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監明司的後院是陸沉專設的牢房,專門用來審刺客。
陸沉猜測,漠北人是在京城建有情報據點的,而且恐怕已經查出來他近期要率大軍討伐漠北了。於是這段時間刺客出沒頻繁。
這天,陸沉來到牢裡。
「招了沒?」他問牢頭。
牢頭愁眉苦臉道,「這幫漠北人骨頭硬的很,都審死八個了,一個還沒招。」
「嗯。」陸沉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背個手下到了地牢裡。
地牢裡昏暗潮濕,牢頭在前面給陸沉舉著火把。
就聽見底下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地牢裡一向是兩個兩個犯人一起審問的,一個犯人被綁在旁邊看,另一個被折磨。如果折磨死了還沒招,就把旁邊看的犯人架上刑台,繼續折磨。
然後,再提出一個犯人,綁在旁邊看。
只見一個身高八尺的大漢被鐵鏈銬在牆上動彈不得,嘴裡緊緊箍著鐵環,防止咬舌自盡。
另一個同樣身材的大漢,被架在刑台上,一絲/不掛,如同牲口一樣任人宰殺。
他的一條腿上的肉已經被剃的能看見白骨了,依舊沒招。
獄卒見到晉王親自來了,審得更加賣力。
拎起斧子問道,「我再問你一次,招不招。」
「呸!」
獄卒拿著斧子,在大漢的手上比劃了兩下,大漢還以為自己的手會被剁下來。
結果獄卒一個冷笑,用斧子的另一側,一點點的將這漢子的小拇指的骨頭敲碎。
十指連心,刑台上的漢子慘叫起來。
「招不招?」
「他娘的!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然後是無名指也被敲得粉碎。
一直到兩隻手的手骨全被敲碎,那人也沒招。
接著是膝蓋骨……
陸沉就站在一旁看著,那漢子漸漸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渾身的骨頭都被敲得粉碎,整個人成了一攤軟肉。
這個人算是廢了。
廢了的人就沒有辦法繼續審問了,接著請劊子手過來,先剜眼,再劃開肚子,內臟器官一一取出。抹到在旁邊看的那個犯人的臉上,讓他聞,讓他舔,然後告訴他,你是下一個。
陸沉把整個過程看完,評價道,「你們這樣,他們當然不會招。」
牢頭和獄卒們噗通全跪下,「小人們知錯,還望王爺指點!」
「審問的時間太短了。」陸沉說道,「他們都是死士,你們才審問了一兩個時辰就把人弄死了,怎麼會招?要把一個人的意志磨礪殆盡,起碼得半個月。」
「王爺教訓的極是!」牢頭連磕了三個響頭。
正在這時,忽然一陣巨響,地牢的屋頂下來塌一半。
陸沉只覺得腦袋被震得一翁,接著,又是幾輪爆炸聲,整個地牢昏天黑地。
待到反應過來,地牢已經被炸了個透亮。
幾個侍衛跑過來,「王爺,上面的犯人逃了!」
陸沉翻上地面,發現牢房的一排牆都被炸開了。再進裡邊看,鎖犯人的鐵鏈也被斬斷。
這是有預謀的劫獄。
不過,陸沉不著急。
建這個牢房的時候,他就派了三個侍衛偽裝成犯人呆在裡面,從而得到了不少情報。
這次,那三個人也都不見了,定是和其他犯人一起跑了。踩好點就會回來報告。
於是陸沉在牢房附近仔仔細細的轉悠。發現了一個銅片。
撿起來,皺眉。
按灌注工藝,這應是火麟炮的彈片。這種炮是賀平安造的,專門用來炸城牆。
看來軍器監已經有內奸了。
下午,一個偽裝成逃跑犯人的侍衛果然回來給陸沉報信了。
這次犯人集體逃亡,是漠北的情報據點組織一手策劃。逃跑人數眾多,現藏在城西的一處民宅裡。
陸沉把玩著手中的銅片,勾起嘴角,這次定要一網打盡。
他不動聲色的調動暗衛,緩緩向城西集結。
忽然想起,陸沉對自己身邊的侍衛說道,「你去軍器監,告訴賀平安,讓他今天直接回府,不必等我。」
晚上定是一場惡戰,陸沉估計自己是來不及與賀平安吃飯散步了。
帶著侍衛,陸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城西走。經過州橋的時候,看見了昨天的瓷器攤。白瓷兔子正掛在招牌旁。
陸沉想起來,賀平安是想要這個的。
讓侍衛在街邊等著,陸沉一個人走上前去,「掌櫃的,我要這個。」
說著,掏出十五文。
掌櫃的給他取下來,包好。
陸沉放到袖子裡,接著往城西趕。
城西民宅是一棟兩進兩出的院子,漠北人都藏在裡屋養傷。
暗衛把整個屋子包圍完畢,一聲令下,破門而入。屋中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甕中捉鱉。
陸沉進屋,掃視一周,一個十七八個人,僅僅是在養傷,這裡顯然不是漠北人的主要據點。
陸沉注意到其中有兩個端水伺候的人,哆哆嗦嗦,不太像是漠北人。
陸沉說,「就審這兩個。」
兩個人被帶到不同的屋子審問。一番慘叫過後,侍衛來到陸沉身邊,「全招了。」
