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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 第84章字體大小: A+
     
    ☆、第84章 【都長這麼高了】

    方知桐一臉懵地愣看著譚一秋,神色複雜地回憶了老一會兒,終於薄眉一鬆,展顏笑道:「啊!是你啊!那個——小監生?」

    「……小……?」頓時,譚一秋抓著方知桐的手都僵了。

    什麼叫,小、監、生?……兩年前譚一秋因父職恩蔭去國子監念學,年中歸省縈州,在漢林山道偶遇獨到縈州視察地勢的方知桐時,他已十九歲了,雖是個未冠的監生不假,可他自幼好動康健,真講道理估摸自己的身量,何得一個「小」字?

    他義憤填膺要說話為自己正名,方知桐卻已很熱心地反握住他手臂,雙眼清亮看著他道:「都長這麼高了?」

    轟。譚一秋全血貫腦,胸口發悶,頓時青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知桐,你們認識?」溫彥之笑起來,「這倒趕巧了,譚公子對我尚有救命之恩。」

    這時候譚慶年也轉來,瞧了瞧自己那一臉吃癟的兒子,目色探尋道:「一秋,這位是……?」

    這一問落到譚一秋耳中,倒叫他狠狠一頓。因為他忽然發現,一別兩年之後,除卻聽見溫彥之方才叫出「知桐」,除卻知道方知桐十分懂治水,除卻記得方知桐這氣度身姿,其他姓甚住哪作何營生,他竟一概不知。

    身形頎長的青年扯扯自己已經非常平整的松色袍子,在老爹探尋的目光下,撓著後腦勺,一雙眼睛染著尷尬,求助似的望向溫彥之。

    溫彥之木然看他:「……?」

    ——你們不是,很熟的樣子麼?方才幾乎就要認起親來。

    倒是方知桐早年已在京中養出圓融脾性,人在工部亦早聽聞過譚慶年,此時當即連連抱拳:「草民方知桐見過譚總督。草民早年在工部任過小職,譚總督之名如雷貫耳,無奈無緣拜會,如今得見,實乃草民之幸。」

    「……方,」譚慶年濁目一轉,在官涯沉浮中思索一番,想了起來,「你是從前那……秦尚書時候的侍郎?」他剛經溫彥之觸過霉頭,此時聽方知桐一番話說得知情知禮、對他很是敬重,不由生出分「總算遇了個如此懂事後生」的感悟,順帶瞥眼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嘆氣抬手虛扶了方知桐一把,和氣道:「免禮罷,譚某對你亦有耳聞,從前秦尚書口裡,誇你是不帶停的。如今秦尚書沉冤昭雪,如你般人才,今上慧眼如炬,定會重新啟用。」

    「譚總督,實不相瞞,」溫彥之也向譚慶年抱了一拳,「方知桐此番是經今上著點,專程來縈州與我二人一道,督改縈州排水的。」

    「……」譚慶年的臉上登時又從和氣變回了乾癟:「一道?」

    今上還嫌這溫彥之不夠,居然又派來一個!

    溫彥之想起還要往下游統錄河道,乾脆拉上方知桐道:「知桐你既然來了,不如先同我與譚總督去測水,有你在,算學之事也事半功倍些。」

    不等譚慶年將「方公子舟車勞頓不如歇歇」說出口,方知桐竟已經十分熱切地應道:「如此甚好。」還向譚慶年拘了一禮:「譚總督學富五車、經驗頗豐,望能不吝賜教,草民感激不盡。」

    這在情在禮的模樣,將譚慶年捧得一句拒絕的話都講不出來,忽叫他此時又生一感。

    ——如此圓融的後生,是否又懂事得太過了些?

    .

    測量之事挨到下午了結了大半,饒是算學簡易,可各人沿著河道折騰數十次,也已累得精疲力竭。

    溫彥之走得腰酸腿疼,坐在馬車裡呆呆看著車壁,眼皮有些打架,全賴自小習慣秉持身姿端正。可他轉眼去看方知桐,按說他舟車勞頓幾日還未得休息,比起自己來更該疲倦,可此時的身姿卻比自己更加挺拔,背脊筆直地坐在對面,半分不靠車壁,手上還執了捲圖紙,看得全神貫注,全然沒有強打精神的感覺,彷彿自來都是如此勁頭,同從前在工部大堂上理卷時一模一樣。

    溫彥之見著此景,不由眉梢都鬆下,念及從前種種,只覺此時此刻的方知桐,終於真正變回了他過去認識的那人。

    譚一秋坐在他身邊,看著對面方知桐,不由也挺直了自己脊背,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他一把:「溫員外。」

