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什麼要來?
讓陳嘉白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是因為這幾天他總是冒出這個想法,2是因為任慧, 這幾乎就是一個契機,任慧就是那個導引線。
最近體虛, 加上每天腦子亂哄哄,他在各種情緒的雜糅之間,無處爆發,而今天這件事就像是個宣洩口, 在不知不覺就瞬間爆發。
然而陳嘉白突然覺得,很爽。
各種意義上的爽。
他忍任慧很久了, 在這次聯繫之前, 陳嘉白還能用以往開心的回憶來勉強的安慰自己,但是這次, 很讓他失望, 他性子軟,不代表不會爆發。
兔子惹急了,還會咬人呢。
他現在就是紅了眼的兔子,再刺激他, 他逮誰咬誰,陳嘉白握緊拳頭, 一定要變得凶悍起來,向大佬靠齊!
當然, 他現在冷靜下來了, 因為現在週遭很安靜, 濕漉漉的黃水泥地以及涼風讓他清醒了不少。
不過他仍舊不後悔放任慧鴿子,因為這種感覺讓他身心舒爽,連一連好幾天的鼻塞都通暢了!
抬腿往裡走,小道漆黑一片,上次是坐車,所以基本上什麼都看不見,這次他身在其中,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小路。
一步一步往裡走。
上次開車都用了一段時間,他步行出十多分鐘還沒有看到之前的空地。
風簌簌,葉子響動的聲音實在令人有些膽怯。
他一腔熱血在這個時候被徹底冷卻。
只不過心中卻沒有半點後悔的感覺,因為他覺得,再往裡走走,就能找到心安。
在勇氣被冷卻之後,四周的黑暗籠罩過來,他依舊害怕了起來。
今天有月亮,月亮不圓,但是很光亮,能微微的看到一些樹叢中的東西,張牙舞爪。
他忍住不去看,心說,我都不怕周寒蟄了,怕其他的東西做什麼?
這條路很長,走到一半的時候,他開始手腳發麻,前面沒有盡頭,後面沒有漆黑一片,也看不到原來的路。
他只知道一直往前走,然後遇到路口向右走。
手電筒照射在路上,沙土和顆粒看得一清二楚,他加快步伐,忍住想要往回跑,一個勁的在心裡自我鼓勁兒。
終於,陳嘉白幾乎快要腿軟的時候,前方是岔路口,陳嘉白只是瞟了一眼另外一邊,頭也沒轉,直接往右邊走。
他當然不會記錯,那個時候記憶太深刻。
「哈秋,哈秋~~~~」
陳嘉白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他從腳趾開始,已經凍得發麻,他一向是個,就算睡電熱毯早上醒來腳也不怎麼熱乎星人,所以一般從腳趾開始,一直往上的麻木。
腳趾沒有知覺可以說明他目前的狀態————開始降低體溫。
不過他目前並沒有心情來考慮冷不冷的問題,因為他總覺得不太對勁,用自己遇到好幾次非正常事件的知覺來看,大概率會遇上什麼事,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紙,握緊在手心。
越這樣想,他心中越是緊張,心跳直蹦兩百,已經快要超出承受範圍。
一直在連續走著,空蕩蕩的荒林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可是,這會,如果他沒有聽錯,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之外,還有另外的腳步聲。
他走,對方走,他停,對方停,像是回音,又像是自己的錯覺,可他知道,這很有可能不是錯錯覺。
陳嘉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只不過仍舊會怕,所以他刻意的加快步伐,想聽聽,只不過那聲音還是與他同步。
是自己腳步聲的回聲?陳嘉白有點不太確定了。
試一試吧?
陳嘉白突然加快速度,蹦躂起來,這讓他在黑漆漆的夜裡看起來格外的詭異滑稽。
可這個方法很管用,對方顯然沒有預警,對他這個騷操作給驚呆了,一時間只有凌亂的腳步聲。
陳嘉白可以確定了,可他不能回頭,葉沉沉說,要是碰上什麼奇怪的東西,前往不要回頭,上次他在自己樓前,也是因為回頭,被那老夫婦纏上的。
陳嘉白越走越快,對方的腳步幾乎也就不隱藏了,跟著他一塊越來越密集。
陳嘉白本來以為就一個,可是越來越靠近目的地的時候,他又聽到了其他腳步聲。
頭皮一陣陣發麻,因為他甚至感覺越來越多。
於是他忍不住了,幾乎跑起來。
這一跑不要緊,後面的東西也跟著跑起來,並且這次並不是跟他腳步同步,而是顯得雜亂無章。
可是數量眾多,簡直讓他有點崩潰,離空地只是十幾米的距離,陳嘉白驚出一身冷汗。
等等,陳嘉白一路往前,前方到平地。
但是,前面有光?
為什麼會有光?有人嗎?
還是說,是周寒蟄?
不過不管那是什麼,他只能往前跑了。
越跑越快,陳嘉白感覺到身後越來越多東西……光越來越近。
前面就是小道的盡頭,他幾乎是衝刺,衝了過去,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衝破了什麼,而他也因此差點摔倒。
接著是一瞬間的寂靜。
身後的聲音全都消失了,他猜對了?周寒蟄在這裡嗎?
