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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 第101章字體大小: A+
     
    ☆、第101章 【去同老爹坦白】

    因想著要去同老爹坦白斷袖之事,溫彥之就沒有叫上云珠一道。

    齊昱與溫家兄弟約好,他回宮一趟,備些拜門禮,稍晚些時候再去溫府見溫久齡。

    溫彥之頗擔心,想要跟齊昱絮叨一會兒,結果被哥哥溫熙之僵了一張臉一提後脖領就扯上了馬車。

    掀開車簾子皺眉望出去,齊昱倚在自己的馬車上衝他笑,那笑宛若春風化雨,竟叫他很安心。他依依不捨看著齊昱馬車消失在巷子口,放下簾子問溫熙之:「二哥,皇上方才同你說了什麼?」

    ——難道是皇上用太師之位買通了二哥?

    然二哥仿若並不似那般容易就能被買通的人。

    溫熙之危坐車中北位,閉目養神,「八字沒一撇,此時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

    溫彥之又轉問:「二哥你從前同皇上……很要好麼?」

    溫熙之沒睜眼:「不要好。」

    溫彥之不解:「那他怎知道你愛喝單樅八仙?他慣常也不記這個的。」

    溫熙之聞言,氣息一滯,清冷的眼睛緩緩睜開,斜了他一眼:「你現下還有空管我?今日此事一出,父親定會連夜家書東林府將姑父請過來。我們捨不得打你,姑父卻捨得,前年彭家出過一遭斷袖悖倫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皮肉要緊。」

    溫彥之背脊一麻,臉上卻還繃著:「我……我與皇上,並非悖倫。」

    「是啊。」溫熙之聽他不再追問茶的事,便又冷笑一聲閉上眼,「你真是好多了,你只是悖了綱常而已,只不過恰巧悖的是君臣之綱罷了。」

    溫彥之:「……」

    二哥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冷酷。

    他方才還有一瞬感覺二哥與自己同一陣線了,現在看來他是想錯了。

    「二哥,」溫彥之不太死心,「你……不幫幫我麼?」

    溫熙之輕輕哼了一聲,不說話。

    ——哎,看來是不幫了。

    溫彥之垂著腦袋嘆氣,皺起眉來看著自己鞋面上的繡紋,在馬車搖搖晃晃當中,也不知想了什麼,忽而道:「二哥……實則,你早就……你早在我小時候就知我不喜歡女子,對不對?」

    溫熙之眉心微微一抖,還是不言。

    溫彥之咬了咬牙,「從前那張曉毅……」

    「閉嘴。」溫熙之淡淡掐斷了他的話,「還好你當年醒事,瞧不上那小子還動手揍他,不然不用等姑父,我先將你腿打斷,長好了再打斷。」

    「不過少年嬉鬧罷了,我也不知他欺負我是因為……」溫彥之嘆口氣,「二哥,你將他們舉家逼出東林府去,是有些過了,後來聽說……他們什麼營生都做不下去了。」

    「我比你多活十年,也從沒聽說過在東林府欺負了溫家的嫡子,還能在東林府繼續營生下去的。」溫熙之哼哼笑了聲,眼睛細微張開一縫,瞅著他道:「真不知從前教你的話你聽進去幾句,被人打了還幫人說話,該說你性子善還是說你傻?如今你該慶幸皇上真待你好,若非方才他能真心疼你,這事兒不用鬧到父親跟前,我還沒回賀州就能幫你砍斷。」

    溫彥之扭頭看他,無奈道:「二哥,我已長成大人了,你同父親怎總將我當做小孩子?」

    溫熙之抽了抽嘴角,「你做的是大人該做的事麼?」

    溫彥之木木點點頭,「是,我喜歡皇上,我要同他在一起。」

    這話幼稚得溫熙之都懶得罵他幼稚,他頭疼得支起指頭來點額,手肘靠在座側的方枕上,撐著整個人的力道說:「老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溫彥之急了:「我怎麼不知,我想得很清楚。」

    溫熙之聽他這麼說,竟忽而笑了一聲。這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竟真像是被逗樂了似的,他睨著溫彥之,輕聲道:「果真你是宗家長大的……你是真不明白。」

