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果然，紅薯餅和撥絲紅薯這兩樣吃食受到了柳掌櫃的重視，再一聽說是他們家的人自己新想出來的吃食，現在想把方子賣給他們酒樓，柳掌櫃二話不說就讓人去準備紙筆，當下就寫下契約，知道兩人不識字，更體貼的把凌老爺子請過來做見證，弄得葉成何二兩人既感激又激動。

　不過兩人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方子他們不會寫，做法他們家的媳婦會做，可是今天沒有一起來。

　柳掌櫃笑呵呵的表示沒關係，「沒事，要是家裡忙的話過兩天你們再帶弟妹來一趟也行，不過老哥我可急著等你們的方子，別讓老哥等太久啊！」

　「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這樣匆忙就來找您，一點都沒準備好……明天我們就帶家裡的來給您做一次餅，您看這樣成不？」

　「哎，那敢情好。老哥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柳掌櫃笑得兩眼完全眯起來了。

　凌老爺子這下可看不慣了，忍不住刺兩句，「你小子得意了啊，要不是老朽開的藥堂哪輪到小子你。」

　葉成何二坐在旁邊尷尬得直冒汗，可柳掌櫃卻一點也不在意，仍笑呵呵的讓人去把銀子拿來給他們。

　柳掌櫃親自把裝有一百二十兩的錢袋子給遞到兩人面前，笑呵呵的說道:「這裡是一百二十兩，這往後啊，要是還有什麼新的法子，兩位當家的可仍要記得來找柳某啊，這銀子我們都好說。」

　看看面前那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沉甸甸的錢袋，葉成何二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高興，當下連忙誠心的向人道謝。

　「好說好說，那在此我們兩兄弟就先多謝掌櫃的厚愛了。」葉成舉起茶杯，感激的說，「葉某以茶代酒敬掌櫃的一杯。」

　「何二也在此敬掌櫃您了，多謝您多照顧我們了。」

　似乎看出兩人的擔憂，坐在一邊的凌老說話了:「你們兩也不用擔心，這銀子就安心的收下，這是你們應得的，若依老朽看來，還給少了呢，這要是在外邊，那倆方子可不只這些，便宜這柳小子了。」

　「這……」葉何兩人大驚，這都一百多兩了，還不多？

　不安的看了看柳掌櫃，就怕他生氣不愉快。

　誰知柳掌櫃卻笑呵呵的順著凌老的話道:「呵呵，凌老爺子說的也是，是我考慮不周了，要不兩位回去考慮一下，等下次來，我們這銀子還可以商量的。」

　看起來似乎真的沒有生氣的樣子，葉何兩人暗地裡鬆了口氣，忙不迭的應了，就怕他和凌老鬧不愉快，畢竟兩位可是一直幫了他們不少忙，對他們兩家也是頗為照顧，惹誰不愉快了他們心裡都過意不去的。

　最後回來，兩家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就按之前的價錢賣了，畢竟他們也都不清楚這方子外邊怎麼賣的，可是人家柳掌櫃一直以來都挺照顧他們的，就算虧了也不會虧他們多少，第一次就這樣吧，以後才好繼續做買賣不是。

　於是兩人帶著張蓮李然去了一趟，把做法給人家示範了一遍，該注意的地方也提了下，四人就帶著一百多兩銀子回來了。

　這下家裡就有了一百多兩的銀子的進項，何禾算是小小的鬆了口氣，等紅薯干的事說出來後，這比錢就可以慢慢的拿到明面來用了，他們家就不用再這麼緊巴過日子了。

　……

　轉眼，時間過得很快，昨天田裡的稻禾還是綠色的，等明天去一看，已經變成黃色了，再過一兩天去看，那就是金燦燦的一片了。

　村裡人見了人人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回家翻出鐮刀開始磨起來，就算之前已經磨過了的，也要再磨過一次，才安心。

　於是，沒過幾天，溪流的另一邊，竹林山下的田地裡，開始一天比一天熱鬧起來。

　不過最熱鬧還是屬於何二家的地，收割稻穀的那天，村裡人就發現葉何兩家抬著個奇怪的東西到地裡，起初人們還不是很在意，可是當發現何二他們沒有直接把穀子綁起來搬回家，而是直接朝那個東西敲打，頓時就引來了好奇，很多人都沒捨得去吃飯，紛紛過來探個究竟。

　中午送飯過來的媳婦大嬸們到了地頭，卻發現自家男人孩子都沒在時，不由得都是奇怪萬分，等聽到另一頭傳來的吵雜聲，才發現那邊堆了好些人。

　好奇的也湊過去看個究竟，然後就都知道了，葉成何二那兩小子給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可以直接打出穀子呢！

　葉何兩家弄了一個叫什麼打穀機，可以直接在地裡打呢，都不用把稻草一起搬回來了。

　沒到半天，這個消息就在裡山村傳開了，就連村長都丟下自家的地，親自跑過來瞧一瞧。

　何禾聽了，嘴角直抽抽，那哪叫打穀機？不過還是對他哥和葉林表示出崇高的佩服，就聽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解說，居然也能自己搗鼓出來了，雖然不是很正宗，但是就為這個，就表明了人家很有天賦的。

