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清芳還是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王栓和她女兒同樣的年紀，命運卻截然不同，一個天真浪漫，被萬般呵護，一個卻歷經人生苦難，為改變命運要付出重大的代價。

「菲菲，我覺得這樣不好，違背了我們的初衷。」郝清芳說。

「我們的初衷是什麼？是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貢獻更多更好的文藝節目，所有一切都要為這個目標服務。」呂菲菲一本正經道，「咱們節目組的開支，可都是拿的人家的贊助，如果馮董停止贊助，那豆蔻年華可就完了。」

助理敲門進來：「呂老師，王栓來了。」

「讓她進來吧。」呂菲菲坐回到辦公桌前，郝清芳知道她要面授機宜了，就像安排清倌人第一次接客前的老鴇子。

「你們聊吧。」郝清芳出門走了，和王栓擦肩而過。

「郝老師好。」王栓和她打了個招呼，看到這孩子的眼睛，郝清芳覺得不敢對視，她有愧於心，卻又無能為力，王栓十八歲了，成年了，有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力，如果她願意，那誰也干涉不了。

王栓走進辦公室，像個站在老師面前的學生，畢恭畢敬，她信任呂菲菲，因為呂菲菲是把自己從泥沼里拉出來的恩人，又是帶自己進入娛樂圈的貴人，呂老師的話對她來說就是聖旨。

「回頭有個重要的飯局，老師帶你參加一下。」呂菲菲說，這不是她第一次帶選手參加飯局了，這年頭年輕漂亮又會唱歌的女孩是稀缺的社會資源，飯局上缺了這個就不高級。

「好的呂老師，需要注意點什麼？」王栓問道。

「不用化妝，自然清新就好。」呂菲菲有些猶豫，對於其他選手，她不需要說的太細，但王栓有點實心眼，到時候不開竅，鬧出不愉快就難堪了，所以必須現在就說清楚。

「栓兒，我們今天見的這個人，是贊助商大老闆馮董，馮董愛喝酒，可能要喝醉，到時候你陪他去房間好好照顧他，馮董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懂么？

王栓就算再傻也能聽明白，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抿著嘴唇不說話。

「孩子，這是很難得的機會，老師不捨得讓給別人，所以才叫你來，馮董欽點的你，懂么，這對你的事業發展非常關鍵，對我們的節目也很重要，呂老師感謝你，大家也感謝你。」呂菲菲打起了感情牌。

「我……」王栓心亂如麻，她太信任呂菲菲了，但直覺又告訴她哪裡不對勁，這是靠才藝打拚的節目，怎麼就變成陪睡了呢。

「女孩子總會有這麼一天的，與其交給哪個屌絲，還不如賣個好價錢，這世界笑貧不笑娼，想出頭，哪有不付出代價的，你看那些女明星現在光鮮靚麗，早年也是一路睡上去的，孩子，放下尊嚴，才是真正的成熟啊。」呂菲菲拿出一板葯來，「你先吃個葯，回去準備一下。」

王栓接過葯，麻木的走出辦公室，下樓，上街，上公交，不知不覺就到了江大校園裡。

大學校園陽光燦爛，王栓的心裡卻陰雨綿綿，學上不了，家回不去，看似繁花似錦的事業其實遍布荊棘，少女王栓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或許呂老師說的是對的，想出頭，哪有不付出代價的，只是有一點她說的不對，自己的第一次不會交給哪個屌絲，更不會賣給某個大老闆，要交也只能交給值得的人。

傅平安正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雙方隊員都注意到了球場邊觀戰的少女，拼搶的愈發激烈，一個個的輾轉騰挪彈跳如飛，一句結束，傅平安來到球場邊，王栓遞上一瓶水，引來一陣起鬨聲。

「平安哥，我想和你單獨說句話。」

「行，咱們去那邊。」傅平安說，他注意到王栓有些異樣。

林蔭小道靜悄悄，王栓突然停下腳步說：「哥，你能抱抱我么？」

傅平安看著她：「怎麼了？」

「沒事，就想讓你抱抱我，越緊越好。」王栓的眼淚流了下來。

傅平安抱住她，拍打著她的後背：「有事兒和我說，千萬別像腦殘電視劇里那樣，有事自己憋著，等釀成大禍再找人。」

王栓抽泣著：「哥，你要了我吧。」

傅平安知道出事了，正色道：「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我也不恨他們，這是規矩。」王栓說，「呂老師說晚上有個飯局，飯局完了讓我去陪馮董。」

傅平安氣笑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不去。」

王栓說：「他們沒逼我，但是我不去的話，下一輪就刷掉了。」

傅平安這才意識到嚴重性，這事兒屬於潛規則，沒法報警處理，鬧到網上怕是要討不到公道，該怎麼選擇，還是要看王栓本人的想法。

「所以你才來找我，讓我要了你，這樣就能對得起自己了，對么？」傅平安扶著王栓的肩膀，直視著她的眼睛，「如果你這樣想，我告訴你，你錯了，你靠的是才藝，不是賣身，別人願意干，甚至很樂意干，但你只要有一絲反感，就不要去做，錢我們要掙，名我們要出，但是要站著掙錢，站著出名。」

