別慌，只要我們不停下，它應該不敢現在就行動的。」葉成邊走邊低聲說，難得見他這麼正經沉穩的樣子，何二慢慢的也安定下來。

　「如果實在不行，東西可以不要，只要大家安全就行，林子，你在前面帶路，這裡你比何二熟悉，小天你多注意小禾。」

　「小禾東西給他們拿，你只要盡力跟著林子跑就行，別的不要去管，知道嗎？」

　大夥都一一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就開始加快步伐往前衝。

　為了保證最大的安全，就有了前面說的隊形，大夥只希望能在那些捕獵者行動前趕到外圍，以最大的速度趕路。

　所以，頭頂的那點月光就是眾人心中的光明指標。終於，在何禾覺得真快支持不住的時候，他們總算是衝出了密林，到達最外圍，已經可以看見山下朦朧的村莊。

　看著那處模糊的影子，何禾只覺得身子又有了力氣，忙深吸一口氣後憋著使出吃奶的力氣跟著大家衝下山去。

　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是奔跑跳躍的響聲，感覺就像在耳邊，似乎下一秒就會撲到身後一樣，何禾慌亂中就想回頭去看個究竟。

　「別回頭，繼續跑！」

　最後面的葉成沉聲一喝，立刻把何禾扭頭的衝動給喝止了，當下再也顧不上其他，悶頭直跑。

　忽然，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悠遠的吼叫，「吼--」

　而本來寧靜的村子，村裡裡有一戶養狗的，突然猛烈的吠起來，在寧靜的山村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然後何禾感覺到後邊的動靜似乎停了一下，只是沒等他聽清楚，他們已經一口氣跑到了山腳，大夥的腳步仍沒有減慢，一直衝到葉家，衝進院子，這才停了下來。

　「阿麼，開門！我們回來了！」也顧不上是不是時辰太晚，葉林衝進來就直接去拍家門了。

　葉林去拍門，葉成何二仍提著武器站在籬笆前警惕著，就怕那動物追到村裡來。

　許是擔心他們，李然這兩晚根本就沒有睡得安穩，所以院子裡的動靜他早就察覺了，這會聽到大兒子的聲音，立刻起來了，也點上了燈，趕緊出來開門。

　「怎麼這個時候回來？」門一開，他就出聲問了，「趕緊進來，都回來了吧？」

　「嗯。」葉林應了聲，回身先把何禾推進門，然後和何天一起閃身進去，「阿麼，多點盞燈。」

　李然沒有問為什麼，依言又轉身去點油燈了，屋子一下亮堂起來，葉成何二這時候也才進了屋，不過沒顧得上休息，把東西放下就又轉身出去了。

　暫時睡在葉森房間的張蓮這時候也走了出來，只看見三個孩子在屋裡，看看兩人走出去的背影，不由疑惑的看了李然一眼，李然搖搖頭沒有說話，手裡忙著給孩子們倒水。

　何禾他們進了屋子，紛紛把東西放在角落裡，然後各自拿了杯子喝水，這趕了大半天的路，又累又渴的。

　「娘，你怎麼也起來了？」正忙著喝水呢，何禾就發現這邊的張蓮，忙問道。

　「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看著三人一個個狼狽的模樣，說話都抖著的，張蓮心疼的拉過何禾，一邊幫他擦去臉上的汗水一邊擔心的問。

　李然沒有繼續待著，而是轉身去廚房忙碌了，趕回來這麼匆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還沒有吃的。對這種情況他多少已經有了經驗，所以沒有急著問話，而是先給大夥弄吃的去了。