    「老幺,」溫熙之沉著眉頭看向弟弟,低嘆一聲,「此類事在京中朝堂,從來沒有妥協之說,亦沒有兩全之好,一害一傷,總要有個人來受著。」

    溫彥之脖頸一梗,沉頓道:「我頂得住。」

    ——你頂個鬼。溫熙之抬起手來揉了把他後頸子,將他腦袋按了下去:「若還要讓你來頂,咱們溫家幾十年也就白瞎了。」

    溫彥之這下是聽不懂了:「二哥,那你究竟是幫我,還是不幫我?」

    溫熙之收回手,「我不會不幫你。」

    溫彥之頓時一喜:「謝謝二——」

    「但也不會幫你。」溫熙之靜靜打斷他,「父親那兒,你自己去說,說得過,挨得過,他自幫你撐著門面,你這兒的苦也就算熬完了。」

    溫彥之瞬間愣神:「那二哥說的京中朝堂之苦……」

    溫熙之頭靠車壁,靜靜看他:「你不是有你的皇上麼,他大約上趕著要幫你熬罷。一害一傷你二人當中總要有一個人受著,我與大哥父親,只保準受那傷害之人……不是你便好。」

    .

    溫府不過是溫家人在外謙稱,實名本為安國公府,是永輝帝賜予溫久齡父親的宅子。

    溫久齡襲爵後不再身居高位,便推諉外人國公之禮,由外人多叫溫大人。他退守實權盤踞鴻臚寺半生,大兒子溫旭之與次子溫熙之也是同理,再不往權利漩渦紮營,卻旁敲側擊地把住一朝經絡,安國公府享九院七進,坐落京城之東,從內到外皆是質樸本分,只用度上細處見真章。

    溫彥之與二哥回府的時候,老管家迎出打禮,謙恭有度,報說老爺與大公子才拾掇好了在歇息。溫彥之正說那由爹歇會兒再說,那管家卻笑盈盈道:「三公子,老爺特特囑咐過,您回了就定要去將他叫醒,不然是要打我等板子的。」

    ——還特特囑咐……

    眼見著管家忙慌著去內院報知父親,溫彥之只覺頭皮發麻。

    身旁溫熙之瞥了他一眼,「怎麼,家門都進了你還想拖?左拖右拖遲早一刀,堆到過幾日恩科起始、高麗來訪,老爹事務一多,更不知要惱怒成何樣。」

    溫彥之哎哎稱是,頓時青白了一張臉,滿心愁苦地跟著二哥進了自己家門。

    「二奶奶呢?」溫熙之進門遞了官中用度,由著下人端盆上來盥手,「在午睡?」

    下頭丫鬟應了聲:「二奶奶出門轉悠了,說是想吃桂花露,要自個兒買。」

    溫熙之手一頓,不怒自威:「你們就由她自己去?」

    丫鬟頓時一抖:「不不不,小的們求著二奶奶讓幫著買,然二奶奶不依,領著翠姑娘就出門了。」

    溫彥之在一旁盥手畢了,擦著指頭問:「二哥,寒翠今年十一歲了?」

    溫熙之嘆了口氣,「嗯,是該好生尋個先生教她念學了。」

    溫彥之想了想,「那比云珠只大兩歲,我尚想求知桐教云珠的。」

    「從前和你要好的那個方知桐?……聽吏部的人說他昭雪了,不日要回朝啟用,皇上已著他們備下候選的職了,只待他回來點一個就是,到時候也成了朝中紅人,豈能有時間幫你帶娃娃?」溫熙之也直起身來擦過手,「你不是慣常要自己教麼?」

    溫彥之抿抿嘴,「云珠……嫌我講得難,她不愛聽,南巡時候知桐講課她倒挺喜歡。」

    溫熙之哼了聲,「那小丫頭怕不是喜歡方知桐講課,是喜歡方知桐皮相。從小就是個鬼精兒,長大不知如何了得。」

    溫熙之說罷了,自回院換下官服,而溫彥之已在家中換過常服,便自坐在廳內等老爹,心裡默默將如何說道的腹稿打了一章又一章,且尋思著齊昱大概會什麼時候來,越尋思越忐忑,越忐忑越不好尋思,腹稿廢了一道又一道,枉有狀元之才,難賦勸諫之章。