王栓淚眼婆娑：「哥，道理我懂，可是……」

傅平安說：「你覺得機會難得，捨不得么？」

王栓期期艾艾道：「呂老師說，放下尊嚴才是真正的成熟。」

傅平安怒罵道：「放屁，那是尊嚴的事兒么，是底線，沒底線的成功，不要也罷。」

王栓似乎明白了一些，如果自己真去陪了馮董，成功與否不敢保證，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在平安眼裡就是個臟女人了，比起不成功的恐懼，她更怕這個。

「哥，我懂了，我這就回絕她。」王栓拿出了手機。

「別，吃飯還是要去的，這是禮貌。」傅平安說，「但是為了保證安全，你先跟我來一下。」

王栓跟著傅平安來到男生宿舍，宿管大媽對於女生進男生宿舍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順利進去之後，室友們正在寢室打遊戲，一屋子臭襪子味瀰漫，范建光著脊樑站起來：「哎喲，栓兒來了，兄弟們趕緊起來。」

傅平安說：「你們迴避一下，我有點事要辦。」

范建說：「啥事啊老大，可以旁觀么？」

傅平安說：「滾。」

路琨趙勁擠眉弄眼，拉著范建出去了，還貼心的關上了門，但並沒走遠，就在門口偷聽。

傅平安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拿出一些零碎，頭也不回的對王栓說：「把衣服脫了。」

王栓臉紅了：「哥，要不換個地方，這兒人多。」

傅平安說：「你想啥呢，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處理一下。」

「噢。」王栓把外套脫下來，傅平安將偽裝成胸針的攝像頭和拾音器裝在上面，再讓她穿上外套，連接藍牙，用筆記本測試了一下攝像頭的焦點。

「你去吃飯的時候，我們會在很近的地方保護你，你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懂么？」傅平安交到道。

「嗯！」王栓用力點頭，現在她沒有絲毫恐懼，反而隱隱有些小興奮，有平安哥在，她連腦子都不需要帶，照辦就是了。

這時候呂菲菲打電話來催了，將酒店名稱和房間號告訴了王栓，讓她六點半趕到。

傅平安記下了地址，讓王栓先走。

王栓顛顛的去了，三個兄弟進屋：「老大，需要我們做什麼？」

傅平安說：「你們都聽到了是吧，待會兒咱們集體行動。」

趙勁說：「需要帶傢伙么？」

傅平安說：「傢伙不需要，帶設備就行。」

……

吃飯的地方就在新紀元廣場不遠處的萬豪酒店三樓中餐廳，馮董的行政定了一個豪華大包房，來赴宴的人並不多，除了馮董這邊的幾個人，就是節目組的呂老師郝老師還有兩個選手。

另一個選手叫顧小禾，也就是辛濤選中的那個四川女孩，在近江音樂學院讀大三，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淡黃色長裙飄飄欲仙，見人一口一個老師，禮貌又大方。

相比之下王栓就更接地氣一些，T恤加短褲，青春熱辣，呂菲菲招呼道：「小禾，你坐辛總旁邊，栓兒，你坐馮董旁邊。」

王栓一翻白眼：「我不想和他坐一起。」

呂菲菲驚呆了：「栓兒，你說什麼呢！馮董不好意思，栓兒和你開玩笑呢。」

馮慶存哈哈大笑：「有個性，我喜歡。」

王栓自己選了個座位，就在馮慶存的正對面，這樣攝像頭可以對準他。

呂菲菲叫苦不迭，早知道事先不說了，現在王栓有了逆反心思，激怒了馮董如何是好。

但是對馮慶存來說，這是意外驚喜，他接觸過的女人都是精明伶俐乖巧聽話的，在金錢面前曲意逢迎，反而毫無個性，王栓這種純天然的不帶掩飾的嬌憨少女做派，反而讓他生出一種征服的慾望。

郝清芳本來不願意參加這種齷齪的酒局，但是迫於無奈，對方點名要見她，說是探討藝術，只能捏著鼻子參加，她選擇坐在王栓身邊。

酒局開始，馮董的保鏢搬來一箱白酒，全是年份茅台。

「今天酒管夠，不喝完不許走。」馮慶存指著這箱酒說，「全是真茅台，孫玉琦家查抄出來的，通過內部關係搞來的。」

「那可不大吉利啊。」王栓心直口快，童言無忌。

旁人卻都一身冷汗。

馮慶存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盯著王栓看了一會，忽然說出一句台詞：「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辛濤拍手大笑：「馮董看的書真多，這是《霸道總裁愛上我》裡面的台詞。」

氣氛頓時變得歡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