兩個人各寫了一張紙,其中包括刺客們的主要據點、成員名單、以及下一次行動時間。
陸沉把兩張紙對了一下,寫的一樣。
這兩人是昭國人,為貪錢財,一直幫漠北人打探風聲、通風報信。於是不似漠北刺客那般視死如歸,恐嚇幾下就全都招了。
陸沉又問道,「藏在軍器監的奸細是何人?」
兩人皆是迷茫。
陸沉吩咐侍衛,「叫羅升過來。」
片刻,羅升就被帶了過來。他看著一屋子被捆起來跪著的人,不禁不寒而慄。
陸沉對羅升道,「好好認認,有沒有你軍器監的人。」
羅升把十幾個刺客都仔細端詳了一邊,搖頭道,「沒有。」
陸沉皺眉,看來奸細另有其人。
陸沉觀察出來,這群刺客中,有一年紀大的人是領頭的。
陸沉指了指,侍衛把他提上前來。
「告訴我軍器監的奸細是誰,我每問一次,你不回答,我就殺你一名同夥。倘若你回答了,我便放你們一次,咱們再戰一回。」
「什麼奸細?我從未聽說過。」這人一臉疑惑道。
「是誰?」陸沉不理會他,直接問道。
等了片刻,陸沉一揮手,排在第一個的人刀起頭落。血濺了好高,頭顱□轆□轆滾了出去。
這人還沒反應過來,陸沉又說道,「軍器監是我執管重地,斷容不得奸細。不是騙你,你只要告訴我那人是誰,我便真的放你一次。」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知道的。」陸沉道。
又一人頭落地。
「好了,我再問第三遍。」
「不知道。」
人頭落地。
……
其實,這時候宅子裡還有一個沒被發現的漠北人。
正是小啞巴,軍器監裡的奸細。
這棟宅子平時是漠北刺客用來交換情報的聚集點,其中有一房梁的柱子被鑿空,用於間接交換情報。
當破門聲響起時,領頭刺客就讓小啞巴藏進高處的柱子裡。柱子很細,乍一看不能藏人,但小啞巴個子瘦小,勉強還是擠進去了。
當她聽見陸沉問軍器監的奸細是誰的時候,心中一涼。
然後,聽見老頭領說不知道。
一個同伴便被殺死了……
死了三個人的時候,小啞巴再也忍不住了,她打算出來承認。
這時,忽然聽見老首領大笑起來,「陸沉,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尚且不說根本就沒這個奸細,即便是有,我告訴你了你就真的會放過我們?我告訴你之後,你定會把所有人一起殺了以絕後患!」
陸沉說道,「你誤會了,我定會說道做到的。」
老首領道,「可惜真的沒這個人。」
陸沉一揚手,又是一條人命。
小啞巴的指甲緊緊的嵌入木柱,血一點點的溢出來。
首領的話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即使自己現在站出來,也僅僅是多死一條人命罷了。
於是,她聽著十幾聲命斷聲。
最後,她聽見陸沉說道,「我沒什麼可威脅你的了呢。」
陸沉的聲音清朗而平靜,根本不像是個殺人狂徒在說話。
陸沉走到老首領的跟前,「你說的沒錯,你若告訴我那人是誰,我是會連你們一起殺了的。」
然後抽出刀,「看著你聰明的份子上,賞你個全屍吧。」
刀刃在脖子上輕輕一抹,人便倒地身亡。
陸沉帶上人走了,至於收拾屍體的工作,便留給明天開封府的人來做。
他對手下說,「今天晚上休息,明天都準備好了。」
他已經知道到了刺客據點的位置,行動自然是越快越好。
小啞巴聽著人都走光了,從房樑上跳下。
便看見一地的屍首。
她走到頭領的跟前,蹲下,眼眶裡的淚跌落在血水中。
握住已經冰涼的雙手。
「師父,阿娜會給你報仇的。」
汴京的路上已經空無一人。
陸沉白天為了不引人注目,沒有牽馬。於是現在,他也只好走回王府。
忽然摸到自己的袖子濕了,看了看,也不知是何時染上的血跡。
掏出袖子裡的白瓷兔子,也染上了血。
陸沉走到汴河邊上,沿著河堤慢慢走下河岸。
蹲在河邊,捧起清水,仔仔細細的把白瓷兔子洗乾淨。再用另一隻乾淨袖子擦乾,放在衣襟裡,貼在胸口。
走到晉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陸沉忙了一天,午飯晚飯也全沒吃,此刻頭有些發昏。
跨入門,抬頭,忽然看見一簇小小的燭光在閃爍著。
心中一暖,陸沉知道那盞光是在等自己。
吱呀——推開了門。
趴在桌子上打盹的賀平安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了,半瞇著眼,「你回來啦,我給你留了一碟棗糕。」
陸沉坐下,拿起糕點慢慢吃起來。
「是不是涼了?」賀平安問。
「有點。」
「你幹什麼去了,怎麼回來這麼晚?」
「公事。」陸沉回答。
然後陸沉掏出衣襟裡放著的瓷兔子,「你不是要這個麼。」
賀平安接過來,還帶著些體溫。
「謝謝你。」他笑道。
然後把兔子掛在腰間,轉了一圈,問道,「好看不?」
陸沉淡淡的笑了,「不倫不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