    此時忽然一隻手拍在他肩上:「老幺!」

    他魂都差點下落,從椅上驚嚇回頭,卻是見人一喜:「大哥!」

    拍他的人果真是老大溫旭之,他身上好似帶著關外長風凌冽的味道,高瘦卻精壯,膚色如麥,年歲至了中年又久在軍中看多生死,眼見著溫彥之,一笑便是沉穩滄桑:「這兩年多沒見,我家老幺又長俊俏了。」

    溫彥之有些激動,起身抓著大哥的手上下看,「我聽父親說御史台參了你,你怎麼樣?軍中怎麼樣?在殊狼國怎麼樣?父親怎麼樣?」

    溫旭之還沒來得及抱怨他這一問問太多,後頭已經響起一聲老邁的笑:「你爹我好著呢!」

    溫彥之回頭一瞧,不正是老爹溫久齡從廊子裡踱過來,他頓時喜得鼻尖一酸:「父親,父親受苦了,殊狼路途遙遠地中險惡,父親定是勞累了。」此時又想起自己這不爭氣的又要牽出一大宗事務叫父親操心,他忽感自己不孝真是到了頭上。

    溫旭之笑一聲:「老幺啊,父親他就是想你想得快相思病了,這在軍中沒法子醫,活活想得他夜裡都睡不著覺。」

    「去,翅膀硬了要開你爹我的玩笑!你看看老幺多乖。」溫久齡看著幺兒是百般心情都好,一時抬手摸摸溫彥之腦袋,一時捏捏他臉拍拍肩頭,樂滋滋地問東問西,突然正色道:「方才碰上熙之,他說你有事兒要同為父說。何事?」

    溫彥之就地一搖,「……啊,我……其實……二哥他沒說是何事?」

    溫久齡搖搖頭,老臉皺著看兒子,有些心疼:「……錢不夠用了?」

    溫彥之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南巡治水得了不少賞。」……私底下也得了齊昱不少賞,太后娘娘還給了見面禮……

    溫久齡眼珠一轉,拉著兒子到旁邊兒坐下,「你是不是還是嫌你那院兒太小?為父早想過了,待明後年為父替你尋摸一樁親事,到時候城西那棟——」

    「父親!」溫彥之心裡一緊,「兒子……親事,這……」

    「怎麼?」溫久齡眼神老邁卻分外清明,看了片刻忽而喜道:「老幺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什麼?」兩道女聲兒一道從內院行來的廊上傳來,正是溫彥之大嫂扶著他娘歡天喜地走來:「老幺有了心上人?」

    溫母喜笑顏開,抬手就抓住溫彥之的手背直拍:「好好好,是哪家的姑娘?何時娘能去瞧瞧?有沒有畫像?」

    大哥溫旭之笑道:「便是沒有,老幺那大壩都能畫出來,立時畫一個不也作數?」

    大嫂連忙笑鬧著要叫丫鬟去備紙筆,溫久齡和溫母一道道扯著溫彥之逼問是誰家千金,溫彥之不知如何開口,只覺兩股戰戰,幾欲昏倒,好死不死正在此時,溫二哥換好衣服從內院兒行來,但見正廳此番熱鬧景象,一時有些不適應,只從後頭一戳溫彥之:「你說了?」

    溫彥之沒來得及說話,老爹卻先道:「這娃娃害臊,他不肯說!熙之,你來講。」

    溫熙之:「……」料想說了不可能是這番情形。

    ——我好像來得不太是時候。

    ——應當回去重新換件衣裳。

    「哎,到底誰啊?」溫久齡見兩個兒子都不說,直覺自己父親作得頗失敗,「你們兩兄弟自個兒藏著有甚意思,瞞著為父與旭之又能瞞過幾時去?好賴後頭要論媒妁彩禮,叫為父提前知道知道,也好有個準備,萬一是高門大戶,為父也得知道肉要落下幾兩才是。」溫母與大兒子大兒媳連連附和。

    溫熙之溫彥之兩臉冷漠:「……」

    ——是挺高門大戶。

    ——這落幾兩肉就……

    「爹,」溫彥之最終硬著頭皮,把著老爹袖子道:「他……他過會兒來吃飯。」

    溫久齡只覺幸福來得太突然:「什麼?姑娘家來咱家裡吃飯?這……這禮數上不大合適。」轉念想了想,又是見兒媳心切,忙捧著溫彥之的手道:「莫非是將門虎女?那英姿颯爽,也無需顧忌這許多俗禮,我溫家也是禮教大族,她來也沒事兒。」

