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居然敢撩朕】
龔致遠放下老鴨湯,齊昱趕走李庚年,終於,小院裡清淨了。
溫彥之坐在桌邊認認真真地喝湯,齊昱坐在對面,雖手上也捧了本書,眼睛卻是認認真真看著溫彥之喝湯。
溫彥之喝完湯,慢條斯理把鴨肉撕來吃掉,又開始一根根嚼蟲草。
齊昱無奈:「……吃那麼多又要鼻衄了。」再要被李庚年看見,不知道要想什麼。
溫彥之默默夾起下一根:「不吃掉,就浪費了。皇上來點?」
齊昱擺擺手,哭笑不得。
——朕還補?蟲草主精氣,補虛助陽。朕這麼看著呆子,就已夠補,再補進去,估計今晚要苛待病人。
「不過,」齊昱想起方才龔致遠給溫彥之送湯的情形,活像老母雞護蛋,「這龔致遠對你,倒是挺好的。」
溫彥之吞下一口,這才道:「從前我同龔兄赴舉時在途中相遇,到京城前是同路,是故比旁的同科熟絡些罷了。」
齊昱支起下巴:「同路?你們住一起?」
溫彥之一邊嚼蟲草一邊點點頭,「龔兄同我住。」
齊昱問:「……睡一起?」
「是,」溫彥之懵然答了,喝一口湯,「孤身在外,兩人一起,好有照應。」
齊昱聞言,心中猶如風颳,站起來就要去找龔致遠談談,卻聽溫彥之又適時補了一句:「不過是同屋不同榻,淡禮相交,以持君子。」
——就不能一句話說完?
齊昱挑著眉頭慢慢又坐下來,虛眼瞧著溫彥之,只覺得這呆子雖然是呆愣愣地嚼著蟲草,卻有股子憨憨的賊勁。而溫彥之只是靜靜地看回去,眸子裡平淡如水,滿臉都是明知故問:「皇上方才站起來作何?」
——這老鴨湯挺有用啊,是把腦瓜補清醒了?居然敢撩朕?
齊昱笑得萬分和氣:「入夜了,朕活動活動筋骨,好同彥之打擠。」
溫彥之的臉驀地一紅,抱著湯碗的手指都像是染上了薄緋,「咳,皇上在微臣此處,勞頓多時,也是時候,該……回房安歇,微臣——」
「怎麼。」齊昱瞧著有意思,乾脆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向溫彥之右邊的團凳坐過去,湊近問:「又要去叫李侍衛?」
溫彥之淡定抿嘴,退了退,「……李侍衛,待皇上,也挺好,想必……睡著了,也是願意起來的。」
齊昱看著溫彥之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就想笑,「你當李庚年脾氣好,是沒見過他渾起來的時候。」
——李侍衛那樣,還能有渾起來的時候?
溫彥之突然想起早間在茶坊外面的事情:「皇上,李侍衛早上說要幫微臣買金瘡藥,祛瘀散……這是,為何?」
齊昱忍著笑:「你以為呢?」
溫彥之皺眉,「微臣不知。不過李侍衛聽微臣不要,卻十分驚詫地看向了皇上,是故微臣甚是好奇。」
齊昱挑眉。
——他,看,朕?難道誤會了朕是被……
他突然就想起了今早那杯甜到發齁的紅棗枸杞茶,登時很想把李庚年叉到大理寺裡去輪一番老虎凳。
溫彥之此時嚼完了蟲草,用茶水漱了口,扶了扶頭上的紗布,道:「皇上,天色不早了,微臣……咳,也要歇息了。」
明明是逐客令,可齊昱一聽他這麼說,卻像是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一句首肯似的,徑直起身將他打橫抱了起來:「那我們就歇息。」
——微臣,明明說的是自己歇息。
溫彥之窩在齊昱前胸,紅著臉:「皇……上,微臣,身體不適,若是將病氣過給皇上……」
「那就過給朕。」齊昱走了兩步將人放到床上,「方才帶你回府就已給你洗漱過了,直接睡罷。」
溫彥之躺在床上瞬間全身僵硬:「給給給微臣洗過了?誰洗的?」
齊昱把他的靴子扯掉,又笑吟吟地脫了自己的,長身側臥著看他:「自然是朕。」
溫彥之無聲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全新的衣裳,腦中忽而熱血滿溢,不自然地扭了扭,「……哦。」
「『哦』是什麼意思?」齊昱往近前湊了湊,快要同溫彥之貼在一起。
溫彥之吞了吞口水,直挺挺轉過頭去面壁,語氣怪怪道:「睡……吧。」
齊昱腦袋枕在手臂上,聞見他後腦勺紗布上還透著草藥味,此刻雖然心中有些邪火,卻也勉力壓下去了。他起身吹了床邊的絹紗角燈,拉過薄被給溫彥之搭上。
溫彥之背對著他,臥得方方正正,就連睡覺,背脊都是筆直的。
——果真是宗家教得好。齊昱忍著笑,脫了外袍,也牽過被子的一頭搭上胸膛,就那麼看著溫彥之的後背,感覺心裡暖融融的。
