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雙劍鏗鏘一聲，互相斬斷，碎成漫天「雪花」，世界彷彿只剩下不斷飄落的無垢之黑與聖潔之白。

石小白小看了黑白雙劍的心智，或者說低估了它們的「忠誠」，他萬萬沒想到黑白雙劍會敏銳地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更沒想到它們竟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他。

石小白怔了許久，獃獃地看著滿地的黑白碎片，胸口如同堵了一塊巨石，微微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喉嚨處似是哽著什麼，咽不下，吐不出。

他可以承受痛苦，可以忍受煎熬，卻最受不了其他人為自己犧牲。

那個說著「今年清明，我會告訴你爺爺，咱以後不殺豬」的仁慈屠夫。

那個在櫥櫃里將他敲暈，拿起一把生鏽的殺豬刀沖向門外，卻再也不會回來的黑髮青年。

那個為了救他不惜「暴走」淪為自己最厭惡的墮落精靈的紫發精靈。

那個背著他滿世界逃跑直到昏迷倒下也不曾露出一絲疲態的金髮女孩。

那個被失控的他抓傷肩膀差一點撕毀雙臂卻反過來擔心他會不會歉疚的青衣少女。

他們是如此。

身旁這一隻將私藏的寶庫全部吐出來的小白狗。

眼前那兩把為了救他而自碎劍身的黑白長劍。

亦是如此。

他受不了這樣的犧牲，這是王也無法忍受的悲傷，無法接收的悲劇。

石小白沉默許久，最終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堅定。

他挪動虛弱的身體，伸出僵硬的雙手緩慢地撿起黑白雙劍的碎片，將它們聚成一堆，放在自己的身前。

「終有一天，本王會讓你們恢復原狀。」

石小白輕輕撫摸著黑白碎片，碎片如黑白琴鍵溫涼順滑，但它們已經不像以往會發出清亮的劍鳴，此時死寂無聲，彷彿已經成了一堆死物。

石小白不會吃它們，哪怕它們真的成了死物，哪怕距離聖樹罪毒再次爆發只剩下一分鐘時間。

他會將這一地的黑白碎片珍藏，保管，並且尋找將它們重新「拼裝」，讓它們恢復原狀的方法。

「哼！」

忽然，一道有些童稚卻又帶著少女般高冷的輕哼聲突然響起。

石小白微微一驚，忽感到右手手背傳來一陣炙熱滾燙感，他低頭一看，只見右手手背上的金色圖案驟然明亮，一道道璀璨的金光四散而出，如蓮花綻放！

金色蓮花中忽有一團金色光團漂浮而出，氤氳著一絲神聖氣息。

金色光團散發著陣陣馨香，依稀間發出了道道清亮劍鳴，一道比雪白荒野還要雪白的身影從光團里緩緩走出。

那身影是六七歲女童的模樣，五官精緻得不似人類，穿著一件除了白色以外沒有任何其他顏色點綴的公主裙，裸露在外的肌膚更要比公主裙白上幾分，但白得粉嫩光滑，如凝脂美玉。

及腰長發亦是雪白之色，除了淡墨色的眉毛，淡金色的雙瞳，小得近乎不可見的鼻孔以及粉紅色的櫻唇，便再也找不出一絲白色之外的顏色，只不過這白色並不單調，或白裡透紅，或純白如雪，或瑩白似玉，堪稱白色的視覺盛宴。

石小白一愣，這突然從金光里出現的雪白小蘿莉，不是被他取名為「小黑」的小劍靈還能是誰？

小劍靈極少出現，而且每次都是他猛戳手背上的金色圖案才能將她呼喚出來，這次怎麼主動跑出來了？

石小白張嘴正想詢問，卻見小劍靈落地后立刻朝自己走來，他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那張可愛得讓人想要伸手揉捏的軟萌小臉此時哪有一絲小蘿莉該有的軟萌，竟是一幅冰冷而憤怒的表情，看上去反倒像一個氣憤的少女。

六七歲女孩容顏與這副少女的表情充滿了違和感。

「你傻得讓本劍靈看不下去了！」

石小白還未出聲，小劍靈便已經開口，她的聲音絲毫沒有之前的童稚軟萌，反而清冷明亮，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石小白錯愕不已。