　在沒有橡膠履帶，沒有柴油發電機的這個世界，完全就是由一塊塊木頭製造而成，完全需要人力去打，難怪何禾會看不上。

　何禾猛的又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忍不住苦笑，這個世界哪能跟以前的比，要是他什麼都會，那還真不是個問題，早讓他們家脫離貧窮了，可問題就是他對很多東西也是一知半解的，這才困入窘境啊。

　他有什麼好看不上的？起碼他就沒那能耐做出來這個，看來他的心態還是沒有完全擺正啊。

　就和前世七八十年代的那種腳踏甩谷機，何禾也是偶爾在網上看過的圖片，需要人去快速踩踏板，才能帶動滾軸讓竹片滾動起來，這樣也很吃力，可是總比直接拿著稻穀往桶裡摔打來得快一些。

　人們瞧著稀奇，紛紛親自上前去動手，發現這樣真的很容易就讓穀子脫粒了，雖然也有因為操作不當帶了些稻草下去，但是這可比用手直接摔打輕鬆多了。

　人群圍了好久都沒有散去，最後還是村長到來趕人，村民們這才不舍的各自回自己的田裡，可是視線總忍不住往何二家這邊飄，要是他們家也有這個，那多好！

　「咳--」

　等人基本都散了之後，村長這才清清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然後才嚴肅著臉問:「說說看，這東西誰做出來的？」

　「……」

　許是村長的臉色太過嚴肅，又見他們的爹都沒有表示，葉林何天就老實的也站在爹身後，沒有上前去邀功。

　村長看看何二又瞧瞧葉成，再朝四周望望，發現附近還有些村民在田裡割稻穀，而心思明顯也注意著這邊，又見幾人都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就知道現在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於是也就沒有再逼問，只是依舊非常嚴肅的說道:「既然做出來了，就好好幹活，等回去我再過去看看。」

　「是，村長，不會耽誤活兒的，您慢走。」葉成忙笑著送走了村長。

　轉過身濃眉就皺了起來，何二也是有些擔憂的看過來。

　這回兒子們弄的動靜似乎大了些，不然村長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葉林何天也對視了一下，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可是暫時沒有辦法解決。

　「我們動作快一點，這個就先別在這裡弄了，等搬回家再弄。」

　「我看行，免得大家都沒有安心割稻了。」

　「爹，要不先放我們家吧，林子那裡可還有……」話沒說完，就被他爹瞪了一眼，何天只得禁了聲。

　何天摸摸鼻子不敢再說話了，葉林一個眼神瞟過來--你是不是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天抬眼看天，嗯，天氣不錯。

　葉成出聲救了他，「行了，你也先別怪孩子們了，等回去再說。」

　說著就拿著鐮刀繼續割稻穀去了，他們可要爭取更快的時間割完稻穀，這才有精力去做其他。

　何二這才算是放過兒子，他也是擔心兒子亂說別的，到時候就真的讓人知道這東西是他們做出來的了。

　別說，四個人埋頭苦幹，就只是割稻穀，等日頭偏西，不止何二家的，就連葉成家的那畝地也割了一半。

　等直起腰才發現，這個搬運回去還是一個大工程，無法，拿麻繩綁成一捆捆給挑回去了。

　就兩個大人的話肯定要來回挑好幾次，何天葉林雖然也可以幫忙，但是兩人畢竟還是小了，哪有那麼大的力氣，一次最多只能挑大人的一半，不過這樣一來，肯定會把兩人累得夠嗆。

　所以兩位父親就讓他們挑回去一次，然後就別回來。

　張蓮李然本來就不是很安心的待在家，而且這個時候院子裡曬的紅薯也基本都給收進屋裡了，正打算去地裡看看呢，就見大兒子吃力的挑著稻穀回來，急忙上去幫著他們放下擔子。

　「這都忙了一天，累了吧？快歇一會歇。」

　李然也是心疼的幫著兒子因汗濕而貼在額頭上一縷頭髮給撫開，「以後別這麼蠻幹，你們還小呢，可不像你們爹那樣，歇著吧，後面阿麼去挑回來。」

　「哥，林子，過來這邊坐，喝水。」一見兩人回來，何禾已經手快的給他們倒了水，招呼他們過來喝。

　葉林何天同時笑著說，主要是安慰他們的娘和阿麼:「我們沒事，還受得住。」

　「娘，我們帶的麻繩可能不夠，您再去找一些帶去才行。」

　「那好，娘知道了，這就去找，也不能讓你爹他們等太久了，不然等會天就黑了。」說著就進屋裡拿了繩子匆忙走了。

　李然已經先一步趕去地裡，要是手腳快一些的話，應該能趕在天黑前都搬回來。

　「你們倆做的那個打穀機怎麼不用？還這樣帶著桿子回來了。」

　等兩人喝了水，何禾就隨口問了句，沒想兩人居然都垮下了臉。

　「怎麼了？」

　「別提了，」何天一揮手，「本來挺高興的事，後來村長爺爺一來，就成了壞事了。」

　「啊？」何禾不解，湊過來的葉森也是一臉茫然。

　葉林見他說得誇張了，忙開口解釋，免得被他越說越嚴重:「你們別聽他胡說，沒那回事，不過--」

　兩個小腦袋都轉像他，等答案。

　「不過可能真的鬧得有點兒大，爹他們心裡沒底。我估計村長爺爺還會來我們家一次，到時候小禾你可千萬別說那是你出的主意，特別是小森，這個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了，知道嗎？」

