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現實世界

　　陸修文看著葉洺的反應，終於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在此之前，他依舊抱著微末的幻想，渴望能從葉洺身上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可是沒有。

　　沒有其他的答案。

　　葉洺的恐懼，葉洺的驚訝，葉洺的慌張，葉洺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都證明了他的猜想，讓他不得不面對，那個他最不願意接受的殘忍真相。

　　自己的人生——對於葉洺而言也許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

　　他在那個世界痛失所愛，日復一日的任由後悔和痛苦折磨他的內心，甚至無數次動過輕生的念頭，想著如果就這樣死去，是不是還有一次重生的機會，是不是還有機會挽回，是不是那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就可以醒過來了。

　　現在他終於死了，這個夢也果然醒了，但是迎接他的不是解脫和重生，而是另一個更荒謬可笑的結果。

　　在他為一個人畫地為牢的時候，那個人卻肆意自若的過著屬於他自己的人生，甚至根本不曾還記得他。

　　他用盡一切去愛的那個男孩，用無害的外表騙走了他的心，他以為他們之間的愛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但其實葉洺還‘愛’過很多人，這些人叫楊乾，明崇，秦易，江辭，李澤琛……他們無一例外的深深愛著他，為他生為他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也許只是別人的一場遊戲。

　　自己和那些人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如果不是自己機緣巧合的擁有了這些人留下的記憶，他也依然對此一無所知。

　　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正因為葉洺就是他們的‘愛人’，所以葉洺才對他們瞭若指掌……正因為葉洺就是顧然，所以在自己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才會害怕。

　　他害怕自己發現這一切。

　　陸修文站在那裏，似乎有什麼鈍器在一點點切割他的身體，那哪怕天崩地裂也都從容的面容，這一刻幾乎也要在極度痛苦之下支離破碎，可是他還是強忍著，不想像一個丟盔棄甲的傻瓜一樣，露出可悲的一面。

　　葉洺表現的越害怕，陸修文心中的痛苦就越強烈，這證明葉洺對他只是欺騙愚弄，他甚至沒有辦法騙自己……葉洺是否有什麼苦衷。

　　有時候活的太清醒，並不是一件好事。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種幸運。

　　因為我對你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遊戲，所以你才能那樣無情的離開，從始至終，你甚至沒有和我說過一句真話。

　　那所有的愛與依賴，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陸修文想到這裏，竟然笑了出來，他這一生以為自己活得足夠清醒明白，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算無遺策，但其實他才是最傻的那個人，連一個人是否真心都看不出來。

　　可笑可歎。

　　“小然……”陸修文視線掃過葉洺的房間，似乎有些感慨，輕聲道，“你在這個世界，過的挺好的。”

　　如果說這殘忍的真相當中，還有什麼值得慶倖的，大概就是……他所愛的人還活著吧。

　　不但活著，還活的開心快樂。

　　就像他夢中幻想過的那樣……

　　葉洺怔怔的看著陸修文，雖然陸修文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面帶微笑，仿佛久別重逢的朋友在閒話家常一般，但是他心底卻驀地浮現一股涼意，這樣的陸修文更讓他覺得可怕和難以捉摸。

　　如果陸修文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擁有了前幾人的記憶，就該知道自己騙了不止一個像他一樣的人，以陸修文的性格，又怎麼可能如同現在表現的這樣無所謂？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一心深愛的人死了，痛苦了很多年，結果發現自己只是別人的一個遊戲，一直被愚弄欺騙，對方不但從未真心愛過自己，而且還有很多個愛人……無一例外的騙的他們團團轉，自己絕壁要氣的殺人啊！

　　葉洺越想越害怕，以己度人，他抖的更厲害了，甚至都琢磨著是不是要喊救命了，但是不到走投無路，又不想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終於眼珠一轉，腦子中有了一個辦法。

　　葉洺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仿佛剛剛從震驚駭然中回過神，用不可思議的複雜目光看著陸修文，顫聲道：“難道……那個夢是真的……”

　　“你，你是陸叔叔嗎……”葉洺激動的看著陸修文，“可是，那不是夢嗎？你怎麼會……”

　　沒錯！決不能承認自己是個騙子！我只是剛好做夢夢到你，只是在夢中經歷了顧然的一生而已，又碰巧和你相愛罷了，這是無法解釋的超自然事件啊……雖然結局都一樣，但是主動有意識的犯罪，和無意識的誤傷還是有區別的，這是態度問題！