小劍靈邊走邊說，噼里啪啦道：「一開始只是讓你滴個血供本劍靈恢復元氣，你卻莫名其妙強迫本劍靈簽了主僕契約。」

「簽主僕契約也就算了，本劍靈大不了躲起來，結果你非要將本劍靈戳出來，說要學劍。」

「學劍就學劍吧，『小黑這個名字比較可愛』是什麼意思？本劍靈最討厭的就是黑色！」

「哼，名字什麼的就算了，你好歹算是本劍靈契約上的主人。本劍靈就迎合你的惡趣味。本想裝個天真乖萌的小蘿莉，等元氣恢復再和你分道揚鑣！」

小劍靈神色清冷，絮絮叨叨，彷彿要將一直以來積壓的「怨言」全部發泄出來一般，她走到一臉懵逼的石小白面前，伸出細嫩小手一指地上聚成一堆的黑白碎片，冷聲道：「但你怎麼可以這麼蠢？就為了這一堆破銅爛鐵？你想死嗎？」

石小白聽到此處終於神色一變，他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小蘿莉，認真道：「它們是本王的劍，不是破銅爛鐵！」

小劍靈冷哼一聲，說道：「一堆死物，和破銅爛鐵有什麼區別？你吃還是不吃！」

石小白搖頭道：「本王絕不會吃！」

小劍靈瞪眼道：「那你倒是快解開本劍靈的主僕契約，你想死，別拉著本劍靈！」

石小白一怔，問道：「怎麼解？」

小劍靈氣笑道：「你使用的契約詞，本劍靈聽都沒聽過，哪裡知道怎麼解？」

石小白默然，回想了一下當時在冥界他同晨耀之星簽訂契約時念的契約詞，那似乎是——

「爆裂吧現實，粉碎吧精神，放逐這個世界，遵從血之誓約，汝將奉吾為王，成為本王之劍，屠魔的聖劍——小黑！」

唔，這段契約詞貌似，好像，似乎……是臨時編出來的……

雖然石小白並不認為自己臨時編出來的契約詞會成為主僕契約有什麼奇怪，但怎麼解開契約他還真不知道。

因為他從沒想過主動解開自己定下的契約。

石小白乾笑道：「本王也不知道怎麼解。但你放心，本王不會死，區區一點小毒，毒不死本王。」

石小白當然還有最後的應急手段，雖然會付出一些慘痛代價，但不至於就這樣被聖樹罪毒毒死，否則說什麼讓黑白雙劍恢復原狀不就是一堆空話了嗎。

小劍靈卻是充滿懷疑地看了石小白一眼，輕哼一聲道：「你做的傻事本劍靈實在看得太多了！快把這堆破……快把它們吃了，否則本劍靈不放心！」

石小白搖頭道：「本王不吃！」

小劍靈咬牙道：「你不吃就想辦法把主僕契約解了！」

石小白再次搖頭道：「本王沒辦法解。」

小劍靈怒聲道：「那你就快吃！」

石小白篤聲道：「不吃！」

小劍靈瞪著眼睛道：「你到底吃不吃！」

石小白也瞪著眼睛道：「不吃！不吃！絕對不吃！」

兩人大眼瞪小眼，態度堅定，但都不打算和對方「講道理」。

石小白只覺得眼前這吹眉瞪眼的小蘿莉好生「可惡」，若不是他雙手因為「聖樹罪毒」而僵硬無比，如被冰凍一般，他一定要狠狠地將她的小臉「蹂躪」一番。

小劍靈似是感受到了石小白目光里的「邪惡」想法，瞪了片刻終於敗下陣來，她緩緩低下了頭。

石小白微微一笑，他知道小劍靈雖然用了比較「自私」的說法，但本意是擔心他做傻事，只不過之前裝出一幅軟萌小蘿莉的形象，確實有點過分了。

石小白緩緩抬手，準備來一個摸頭殺，順便告訴小劍靈自己不會亂來，即使不吃黑白雙劍，也絕不會被毒死。

然而就在這時，微微低頭的小劍靈忽然往前一撲，雙腳落在石小白盤坐在地的大腿上，嬌小的身軀往石小白懷裡一靠，白嫩的小手往上舉起，猛然伸向了石小白的臉。

小劍靈的速度極快，石小白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劍靈冷哼一聲，小手已經捏住了石小白的臉頰，用力一夾，其力氣之大，逼得石小白不得不張開嘴巴。

與此同時，地上的黑白碎片如同被牽引一般，「唰」一聲朝石小白微張的嘴巴里竄了進去！

「你不吃也得吃！」

小劍靈雙眼微眯，明明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蘿莉，表情卻霸道無比，宛如女王。

……

（PS：有點發燒，睡了一天才緩過來。但不想請假，所以晚上磕磕碰碰終於碼完了第一章。等下努力碼第二章，看能不能碼完吧，如果碼不完就明天三更。雖然說本王有決心，不需要存稿，但沒存稿，真TM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