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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武郡不過只是1個例子。

  如那日百君侯所說的1樣，難道沒有宋嚴世，或者殺了宋嚴世，就不會再有了唐嚴世，李嚴世了嗎？

  這些事情換了在江湖1樣。

  凌君年輕的時候，曾經參與過對當時黑道第1大派藥人谷的圍剿，但藥人谷沒了，余仙死又聯合天下黑道，弄了1個黑道盟會。

  余仙死沒了，黑道盟會散了，可秋藏刃又出現，失去制約的黑天門也跳出來坐大。甚至白道里做過髒事的人，其實也從來不在少數。

  只是過去的凌君從來不在意，也沒去想，見1個就抓1個，因為他堅持自己是對的。

  可那日之後。

  --

  那些過往的例子，那些往日的記憶，動搖著他非黑既白的世界，1件又1件，1劍又1劍。

  ·····

  ·····

  我1直以為，我站在1片純白的地方，身披正義，對抗這個世界的黑。

  我1直以為，只要我能找到所有的真相，就能驅趕走所有的黑。

  算了吧。

  那天，我告訴自己算了吧。

  真相沒那麼重要，

  可那1夜，他們不知道啊。

  他們不知道我徹夜無眠！

  >

  因為···我不甘心。

  要怎麼甘心？

  所以我才要回顧這1生，找出反駁的餘地。

  我1輩子的執念，1生的執著，被他這樣，用1炷香，幾段話摧毀的乾乾淨淨？

  那我這1輩子卻成了什麼？

  不。

  我可以被黑暗殺死。

  但絕不向灰暗投降。

  這顏色太朦朧，太曖昧！

  然而，1字1句，1人1木的回憶，回憶數十年捕房生涯，得來的答案卻是·····

  說

  過往的人生里，除了在師父的事上，1度猶豫煎熬，剩下的，有那麼多從來不曾懷疑過的選擇，如今看來，越發的迷惑。

  若我是對的。

  那為何傾盡了所有，沒有換來1絲絲改變。

  「王小2。」

  「啊···啊？」

  那望過來的蒼老目光，讓王小2有些慌張。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爹自名灰獅？」

  王小2：「······」

  凌君猛的起身，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雙手搭在王小2的肩頭，盯著這個孩子，問：

  「聞你爹行事，有俠義風範，可他為什麼當殺手？為什麼要做這為錢財奪命的營生？」

  王小2許是被凌君1會低語，1會狂躁的模樣嚇到了，腦子裡翻遍讀過的醫書，也沒找到應對的法子。

  「還有！」

  像是又想到了什麼。

  凌君披髮低首，又道：「高大人···高老！我知道當年我話說的難聽，可是···我那麼的敬重他，那樣的他，卻對了我說根本不敢相信，是會從高行文嘴裡說出來的話。」

  如今想來，細細想來。

  雖然到最後，高行文沒有阻止他，甚至自己那麼惡語相向，到最後還願意保護他。

  但高行文當年的那1番勸說之語，不就是另外1種『灰』嗎？

  甚至，甚至如果說，當初接受了高行文的意見，那3年後，是不是就不會······

  難道，真的只有我1個人不能接受，那朦朧曖昧的顏色嗎？

  只有我1個人，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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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妥協！」

  轉眼繼續望著王小2，如迷失在沙漠的旅人，他問：「你知道答案嗎？王小2。」

  可王小2愣著。

  那張年輕到稚氣濃郁的面龐，終是讓他回過神，不由默默自嘲，眼裡流露失望，卻也是意料之中的失望。

  我這是···在幹什麼啊？

  我企圖在這麼1個小孩子的口中，去明白什麼？

  「我這1輩子到底·····成了什麼？」

  緩緩朝著靠枕倒下，雙手離開了王小2的肩膀，只留下這樣1句問話。

  3十9歲······

  4十歲······

  不想再說話了，也許是為了保留最後1點力氣，在回憶里尋找不知是否存在的答案，靜靜的靠著，默默的想著。

  ······

  ······

  王小2抬頭看向陽光，那無私的顏色。

  低頭又看了看地面，碎裂的藥碗裡流出藥湯，就在方才說話間，占據了1大片房間地上的磚石。

  灰色。

  不知道是藥湯的原因，還是地上的石磚的關係，總之這兩件物事合在1起，就成的1大片的灰，在房間蔓延。

  藥，灰？

  灰，藥？

  王小2自己說不出什麼大道理，看著那灘藥，只能撓了撓腦袋，默默想著：

  今天生病了，我吃藥治好，將來又生病了，所以今天的藥是白吃了嗎？今天的藥是沒有意義的嗎？

  王小2看向凌君，些許，再看了看地面上的灰。

  這麼聰明的人，我的這點小道理，和他說了也沒用吧·····

  用人的小病，去比喻這個世界的大病，似乎並不十分恰當。

  但那地磚上的灰色，讓王小2想起了什麼。

  昨日凌君迷迷糊糊間，說起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靈光1閃，王小2突然抬頭，問向老人：「你這1輩子破了那麼多案，為的是不是那些人感激你？」