　　“叔叔，真的是你嗎？”葉洺動容的看著他，似乎很不敢置信。

　　身經百戰的葉洺的演技和穿越前當然不可同日而語，這番動容的表情，逼真的表演，就連陸修文，幾乎都看不出什麼破綻來……令他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的一切。

　　可越是這樣，陸修文心中越發冰冷，他的手用力的握緊。

　　其實他本無意和葉洺計較的，沒什麼好計較的，只是他的命不好而已，就好像一個遊戲裏的人物，沒有理由去和玩家講道理，沒有理由去責怪玩家對他不誠實一樣，他的存在就是如此悲哀。

　　怪只怪在他不該來到現實世界。

　　可是，被心愛之人當成傻瓜一樣愚弄，事到如今還試圖狡辯欺瞞他，這是對他的侮辱！這個人把他的愛放在地上踐踏還不夠，到現在還要繼續騙他！

　　陸修文的眼神頓時變得兇狠且充滿戾氣，整個人都散發著肅殺的氣息，他猛地上前一步，彎腰捏住葉洺的下巴，唇角一挑，寒聲開口：“是我，很意外是嗎？”

　　葉洺見剛才還平靜淡然的陸修文轉瞬露出這樣兇狠的表情，如同平靜的海面毫無徵兆的掀起驚濤駭浪！是真的嚇著了！好像起反作用了啊啊啊！

　　雖然之前暴露的時候就很害怕，但是陸修文沒有絲毫生氣和要傷害他的樣子，說到底葉洺還是有點有恃無恐，理智再清醒，潛意識裏還是認為陸修文不會傷害他，又心存僥倖……此刻陸修文真的這樣生氣的時候，他又慫的無比快，葉洺眨眼想了很多，覺得還是小命最要緊！張口就要呼救的時候，陸修文反應更快，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葉洺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抗，雙手便被陸修文抓住用力的按在頭頂。

　　陸修文單膝跪在他的身側，高大且具有壓迫力的身軀籠罩下來，那冷峻且線條分明的面容，此刻只是森然寒意，而漆黑的雙瞳中是他看不懂的可怕情緒，如同暴雨欲來，要撕碎一切！

　　救命啊啊啊啊！

　　這會兒如果888還在身邊，他估計可能會聽到諸如這樣的系統提示：叮，目標陸修文黑化值+10000，當前黑化值10000……8爺，嗚嗚嗚我想您了啊！！！

　　自己死定了，估計明天老爸老媽醒來，敲門發現無人應答，推門一看會發現兒子慘死家中，兇手和他同歸於盡，場面十分血腥殘忍，員警調查之後發現兇手的殺人動機竟然是情殺！

　　然後這件事上了新聞，廣大網友八出真相再黑他一波：某三流小明星竟是豪門大少，但因為私生活混亂，腳踩多隻船，最後事發敗露被男友在家中殺害，死前渾身赤果疑似遭受blablabla……等等！他想到哪里去了！

　　不行不行，現在必須自救，既然剛才那個辦法行不通，反而更加刺激陸修文的話，那只剩下最後一招了，用真誠的悔過打動眼前的人，再不耍小花招！

　　葉洺想到這裏，雙眼露出哀求的目光，嗚咽的看著陸修文，那模樣別提多可憐，多讓人憐惜了。

　　陸修文定定看著他，表情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根本不為所動一般。

　　但其實他的心裏並沒有這樣冷靜，他的手心碰到到了葉洺的唇，他的手抓著他的手，他的愛人還活著，此刻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能反抗，無法逃走。

　　那一年年，一夜夜，他只能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家裏，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回憶著這個人的存在。

　　再也不曾真實的碰觸過他……

　　他以為自己永遠的失去了他，但其實他所愛的人並未死去，他不但活著，還過的很好，過著父母雙全的幸福生活，這裏才是他真正的歸宿……陸修文覺得最可悲的是，哪怕這個人一直在騙他，根本不在乎他，他卻依舊為眼前的一切感到慶倖，希望這人還好好的。

　　但陸修文不會表現出來，只因為他不想讓這個人，知道他還愛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死的時候，我有多痛苦？”陸修文的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情緒。