　看著屋子裡因油燈發出暖黃的光，再喝過了水，喉嚨裡總算沒那麼幹了，大家這才癱坐在椅子裡，覺得終於又活過來了。

　劇烈跳動的心，緊繃的神經也終於得到舒緩。

　所以面對張蓮的問題，大家一時都沒有回答，何禾乖乖的讓他娘幫擦去汗水，灌了好些水，氣息較緩了這才回答:「娘，沒什麼，天太晚了，所以我們趕路急了一些。」

　聞言，張蓮更心疼了，看著他臉色因趕路有些通紅，可是眼底范青，推他到椅子上，「別站著了，坐下休息，怎麼不多待一晚，明天白天再回來也不遲啊。」

　「娘，那是我們都想您和叔麼了，想早點回來，就趕了一些。」坐在對面的何天怕弟弟說漏嘴，就先接過了話，惹來張蓮嗔怪的一眼。

　何禾往椅背上一靠，頓時舒服得想呻-吟出聲，其實到現在，他都覺得兩隻腳不是他的了，還能站著讓他娘看這麼久而沒有直接倒下也真是奇蹟。

　舒了口氣之後，人就開始有點迷糊，連他娘的問話都忘了回答。

　「……」看到他這個樣子，張蓮只好忍下，再回頭去看，發現那邊的何天葉林也都差不多，就沒有再急著問，而是輕輕地站起來慢慢朝屋外走去。

　李哥一個人估計忙不過來，還是去幫忙一下，讓他們盡快吃點東西。

　……

　何禾是被飯菜的香味香醒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還以為還是在山洞裡呢，要不是看見他娘擔憂的臉就近在眼前的話。

　「娘？」

　「醒了？」張蓮見他睜開了眼，忙用早先備好的濕布巾給他擦臉，「快擦下，趕緊去吃東西。」

　臉上突然被溫熱的濕布罩住，何禾舒服的嘆了口氣，然後自己抬手接過他娘的動作，「娘，我自己來。」

　說著動作稍顯粗魯的用力抹了幾下臉和脖子，感覺人清醒了許多。

　這才發現堂屋裡已經擺上了桌子，此刻他爹和葉成他們已經坐在桌邊吃飯，可能見他醒了，就都看了過來。

　「小禾，醒了沒？醒了就趕緊過來吃飯。」葉成筷子都沒有停下，嘴裡也是塞得滿滿的，神奇的是即使這樣，說話的時候居然一粒飯都沒掉出來的。

　這時李然正拿著油燈走進來，見他這個樣子，皺皺眉不過沒說什麼，而是走到何禾身邊問道:「小禾想吃什麼？叔麼幫你裝。」

　何禾想說他自己來，可是當他坐直身子想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手腳抖得厲害，幾乎使不出力，不由訝異的微微睜大了眼眸。

　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怎麼回事，葉成忙出聲安慰他:「沒事的，今天跑太遠的路，你這是太累了，等會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

　「廚房裡我已經燒了水，等會吃了東西泡一下，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李然拿碗夾了好些菜，過來遞給了坐在何禾身邊的張蓮。

　聽了兩人的話何禾這才又放了心，劇烈運動過後都會有些手腳痠軟乏力的後遺症，他也是一時沒想到才有些驚訝。

　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乖乖的讓他娘喂飯吃，肚子確實餓得快受不了了。

　等吃飽飯，人反而更犯懶了，不過何禾還是依然賴在椅子裡沒動。

　那邊葉成何二已經開始整理他們帶回來的獵物，葉林何天本來也想要幫忙的，但是現在實在不早了，就被李然張蓮給勸去洗漱了，而也是這時候兩人才有心情去關注這些，等注意到的時候，不由得都吃驚起來。

　「這些都是今天獵到的？」李然咋舌。

　張蓮也扶著肚子稍微走近了觀看，之前都堆在角落陰影處，如今走近了看才發現東西還挺多的。

　最顯眼的自然是那兩隻死鹿，因為都是直接放在地上的，一眼就看清了。等到把山羊從竹筐裡抱出來，兩人再次睜大的雙眼。

　「這還是活的？」

　「這只是受傷了？」

　小山羊被抱出來，驚慌的動了動，嘴裡小聲的咩咩叫了幾聲，等被放到母羊邊上，這才停下，母羊或許是恢復了些力氣，腳還被綁，但是已經可以抬起頭來舔小羊了。

　李然張蓮看得稀奇，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一天就收穫了四隻動物，這次進山還是不錯的。

　「娘，叔麼，那是林子發現的。」何禾沒忍住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其實他現在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要不是強撐著想洗過澡再睡，否則他早就睡過去了。

　葉成何二正要把山羊抱去外面放，聞言也都笑開了，「小禾說的沒錯，這羊今天我們可算是白撿的。」

　「那也是你們運氣好。」李然也笑著接了句話，轉身去桌子上拿了油燈去給兩人照明。

　因為他們家的關係，家裡搭了幾個棚子，專門用來關這些獵物的，如今正好可以把羊放進去養，不然再這麼綁著腿，那母羊的腿傷只會更嚴重。

　張蓮目送三人出去，回頭就見何禾頭一點一點的，忙過來輕輕地推推他，何禾迷糊的抬起頭，發現還是他娘，抬手揉揉眼睛，大大的打了個呵欠。

　「等會我讓你爹幫把水倒上，你趕緊洗一下。」

　「哦。可是娘，後面還有更好的東西呢。」

　「什麼好東西等會他們回來了就知道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