    溫彥之扭頭詢問地看他,累得沒想說話。

    譚一秋朝方知桐看了一眼,悄聲在他耳邊問:「勞溫員外告知一秋,方公子年歲幾何?」

    溫彥之愣了愣,想想抬起手來,骨節分明的玉指一伸比劃了個二,又捲起比劃了個六。

    ——二十六歲……!譚一秋頓時憋聲垂頭去看腳尖。

    ——怪不得要說自己是小監生……原來,他比自己年長整整五歲。

    這一臉的頹喪神情叫溫彥之看在眼裡,覺得譚一秋這後生很有些樂趣,又細想了譚一秋平日行止,竟有些瞭然地勾了勾唇角。可他復又在心底嘆了口氣,只因想見了過去秦家出事之前,實則正有喜婆同方知桐說好過一門親事,是因方知桐忽被提訊罷免而泡了湯。

    如此,譚一秋的心思,可不知能不能得願了。

    溫彥之心裡細想之下,若是今後知桐能想得通,這譚一秋瞧著也是實在心善誠懇之人,或然可叫上齊昱、李庚年與龔致遠等,並沈遊方和暗衛,一道幫襯一把。

    想到這兒,他暗自笑自己想得過遠,且料方知桐何必要同自己的取好一條道?不是斷袖,自有不是斷袖的好處。如此嘆息間,他轉眼去看車簾外漸晚的天色,此刻只想快些回行館,瞧瞧齊昱他在做甚麼。

    .

    此時的齊昱,正靜坐在行館書房裡,定眼看著李庚年行尸走肉般在他面前擺下八碟酥餅,室內是謎一樣的沉默。

    畢竟齊昱,從來都不記得自己,要了什麼酥。

    那碟子一個個壓在了他正在寫的硃批冊子上,碟子裡些微的碎渣零散落了些在未乾的筆墨裡。

    朕好不容易批好的禮部恩科摺子……

    齊昱眸色陰暗地抬手抽出了兩本,還期望李庚年能反應過來就此收手。然而這傻小子根本沒看他,最後一個碟子差點擱在未燃的燭燈上,還是齊昱一言不發地接了過來,放在了桌上的空處。

    碟子裡傳來一股飄香的茶葉味。

    ——好像是幾日前千葉縣縣丞追著車輪子奉送的特產茶葉酥……

    齊昱糟心地看著李庚年放下盤子後,愣神望向自己的模樣,想起早上入書房前,他明明是叫李庚年去取楨楠木的匣子,可現在看情狀,這小子心不在焉地竟取成了尋常木盒裡的這玩意兒,叫他辦出來,他還甚規整地拿去廚房裝了八張翠碟子。

    齊昱笑得很危險,垂眸看了看桌上八盤茶葉酥,又挑眉看了看李庚年:「你一早上,一下午,就干了這?」

    朕給皇城司的俸祿,是不是太好拿了些?

    李庚年吊著青眼袋,目光放向齊昱後耳的虛空處,出聲仿若從井裡爬起的幽魂:「皇……上……」

    齊昱往後退了退身子:「……何事?」

    李庚年眼皮掀著,兩唇一張:「我們何時回京?」

    「回京?」齊昱手肘支在扶手上,眉心皺起:「自然要等溫彥之將治水的底子打好,少說要等翻年後。朝中年初有幾樣大事,最遲一月底動身。怎麼忽然問這個?」

    李庚年懵然點點頭,答的話卻牛頭不對馬嘴:「因為,臣好似,斷袖了。」

    齊昱一臉作難:「……什麼?」

    這叫什麼理由?你斷袖同朕回京,有甚關係?

    「哎,沒什麼,臣告退。」李庚年揉了揉烏青的眼睛,施過禮,一派動作如行云流水,瞬間將齊昱一個人留給了桌上的八碟茶葉酥。

    「……」齊昱突然不是很懂現在的暗衛。

    明明朕的指派都還沒做,竟然就走了……?

    溫彥之正是在這時候走進書房來的,踱到齊昱身邊,看著桌上一溜翠碟,不由鼻尖微微一動,眨了眨眼睛:「好香。」

    測水測了一下午,累,且餓。

    齊昱將他拉至身邊坐下,嘆了口氣,把一盤茶葉酥放在他手上,此時聽聞外間好似有些喧囂,不由問是怎麼回事。

    溫彥之咬了口酥吞下,徐徐道:「知桐到了,我同譚總督測水時遇上的,就一道回來。譚總督在前廳等著聖駕,一秋也在。」

    齊昱覺得今日很多事情都讓他理解不能:「那兩父子來作甚?」河道府也是二品官衙,總不至於一頓飯還要到皇帝跟前來蹭。

    「我同譚總督化了干戈,便叫他回來一道吃飯。」溫彥之吃完了一塊酥,因要進晚膳,不能再用,便欠欠地要將碟子放下,這時他忽然想起要同齊昱說譚一秋和方知桐的事,沒注意間,碟子又擱到了齊昱才救出的禮部摺子上,酥皮渣子又落了些出來。