  凌君停下了思考。

  默默的看向王小2。

  王小2繼續問道：「你破了那麼多案，為的是不是那些人永遠記住你？」

  他是在羞辱我嗎？

  可這個孩子的神情並不像。

  而王小2已經從凌君的神情得知答案，道：「你剛剛不是問，你這1輩子成了什麼嗎？我好像知道了，你成為了···你啊。」

  「我成了···我？」

  凌君不解。

  王小2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昨天你昏迷的時候，我聽你迷迷糊糊說了半天，雖然斷斷續續，有些話還聽不懂，但你還記得嗎？話說，你不是記性很好嗎？」

  「你在像我這么小的時候，向鐵筆判官拜師時的誓詞，離家時你爹對你的囑託，不就是你這1輩子的答案嗎？」

  凌君楞了1會，往事浮起，1時竟有了茫然。

  第1次拜師的時候，師父是拒絕了我的，回了家以後，母子相擁哭泣的畫面念念不忘，連覺都睡不著了，便和父親說，我想治的不是病。

  而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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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時候，還那么小，還不知道世事艱難，還沒確信非黑即白，也還沒妄圖清盡天下刑獄。

  再去找師父的時候，我長跪不起，1腦門子，就是想走這條路，那時候，我是為什麼·····

  與此同時，王小2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他知道了。

  他知道那天離開後，自己看見這老人流淚，1直想跟他說些什麼，可到嘴邊又總也說不出來的是什麼話了。

  那是父親灰獅的1段話，總結自己作為黑道殺手的1生。

  那片陽光中，腳踩由藥湯和石磚交錯而成的『灰』，方知世事的十歲孩童，和飽經滄桑的7十老翁說：

  「不是要誰感謝我，不是要誰記住我。」

  「是非功過，不必評說。」

  「我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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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跨越了時間和死亡。

  那個從來不放過任何罪犯的神捕，和他這輩子唯1放過的殺手。

  他們，正在說話。

  也許，時間和死亡，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強大。

  ······

  ······

  城中的那座高樓上，據百方侯說身體『抱恙』百君侯，坐在這秋風獵獵的高樓頂端，擺上棋桌，正和自己對弈。

  百玲正躬身站在百君侯身前。

  「暗哨都撤了吧。」百君侯問道。

  百玲道：「按照主上吩咐，這些宗師都是極敏銳之人，帶來的全部精幹人員已經撤離。只守住各處出城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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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君侯點了點頭，他知道現如今的這些黑道，真逼急了，危及性命，他們棄了門派潛伏起來，秘不出山，他又能如何呢，難道和他們比命長嗎？

  查驗真偽，合縱連橫，我給你們機會，也給你們時間，好好利用吧，之後·····

  你們便『心甘情願』的成了我的手中刀。

  「下去吧。」

  百玲彎腰退去，只是退至樓梯口時，下意識的看了1眼跪在地上，頭抵地面，不發1言的族弟——百子羅。

  她伸手拉了拉百子羅的肩頭衣角，示意：注意分寸，不可莽撞。

  等到百玲離開。

  「十年前的那1爐百命丹已經用盡，當初你服用的那1顆，是我專門為未來的百曉堂堂主留的，你該明白我對你的期望。」

  嗒。

  棋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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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他連藥都不喝了，自己都不想活的人，你非要他活，子羅，你不覺得自己很愚蠢嗎？」

  百子羅默默的抬起了頭，滿臉頹喪。

  最後1子落下，結束了這1局。

  百君侯抬起頭，道：「走吧，去見他最後1面，之後還有1件事情要你去辦。」

  百子羅抬頭，近來從總堂見到主上開始，已經是第2次主上單獨讓他行事了。

  雖然深感受信，但也有些不解。

  ·····

  ·····

  黃昏了。

  王小2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凌君，自從剛剛自己說了那1番話後，雖然還是臉色蒼白，但他氣息平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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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要不要和他說1下，給自己保守秘密，畢竟之前自己以為他昏迷，不小心說了好些心事，但1來似乎沒有必要，2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王小2說道：「那個···老前輩啊，你··在想什麼啊？」

  已經冷靜下來的凌君沒什麼反應，只是默默低語了1句：「百君侯那日言行大有古怪，他的『真相』到底是·····」

  王小2沒太聽清，便又說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啊，我師父還被那個尋仙7卷的事情弄的焦頭爛額呢，我還是別亂跑了。」

  凌君沒什麼反應。

  王小2小心翼翼的走了，但還是1步3回頭，確定了這老人家應該不會再想不開，便走到了門邊，正打算開門。

  「原來百君侯召集了如此眾多的宗師，是為了尋仙。」

  凌君突然開口。

  王小2回頭看去，暗想：你居然不知道嗎？

  而凌君接下來的話，讓王小2更加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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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讀過尋仙5卷和第6殘卷，第7卷卻是何來？這世上原來還有第7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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