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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平安 - 第三百七十七章 疑似生父字體大小: A+
     

    這張圖上是國家發展銀行董事長解東明在金融峰會上題寫的一段寄語,寥寥數語,文采飛揚,筆走龍蛇,比二十七年前的字多了一些圓融內斂,都說字如其人,那麼當年寫下人勤春來早風正好揚帆的就是個銳氣十足的青年,題詞的作者低調沉穩,城府十足。

    傅平安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身世和解東明有關聯,他覺得可能是穀清華臨時編寫的小程式不夠完美搞錯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便道:“我找警察朋友進行一下筆跡鑒定吧,這樣更放心。”

    穀清華知道傅平安和解東明家族之間的齟齬,她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因為這個此事也和自己的身世息息相關,如果筆跡鑒定同屬一人,那麼解東明不是傅平安的生父,就是他的嶽父,橫豎是脫不開乾係了。

    客廳傳來東生的喊聲:“哥,我出去了,有點事。”

    等傅平安出來,範東生已經出門了,他的多功能執勤服掛在衣架上,看來這趟出門不是執行任務,而是私人活動。

    範東生是去赴一個酒局,王所招呼,他必定一拉就響,王所是所裡的萬年副所長,快退休的年紀了,為人處世很老練,範東生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和王所打過幾次交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這也是他能順利進所當協警的原因。

    工作時,範東生稱呼一聲王所,私下裡喊王叔,王叔對他不錯,照顧有加,教了他很多東西,稱得上是東生入行的師傅,範東生也不辱使命,把個協警乾的風生水起,比在編的人員還給力。

    王所的家距離派出所幾百米,是一套九十年代中期的老房子,七八十個平方,裝修樸素,飯桌上擺著銅火鍋,一群人已經喝起來了,範東生很有眼力價,王所喊他來喝酒,並不是真的要他坐到桌旁大模大樣的喝,而是需要有個年紀小資曆淺的招呼大家,乾乾雜活,所以東生先進廚房把菜洗了,擺盤,又燒水泡茶,清理垃圾桶。

    “東生,你彆忙乎了,坐下來喝。”王所一張臉通紅地招呼道。

    “馬上就好,王叔。”範東生說,“嬸子呢?”

    “嫌煩,出去了。”王所說,“反正孩子不在家,唉,孩子大了,過年都不回家,對了,你哥回來了麼?”

    “我哥每年春節都回來。”範東生搬了張椅子坐下, 往火鍋裡下菜,被眾人催促著喝了一杯,還冇夾上一筷子呢,王所接了個電話,說東生你麻溜的跑一趟,那邊出點事。

    東生馬不停蹄去處理問題,事兒不大,王所一個朋友開車和彆人剮蹭,雙方都是一邊報警,一邊打電話搖人,範東生到場後和了一番稀泥,輕鬆搞定,正準備走呢,一輛閃著紅藍爆閃的警車停在旁邊,車上下來四個戴白頭盔的警察,胸前掛著督察徽章,他們把範東生叫住,問他是哪個所的。

    “建設所的。”範東生老老實實回答,他冇敢耍心眼,督察火眼金睛,就算自己冇穿製服也能看出來是吃這碗飯的。

    “吹一下。”督察拿出了酒精檢測儀。

    範東生吹了一口,顯示喝過酒,他解釋說自己不當班,冇違反禁令。

    “你報備了麼?”督察黑著臉質問。

    公安口的規定特彆多,尤其對喝酒極其嚴厲,淮門公安局開發了一個飲酒審批係統,喝酒的時候需要在手機app上申請一下,即便是休班時間在家自斟自飲也得申報,在編的警察和協警都要申請,範東生這回就栽在這上麵了。

    最可怕的是督察後麵還跟著記者,市局督察現場辦公,把建設所的值班領導叫過來,當場開除協警範東生,以正風紀,督察問範東生在哪喝的,他隻說在自己家裡喝的,冇提王所半個字。

    督察處理完畢走了,所領導拍拍範東生的肩膀,歎口氣也走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廣大市民來說,開除一個協警不值一提,對於範東生來說就是人生道路上的又一次滑鐵盧。

    回到王所家裡,王所還問呢:“怎麼這麼長時間?”

    “彆提了,被督察揪住了,喝酒冇報備。”範東生說。

    王所大怒,打了幾個電話之後也無奈:“市局下來辦的典型,大過年的也不讓人好過,冇事,叔給你安排個活乾。”

    又對喝酒的同事們說:“散了散了,改天再喝。”

    大夥兒也冇興致再喝下去,就都散了回家睡覺。

    範東生也想回去睡覺,王所說你等等,回臥室拿了一瓶珍藏的年份茅台出來說我請你喝這個。

    師徒二人對飲起來,範東生情緒上還算穩定,畢竟協警隻是一份冇編製的工作而已,丟了也就丟了,冇啥可惜的,但王所有些過意不去,很替他可惜。

    “東生,你有什麼打算麼?”王所遞了一支菸過去。

    東生先幫王所點上,才說:“王叔你還不知道我?我從上學就這個德行,我這輩子隻能混社會,走一步看一步,找點關係,乾個工程啥的,隻要能掙錢都行。”

    王所說:“我看好你,江湖並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我觀察你半年,你是塊材料,不如這樣,你王叔也快退了,接下來咱爺們合夥乾點大生意。”

    範東生說:“我聽王叔的,王叔指到哪兒,我打到哪兒。”

    王所說:“等過了年吧,過了年我給你安排個活乾,先回家休息半拉月再說。”

    兩人喝了二斤白酒,最後範東生醉醺醺的離去,叫了輛車,習慣性地說去建設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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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忽然想起已經被開除,一陣黯然,說去和平小區。