　葉森其實不是很明白，不過他一向最聽大哥的話，於是什麼都沒問就已經大力的點頭，表示他不會亂說。

　何禾卻有些不在意，「因為那個打穀機？」

　「嗯。」葉林答得嚴肅鄭重。

　「……」

　何禾無語了，不過想想，這個東西在這裡應該算是太超前了吧，讓那些想得多的人覺得嚴重了。

　摸摸下巴，何禾有點恍然，平時一些新鮮的事物，只要不太超過人們的理解，就能很快的被接受，可要是一下子超越太快，就會引起某些人的重視了，這要是只在他們這小村子還好，可是這麼個對於農民這麼便利的東西，不可能就只在這裡用，消息總會透露出去，到時候十里八鄉的肯定都知道他們村製造出了新的打穀機來。

　那就真的不是小事情了。

　果然，他們剛吃過晚飯，碗筷都還沒收，村長就踩著夜色到了何家。

　「村長您來了，快請進，您吃過了沒？」

　一見村長，何二夫婦倆趕緊上去招呼，搬凳子倒水，李然也幫著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好一番忙碌。

　「哈哈，讓您見笑了，我們這都還沒收拾呢，您先坐。」

　村長背著手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手還朝他們揮揮，「不忙，不忙，我吃過了才來的，都在呢，正好了，省得我還要一家家跑。」

　村長正要走到桌邊，又停下，轉身朝外邊高聲說道:「在外邊磨蹭什麼？還不快進來，都到這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何二葉成他們兩家人都跟著往外看，沒注意到後邊居然還有人，不過現在外面已經很暗，根本看不清外邊是否有人。

　「村長，還有誰來了？」何二不解的問，還體貼的走到門邊朝外面道，「誰呀？既然來了就一起進來吧，外面黑，別磕倒了。」

　外面仍是沒什麼動靜，正當大夥疑惑的時候才有個人影挪進來。

　「爹？」何二微微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

　自從那次吵架後，老宅那邊的人就真的沒再到他家這邊出現了，就只是平時下地會遇見幾次，就是他爹也都很少主動過來跟他說話的，今天居然難得的見到他過來。

　何老漢在門口，抬眼看了兒子一眼，沉默的點點頭算是回應他的叫聲，把一直不離身的水煙放在門檻的一角，這才走了進來。

　「爹，您來了。」張蓮見是公公，顯得有點拘束，趕緊又拿了張凳子過來，放到村長旁邊，「您坐。」

　「爺爺。」何天何禾都叫了一聲。

　之前何老漢對他們兄弟倆平時也是疏忽的，可以說是不好也不壞，兩人對這個爺爺也沒多大的感情，不過到底是他們的爺爺，再說村長也在，所以他們還是規矩的出聲打招呼。

　何老漢渾濁的視線在兩個孩子身上停留了一會，特別是何禾，還特地多看了好幾眼，這才低低的應了聲:「好。」

　然後就坐到凳子上沉默了，視線就盯著腳上沒移動，好似一團黑影。

　何二看著他爹傴僂著身子坐在凳子上，不似以往的挺直精神，人更沉默了的樣子，忍不住心裡一陣難受。

　屋裡靜了一下，都沒人說話。

　「咳--」最後還是村長開口說話了。

　他環顧了一圈，這才開口:「稻子都割完了？」

　堂屋就這麼大，又坐了十個人，角落裡還堆著搬回來的稻穀，滿滿噹噹的，一眼就看到底里了。

　「嗯，是的。」

　聞言，村長點點頭，「怎麼不解開出來？這樣捂著可就壞了。」

　何二不好意思的憨然一笑，「這不剛吃完飯嗎，還沒來得及攤開。」

　「那就要趕緊了，你們也真是，能幹是好事，可是這麼一下子都割回來了，怎麼曬？又還沒脫粒，這樣放壞了那豈不是浪費。」村長說到後面語氣不自覺的變得有些嚴厲。

　這下連葉成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尷尬的撓撓頭呵呵笑了幾聲。

　「那個……沒留神就給割完了，呵呵--等會我們就弄。」

　「你們不是弄了那個什麼？什麼機的，怎麼不用？也讓我們瞧瞧是怎麼樣的。」

　「呃！現在嗎？」何二不確定的問。

　惹來村長的一個瞪眼，張蓮扯扯他衣角，何二忙定定神，堆起一個笑容，有些尷尬的說:「那就多點盞燈吧，我們這就試試，本來我們也是想要吃過飯了才弄的，那就一起去看看去？」

　「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