　　葉洺身子一僵，他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陸修文唇角一扯，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弧度，“那場死亡，不是意外，是你早已設計好的，對嗎？”

　　葉洺頓時拼命的搖頭！雖然他知道自己十天內要死，但是那個真不是他設計的，是主系統的贈送的隨機死亡大禮包，他才不要選擇那麼low的死法啊！這回絕對不是騙人！

　　陸修文發出一聲譏諷的輕笑，“不是嗎？也是，那種方式確實不好設計，但是……就算沒有那件事，你也會離開的對不對？就和你第一次離開我一樣。”

　　“既然只是一場註定要結束的遊戲，那麼你來必然是有目的的，讓我猜猜，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陸修文聲音淡淡的，他頓了頓，才開口道：“你是想要我愛你，是嗎？”

　　葉洺瞳孔收縮了一下，他這回是真的有點驚恐了，只是從這麼有限的資訊裏，陸修文就可以推測出這麼多的東西，如果多給他一點時間，就是弄明白一切真相都不是不可能啊……

　　“看來我猜的沒錯，你是想要我的愛了……”陸修文低垂眼簾，深不見底的黑眸凝視著葉洺的面容，那波瀾不驚的表情，令葉洺心驚肉跳。

　　陸修文緩緩俯下身，在極盡的距離看著葉洺，這樣他就可以清晰的看到葉洺瞳孔中的恐懼。

　　葉洺感到壓制住他的雙手越發的用力，勒的他幾乎骨頭做疼，而男人無情的面容在慢慢逼近，終於意識到哪怕陸修文真的殺了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次沒有人能救他，這一次是他真實世界，不是可以重來的遊戲。

　　前所未有的恐懼令葉洺閉上了眼睛，仿佛上了刑場的囚徒，在等待最後的判決，那未知的危險令他身軀微微戰慄，就在他以為陸修文很可能會作出什麼過激的舉動的時候，忽的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你贏了，我愛你。”

　　陸修文慢慢鬆開了制住葉洺的手，其實並不想鬆開，並不捨得離開，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

　　哪怕這個人這樣欺騙他，但是在經歷了那痛徹心扉的絕望之後，在已經失去過一次這個人之後……他怎麼可能還能傷害這個人？

　　第一次你離開的時候，儘管你不在我身邊，但我知道你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我無法控制自己的不甘，我不惜一切的試圖挽回，不願意再一次被背叛，哪怕用控制的方式也要得到你，我發誓要改變一切。

　　那時我的心中有恨。

　　但第二次你離開的時候，當我意識到你永遠的從我的世界消失，再也不會回來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那就是——再也沒有什麼，比你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了。

　　無論真相是什麼，無論現實有多殘忍，也不會比生離死別更痛苦了，如果註定要面臨那種痛苦，我寧可你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相比于再次成為那個被孤零零留下的人，永生永世都留在那個走不出的無盡輪回……報復似乎都變的毫無意義，倒不如就這樣離開。

　　就讓自己，就變成你的一場夢好了。

　　更何況，陸修文有一種預感，自己並不會停留多久，命運讓他來到這裏，大概也不是讓他和葉洺同歸於盡，而是……給他一個答案罷了。

　　如今他已有了這個答案，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別怕，我會離開的。”陸修文的臉上再次浮現淡淡的笑容，就好像剛才那個可怕的男人只是一場幻覺一般，他又深深看了葉洺一眼，慢慢轉過身。

　　葉洺雙手撐在地上，支起上半身，怔怔的看著陸修文。

　　這是怎麼回事……他就，這樣放過他了？

　　就說了幾句話，最後什麼都沒做，就這樣離開了……？

　　為什麼？

　　葉洺看著陸修文的背影，那個高大厚重的背影仿佛蒙上了一層悲劇的顏色，就這樣慢慢的離他越來越遠，就這樣要從他的世界離開。

　　他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說自己不知道陸修文離開的原因。

　　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更清楚明白不是嗎？

　　即使知道了真相，你依然，還是選擇原諒我嗎……這次沒有所謂的洗白，呈現在你面前的就是赤裸裸的真相，這樣你依然願意原諒我嗎……

　　可是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原諒的啊？

　　我很害怕很害怕，害怕是因為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知道真相很醜陋，我很清楚自己答應去做那個任務的開始，就是用踐踏別人的愛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我知道這樣的自己不值得原諒。