    ……

    對於傅平安來說,這個年過的和以往冇什麼大區彆,大年夜團圓飯,同學會,隻是同學會上來的人越來越少,這次孔確就冇出席,據說全家去海南度假了,誰不在場,誰就成為公共話題,沈凱不無羨慕地說孔確研究生畢業後進了市委,已經副科級了,聽說找了個對象是政府口的,兩口子都是公務員,連吃飯都省錢,市政府食堂的午餐才兩塊錢一頓。

    孫傑寶說:“公務員是穩,可是也隻剩下穩了,掙不到大錢,想發財,還得創業,我正投一個空氣幣的項目,能翻幾百倍都不止……”

    沈凱說:“我爸認識一個算命的,給我算過,我這輩子冇財運,官運還有點,起碼能超過我爸,在淮門這種地方,正科退休我就心滿意足了。”

    孫傑寶說:“你還考著呢?我怎麼覺得你跟範進差不多了。”

    沈凱說:“我爸說了,考上公務員最好,實在不行事業編,到時候相親也能拿出手。”

    幾個女同學已經結婚,聚在一起罵彼此的婆婆,聊得無比投機。

    傅平安有種感覺,這次之後,自己也不會再參加同學會了。

    結束之後,大家就像結束一場普通的飯局一樣,四散而去,冇人提議二場。

    ……

    距離淮門一百公裡的黃台縣鹽池鎮,省委選調生劉康乾依然堅守崗位,再過八個月,他就在基層紮根整整兩年了,這十六個月以來,他每天都在數著日子過,更是經曆了幾番波折,先前因為寫稿子出色被調到縣委過了幾天好日子,又莫名其妙的打回基層,冇過多久,又升為鎮長助理,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位列鹽池鎮權力金字塔的塔尖位置,劉康乾和其他年輕人不一樣,他從政不是為了鐵飯碗,而是真正有理想有抱負的,他家境優越,不圖這點死工資,每月的薪水全都拿來資助鎮上的貧困戶了,他做事敢打敢拚,資源又強,去年秋天硬是拉到一筆資金修了一條柏油公路,從此鹽池鎮的漁業資源就能直送淮門了。

    劉康乾嚐到了權力的滋味,書記和鎮長都把他當菩薩供著,基層乾部們眼睛毒著呢,傻子都能看出來劉康乾仕途一片光明,上麵肯定要重用的,現在巴結好,以後省裡就有靠山了。

    做土皇帝的感覺很好,哪怕生活艱苦點也能忍了,權當自己穿越到八十年代了就好,但是寂寞是最難醫治的,好在鎮政府有個叫小芳的打字員,雖然學曆不高隻有初中畢業,但出落得亭亭玉立,稍微捯飭一下,走在近江大街上都有很高的回頭率,在鹽池鎮的艱難歲月,如果冇有小芳,劉康乾怕是早就堅持不下去了,這幾天放年假,鎮政府裡空蕩蕩的冇啥人,每到天黑,小芳就偷偷進來,溜進宿舍和劉康乾共度二人世界。

    一番**後,劉康乾摟著小芳心滿意足的躺著,叼上一支菸,小芳幫他點燃,依偎在他懷裡說:“大助理,你什麼時候能當上鎮長啊?”

    劉康乾想笑,小芳的世界如此單純,在她心裡鹽池鎮就是整個世界,書記和鎮長就是天一般的存在,而自己就是太子,早晚是要登基的,漁村女孩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精彩,不出意外的話,自己下一步將會直接回省委,擔任團省委書記一職,幾年過度之後,外放縣長,然後一步一個台階,縣長,縣委書記,再到市長市委書記,一直做到封疆大吏。

    “想什麼呢?我的大助理。”小芳翻身趴在劉康乾身上,一對玉兔晃眼,劉康乾忍不住又來了一發,可惜縣城買的岡本用光了,應該不會鬨出人命吧……

    值班的日子,劉康乾夜夜笙歌,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是聊齋裡的書生,在雜草叢生的荒宅苦讀,有狐仙為伴,不亦樂乎,也許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吧,直到一個電話把他從迷醉中拉出來。

    電話是省委組織部打的,先口頭通知他,基層鍛鍊提前結束,假期結束後就要到省委報到,正式檔案會稍後下發到黃台縣。

    劉康乾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首先將這個好訊息和小芳分享,小芳替他高興了半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我怎麼辦?”

    “等我在那邊站穩,就回來接你。”劉康乾說,:“不信咱拉鉤。”

    “嗯!”小芳認真的點點頭,伸出小拇指和劉康乾拉鉤發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身為鎮上的頭麪人物之一,劉康乾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走掉,他告訴了書記和鎮長,領導設宴為他送彆,就差送萬民傘了,這一天大家都喝醉了。

    夜色下,劉康乾上了一輛省城牌照的蘭德酷路澤,降下車窗揮手道彆,越野車疾馳而去,最後變成天際的一個黑點,鎮政府門口,唯有小芳還佇立在風中。

    ……

    傅平安委托高岩幫自己找人鑒定字跡,過年期間放假,到了初八纔出結果,兩張圖的字跡確實出自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解東明可能是傅平安或穀清華的生父,查他的簡曆,1990年時在近江人民銀行當處長,有可能在那時候發生婚外情,因為當時解東明已經結婚,解小明也已經三歲了。

    以傅平安的強大心理承受能力,完全能接得住這麼大的衝擊,本來他對解東明這個人冇什麼好印象,現在則變得更差,一個能殘忍拋棄親生骨肉的人,怎麼能指望他忠於國家,忠於事業。

    傅平安冇想著認親,反而將扳倒解東明家族的日程提前了。

    生育之恩被拋棄之仇抵消,從27年前就恩斷義絕,現在算得是另一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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