    齊昱提氣:「……」

    朕的摺子……

    ——禮部查取御批的時候,大約會覺得,朕定是餓昏了頭。

    「我覺得一秋喜歡知桐。」溫彥之拾絹擦過嘴角,一粒碎屑掛在他臉頰上他卻沒發現。

    齊昱根本不關心誰喜歡誰的事,他此時眼睛只看著溫彥之臉上的那粒酥渣子。

    「但是知桐從前還定過親,並不斷袖。」溫彥之毫無所覺,依舊一臉肅穆認真地同齊昱講著,看齊昱神情認真,還以為他在聽,然下一刻卻被齊昱勾過腰帶,落進齊昱臂彎裡。

    「怎麼又是斷袖……」齊昱低頭咬了口溫彥之臉蛋,那粒被擦漏的酥渣子融在他舌尖上,是甜也不是甜,一絲稍縱即逝的茶香點在齒間,叫他暖意滑入眼裡。他抵著溫彥之鼻尖問:「溫彥之,這個斷袖了我管,那個斷袖了你管,沈遊方、李庚年的事還沒個了結,現在譚一秋、方知桐又來了。你說這天底下斷袖,怎忽然多了起來,從前也不是這麼個風氣。」

    「這還能有風氣的?」這話說得叫溫彥之笑了聲,他送唇在齊昱嘴角一輕輕一印,好笑地問他:「那我們不管?」

    「不管你安心?……我二人,大約是一輩子操心命。」齊昱將他摟在懷里長舒口氣,目光沉落在案上攤開的摺子裡:「對了,年關上,各地送了不少貢品,禮部折單裡有方宋制的澄泥硯,大約你能喜歡。我著周福給你留了,以免他將那做尋常打賞封給朝官。」

    溫彥之聽了這話,心裡想起萬壽節的事情來,忽問齊昱:「你又喜歡什麼?」

    齊昱落眼瞧他,眸子裡盈著笑意:「你啊。」

    溫彥之肅容問:「你喜歡吃什麼?」

    齊昱依舊盯著他,眸中笑意帶了絲狡黠:「吃肉。」

    溫彥之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指頓時掐緊。

    齊昱疼得嘶聲收回手:「我吃什麼你平日不都拿紙記了麼。」朕明明沒有任何隱私!

    也是。溫彥之點點頭,「你缺不缺什麼?」

    齊昱捂著手臂,賊心不死道:「缺你。」

    溫彥之默默將疊在他腳背上的腳碾了下去。

    齊昱又疼得嘶聲抬腳:「真就缺你!」

    ——這呆子就不能好好說話!什麼時候養成打人的習慣!

    溫彥之嘆了口氣,「想來我也從未送你什麼物件。你若擅箭,不如我送你一把好弓?」

    齊昱這幾日已宛如被摺子淹在了海裡,更兼府衙在查鄭知州的命案,沈遊方在跑吳氏的賬目,龔致遠在看常平倉貪墨,每日報到他跟前的事情層出不窮,他早就記不得什麼生辰不生辰,此時還當是溫彥之為討他開心尋個話頭罷了,於是擺了擺手道:「箭道並非我自願學就,不過是擅長……不提也罷。」他笑睨了溫彥之一眼,壓低聲音道:「你要討我開心,晚上回屋洗乾淨,躺床上等我便——」

    「是」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掐滅在溫彥之擰在他腰間的手上。

    齊昱頓時又嘶地倒吸口氣,心想前兩日打擠的時候還好生生的,今日這呆子是怎麼了……

    「還由你討厭,我都不會射箭。」溫彥之面無表情鬆開手,回想自己小時候身體纖弱,姑父就把木弓換了竹弓,只將君子六藝這項填滿作數,實則學的箭道連靶子都射不中,恍到如今那麼多年,毫無長進。

    齊昱聽見旁邊的人竟悠悠嘆了口氣。

    「你想學射箭?」他胳膊撞了下溫彥之,咬著他耳朵道:「你親我一下,我教你。」

    話音剛落就看見溫彥之長指又往他腰間伸,他連忙作勢要擋,可溫彥之的手指卻是穩穩地停在了半路上,彷彿手指的主人正在思量個什麼問題。

    片刻後,那手指竟抓住了他腰間的玉珮,帶起個力道將他拉近身去。

    綿軟呼吸相接,一個繾綣的親吻落在他唇齒間,輾轉了片刻推諉開時,溫彥之眉梢竟然掛起個純然的笑。

    「好,齊昱,那一言為定。」

    作者有話要說:

    歸:兒子你要求太低了,啥都是親一下就行!不行啊!要索求更多啊!撲倒啊!耍流氓啊!給你開bug好嗎!

    黃桑:(抬著腳捂著手環著腰)……老實說,打人是不是你教他的?

    歸:(撲閃閃眨眼睛)怎麼可能!娘可疼你了,怎麼會教胭脂打你呢,呵呵呵呵呵呵。

    黃桑:(笑若春風)你,要,完。

    (三天後,三千御林軍站在作者身後,小皮鞭抽打作者寫不可描述……)

    歸:養兒子來做什麼!做什麼!!——└`O′┘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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