    溫彥之再也說不下去,悶悶頓頓只能嗯了一聲。

    溫熙之一抬腳就踢在他小腿上:「父親問你是不是將門虎女!說話!」

    溫彥之抖著腿吭吭哧哧:「父親,不,……不是虎女……」

    溫久齡哈哈大笑:「好好好,咱們彥之看上的都是名門淑女,不是虎女不是虎女。她幾時來?」他轉身吩咐溫母:「去瞧瞧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見面隨禮,這也是我溫家上下一道面子,不能瞎湊合。」

    溫母細想間,大兒媳忽而一拍腦門兒道:「寶輝樓前兒送了套新打的頭面來,鈿金鎏的細翡翠,頗合小姑娘家穿戴,原想著寒翠回來給她用,現下也不著緊了,正好拿來送送未來三妹妹。」

    ——還三妹妹上了……

    溫熙之溫彥之:「……」

    此時二人是再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覺怎麼開口都是錯,滿眼看著爹娘兄嫂逕自想開了去,他倆只覺愈發無力。

    正在這時候,外頭報說二奶奶回府了,還跟了一架別的車,說是路上遇見一道要來溫府拜訪的。

    此時也不知誰要拜訪,溫久齡只令女眷先行迴避,便同兒子幾個一道迎出前院去,卻見院中花紅翠綠間,二媳婦心情頗好地牽著女兒寒翠,她們後頭還跟著個身穿暗紋紫衫的高大健碩男子,三人間一邊走來,還一邊和善言笑,很是和睦的形容。

    溫久齡看著看著,只覺得自己是老眼花了,怎麼越瞧那男子,越像是——

    「皇上!」溫久齡雙目確定那人身份的瞬間,身體先於意識反應就跪了下去,且驚且敬道:「老臣不知聖駕蒞臨,卑微之身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他這一跪,立時一院子的人都驚覺過來,忙忙慌慌就都跪了一片下去。

    這一片人一矮下去,呆呆立在當中看著齊昱的溫彥之就好似被拱了出來,頓時鶴立雞群。

    而那一頭,溫二媳婦看著眼前一竿子溫家人全都跪了下去,整個背脊都涼了,拉著女兒的手僵僵轉身,不可置信看向齊昱:「你……你是……」

    齊昱狹起弧度的杏眸瞥了瞥人群中獨立的溫彥之,對溫二媳婦笑意依舊和善:「嗯,朕是個皇帝。」他又轉身向溫家人等笑道:「都平身罷。」

    可溫家一眾是陸陸續續平身了,懷著身孕的溫二媳婦卻是登時一個抽息,雙腿一軟又跪下去了,寒翠扶著娘大驚:「爹!娘又要暈了!」

    ——我說什麼來著!溫熙之臉都白了,連忙起身沖上去扶住夫人:「來人!快送後院!」

    瞬間家丁丫鬟一擁而上,風風火火從齊昱面前抬走了溫二媳婦。

    齊昱看得正愣神,溫久齡又忽然趕到他面前跪下了:「皇上贖罪,臣不察皇上憂心外患,本待明日一早叩請入朝拜見皇上,實乃——」

    「溫愛卿快請起。」齊昱連忙彎腰將溫久齡扶起來,笑得進退有度:「朕今日來,不是為政事來的。」

    溫久齡被他扶著一愣,「那皇上為何來?」

    這時候,立在老爹身後的溫彥之慢慢挪到了齊昱身邊,吞了口口水,揪起齊昱衣袖訥訥道:「父親,皇上……是兒子請來,的。」

    他深吸口氣,拼著一脊的刺骨麻寒,心裡咚咚跳著,終於大聲道:「兒子心上人不是將門虎女,兒子的心上人,是……是皇上!」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爹:蛤????你給老子再說一遍????

    老爹:說好的將門虎女怎麼變成個皇上????

    老爹:皇上笑得那麼可怕你居然還瞧上了他兒子你是不是傻????

    老爹:咱家的頭面送不出去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老爹:……爹我現在好方啊皇上他還扶著我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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