不知這麼看了多久,齊昱正覺得睡意漸漸席上來時,面前的人竟然突然轉過身來。
窗紗透進的月光照得人臉汛白,那雙眼睛還晶亮晶亮地看著他。
齊昱瞬間醒了:「……」
——這呆子做什麼,怪嚇人的。
室內響起溫彥之撞玉般的聲音:「皇上……」
齊昱:「……哎,何事。」
溫彥之舔了舔嘴皮:「微臣……蟲草……好像吃多了……」
齊昱緊張:「要鼻衄了?」說著就要坐起來去點燈,「朕早同你講——」
他的手臂忽而卻被溫涼的手指捉住,一個氣息吹拂在他面前,還有陣茶香,「不是。」
齊昱整個人都頓住,只覺那十指的溫度,像是藤蔓一般,順著他的手臂向上攀爬,此刻叫他只能尤自鎮定道:「那,是什麼?」
下一刻,那雙手鬆開了他的雙臂,卻忽而環上了他的脖子:「是這個。」
輕柔的拉力下,覆上他唇的,是更柔軟的唇。
一印之後,淺淺放開,室內的昏暗中,月光從齊昱背後零散灑入面前之人半睜的眼裡,勾勒出那人清絕的眉梢眼角,美得近在咫尺,想要看不清都難。
「溫彥之……」齊昱的聲音像是從胸腔透出來,此刻周身都是溫彥之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他只覺得有一把火在他後腦點燃了,瞬間燒遍全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而溫彥之明眸望入他眼裡:「那皇上這麼做的時候呢?又知道麼?」
齊昱輕笑了一聲,翻身把人壓在身下,「你說在昭華寺的時候?還是說昨夜?」
溫彥之目光清亮:「微臣說的是來日方長。」
齊昱抬起右手捧著溫彥之的臉,在他唇邊輕輕啄吻一番,笑:「朕知道。」
溫彥之便也笑:「那微臣也知道。」
第二天一早,李庚年起來練劍,天還濛濛亮,路過橫廊時卻見皇上已經起了,正一個人坐在花廳裡看摺子,手邊放著一盞茶,狀似坐了好一會兒了。
「皇上,早。」李庚年笑嘻嘻打招呼,「昨夜睡得可好?」
齊昱放下摺子,抬頭望向他。
李庚年:「……」
——皇上為何,如此陰森地看著臣。
——難道,睡得,不好?
齊昱端起手邊的茶,「去練你的劍。」
李庚年抱著腦袋趕緊跑了。
齊昱目光落回摺子上,卻是又看不進去了。心想這李庚年真是欠揍,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是睡得好,朕能清早在此處看摺子嗎?
——你見過哪個皇帝夜裡享福了還能早起勤政的?
他心煩地把茶盞「砰」地擱下,幾個時辰前的一幕幕又沖進腦海,閉上眼睛,全是溫彥之的一雙眼睛一張臉,正是唇齒相纏情到濃處,他也管不得太醫叮囑溫彥之不得操勞了,探手就去拉溫彥之腰間的繫帶,鬆動之下青衫滑落,一片玉白的肩頸就呈在他身下,乃是轉面流花雪,翡翠合歡籠的景象。
一絲秋風鑽窗而入,月色正當最美,他伏身便想下口,誓要將那呆子吃乾抹淨,卻聽頭上傳來一聲——
「啊嘁!」
他抬起頭,見溫彥之蔥白細指捂著口鼻,微微顫抖。
「啊嘁!」
「啊嘁!啊嘁!」
「啊——」
「罷了罷了,」此時再有什麼慾念,也都被這幾聲噴嚏打散了。他黑著臉拉上被衾將身下的人裹起來,只露了一張見者猶憐的粉白臉蛋。
看著就生氣。
他埋頭狠狠地親了下去。
「唔!」溫彥之悶哼一聲,薄被裡抽出手來摀住後腦,雙眸登時含水:「疼。」
一言語將他滿腹憤然化為心疼,只好全權作罷。
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太陽漸漸爬上屋頂,十二暗衛又領著沈遊方一干人來了宅子。王知縣昨日被放回秋水去了,畢竟狀似什麼也不知,留著倒還礙眼,不如散了清淨。
沈遊方正想今日呂二找到了,若能將事情講清楚,便約李庚年去看看商舖,正是思索如何開口之際,一踏入前廳,卻見齊昱正端坐在上首,從容地看著他。
沈遊方滿臉春風微笑僵在此時:「……侍郎大人來審?」
齊昱看見他走進來,笑是真的冷酷:「自然。」
沈遊方:「……」
——看什麼商舖,還是先看好自己為妙。
——同李侍衛,下次再約。
正此時,一個門房忽然跑進來,報導:「大人,秋水縣府衙派人來送了個信。」說罷便將一封信紙交到齊昱手中。
齊昱皺起眉頭抽出信來一看,眼梢一跳。
見信上寫:「縣府衙役昨夜河中撈屍,見其周身服飾、疤面瘸腿,疑是呂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