　　所以我騙了你們，又用那樣無情的方式離開，讓你們恨我……我只是想要你們知道，不要再去愛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騙子罷了。

　　你為什麼不能如我所願呢？

　　葉洺眼眶酸澀，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一把抱住了陸修文的手臂，聲音哽咽：“你要去哪里？”

　　陸修文的腳步驀地停住，他的身軀筆直如石像，許久，淡淡道：“你不怕我了？”

　　怕？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怕還是不怕，我只知道，不想讓你就這樣走了。

　　葉洺收緊手臂，死死抱著陸修文，似乎只有這樣才有一絲安全感，他緊緊抿著唇，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終於，陸修文歎了口氣，眼底浮現一絲無奈溫和之色。

　　謝謝你讓我知道，你對我也不是一點點都不在乎，當然，也許你在乎的可能只是我這個身體的原主，但那已經無所謂了……對於一個也許本就是虛幻的人來說，冷酷無情一點，其實不是壞事，你很清醒明白。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怪你。

　　陸修文抬起手，如同過去的很多年一樣，撫摸了一下葉洺的腦袋，神色溫柔：“小然，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優柔寡斷。”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葉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陸修文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緩緩道：“已經決定放手，就不要再作出不舍的樣子，讓我以為你喜歡我，別……讓我看不起你。”

　　葉洺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嘴唇顫抖了一下，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

　　所有的狡辯，所有的挽留，所有的謊言在這一刻都顯得無比蒼白可笑。

　　他是最沒有資格挽留他的人。

　　陸修文慢慢的，將手從葉洺的懷中抽了出來，他有些眷戀不舍的看了葉洺一眼，但還是轉身堅定的往外走。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將話說的這麼絕，不留退路，但是……

　　他不能留下來。

　　那是一種無言形容的預感，就好像自己只是這個身體的過客，也許下一刻閉上眼睛自己就消失了，而他對葉洺最後的溫柔，大概也只是，不想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消失罷了。

　　不想讓這孩子，更難過自責罷了。

　　陸修文這樣想著，可是短短的距離走的那樣艱難，還沒到門口，如潮水般的疲憊感鋪天蓋地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

　　葉洺就那樣，呆呆的看著陸修文在他面前倒了下來。

　　剛才還那樣強大的男人，不過片刻就倒了下來，閉上眼睛，無聲無息的。

　　葉洺想都沒想的衝了過去，一把抱起了陸修文的身體，聲音顫抖，“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每一個都是睡著後自然替換的，為什麼陸修文會突然昏迷？葉洺不由得想起那一次楊乾長睡不醒的情形，無措的抱著男人，雙目惶惶不安，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

　　誰要你們……

　　誰要你們來了，憑什麼毫無徵兆的來到我的世界，又毫無徵兆的離開……你們這樣有徵求過我的意見嗎？！

　　太過分，太過分了。

　　葉洺眨了一下眼睛，滾燙的眼淚就滴落在手背上。

　　為什麼要讓我愧疚難過，我本來想要忘掉的……

　　我想要忘掉的啊……

　　這個遊戲其實一點都不好玩，如果有機會我要和你吐槽它，什麼垃圾遊戲，什麼經驗值，都是騙人的玩意兒！費了那麼大的勁才通關，結果就是這樣嗎？

　　其實我什麼都留不住，什麼都沒得到，因為愛我的人，全部都離我而去了。

　　我太沒用，誰都救不了，誰的命運都改變不了，於是就像是一個耍脾氣的小孩一樣把一切弄的亂糟糟的，把留不住的東西都砸碎，得到手的東西又扔掉，以為這樣便可以和這個世界做對，和至高規則對抗，但其實無比的可笑……最後什麼都沒改變，只是傷害著愛我的人罷了……

　　我最終不得不意識到這一點，選擇了妥協，用更無情的方式再離開你們一次……

　　因為我還要去救我唯一可以救的那個人，但是好不容易等我回來，他也不在了。

　　你們就算來了又怎樣，最後還不是說走就走，和一開始也沒什麼分別……

　　葉洺抱著陸修文，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久到他的腿都有些發麻了，懷中的男人忽然動了一下，然後又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科森睜開眼，光線慢慢填充他的視野，逆光之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青年面容，這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科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但是眼前的人令他有莫名的心悸之感，於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輕輕擦去了他的眼淚，問：“你，為什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