有了一點點勇氣,陳嘉白這時候才敢往回看,身後什麼都沒有,但是當他微微低頭,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一地凌亂的腳印,甚至,不只是人的腳印,他還看到巨大的,像是熊掌的腳印,像是馬蹄,還有一些很多腳的東西,怪不得他聽到密密麻麻卻整齊的聲音
縱使有心理準備,他也嚇得面無人色,他最怕這種很多腿的玩意。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他差點把手機甩出去,一看,是葉沉沉的短信:[我已經上高速了,你等著哈,別進去。]
陳嘉白:[我已經進來了。]
葉沉沉:[……]
葉沉沉:[我喊上我叔了,你盡量別惹他!]
陳嘉白:[我還沒見到他。]
葉沉沉:[總之別動,你電話也打不通!]
陳嘉白手機的信號時有時無,這種情況是接不到電話的。
陳嘉白:[不用擔心我。]
他發完這條短信,信號突然一閃,變成了三個字———無信號。
他關掉短信,讓自己緩一緩。
緩過來的陳嘉白髮現,這裡的並沒有光,但是有一種奇異的氣場讓這裡在黑夜中隱隱發著亮。
大概真的如吳卿所說,這裡有陣法,因為進到這裡,陳嘉白立刻有一種陰寒的感覺,如芒在背,這裡的溫度也要比外面更冷。
他深吸一口氣,動了動自己凍麻的腳丫。
接下來還有一小段路了,只有一小段,他提醒自己。
陳嘉白繼續往前走。
反正已經這樣了,他沒有回頭的選擇,只能繼續。
手機還有大半格的電,他用手電筒的光亮區分出哪一條是自己曾經走過的。
這條路很原來沒什麼差別,黃土,凹凸不平,只不過這次,陳嘉白只走了幾步,立刻就看到了腳印,這個腳印顯然像是一個陷阱,可陳嘉白卻一腳踩上去,就像是直播當時,對比腳印。
因為這個腳印,很熟悉,
陳嘉白竟然在這黑色的荒林中,看到或許是不明的腳印,卻莫名來得心安。
一路跟著這個腳印,陳嘉白低著頭,心裡默念著腳印的數量。
1、2、3……12、13。
數到這個十三的時候,突然感覺陰風陣陣,陳嘉白眼前一陣模糊,漸漸有些發白,甚至感覺到頭暈目眩,他捂著腦袋,不過也只過去幾秒,這種感覺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睛,低著頭繼續數,然而沒有抬頭的他並沒有發現,身邊的場景已經不太對了。
一步兩步……
腳步消失了,消失在一個人的腳下。
陳嘉白抬頭,視線從鞋子、休閒褲,黑襯衣,然後……
措手不及,他看到了正在看著抬頭看著天空的周寒蟄。
他一下子結巴了,呼吸瞬間被奪走,結結巴巴想要開口,卻發現不對勁,他這是在哪裡?
他居然身處一個院內,青石小道,而自己正是沿著這個小道而來,他轉頭,背後卻是迷霧,看不清來路,更遠處則是漆黑一片。
周寒蟄依舊抬頭看著天,陳嘉白恐懼感慢慢消除,轉化成一種奇異的感覺,於是陳嘉白也學著他抬頭看,天空居然是一片滿是星星的星空,而且是滿月,與今天不同。
陳嘉白:「先生……?」
他試著叫他,但是毫無回應。
是幻境嗎?陳嘉白想,然而對方連看都沒有看他,陳嘉白開始感覺到有些有些不太和諧。
等到周寒蟄動了,往屋裡走的時候,陳嘉白才察覺出是哪裡不太對勁。
這個周寒蟄與他見過的周寒蟄不同,竟是與上次在吳卿哪裡看到的照片相同。
是周寒蟄年輕時候的幻影嗎?
陳嘉白打量起來,短髮很利落,五官精緻,站在原地就是一幅畫。
他沒有現在高,大概和陳嘉白相當,單手插著口袋,眼神有些疑惑。
不過當時的他,還沒有成為魂體這般迫人的氣勢,
周寒蟄走了,往裡屋走,陳嘉白跟了上去,他推開門,進去了。陳嘉白也跟著進去了。
然而,眼前突然一花,他就像一腳踏入一個漩渦,突然就進去到另外一個時空,眼前的場景,嘉白熟悉,是成人禮。
周寒蟄站在中間,留影,女生圍著他,他傲氣的抬著下巴,冷漠應對。
女孩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似得,聽得不真切,他笑著,討好般的笑著,「寒蟄,我媽說等咱們成人禮結束就訂婚。」
周寒蟄抬著頭,冷哼了一聲,像是嘲諷。
女孩卻沒有任何改變臉上的表情,癡迷的盯著他。
這時候,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成人禮結束,周寒蟄拿著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對身邊跟著的女孩說:「別跟著我。」
女孩像是人偶,突然就不動了。周寒蟄露出冷笑,走的極快。
陳嘉白快追不上了。
這時候天上突然開始下雨,遮住了所有的畫面,陳嘉白追著,追著,突然被腳下一絆,踉蹌了一下。
等他抬起頭,爬起來的時候,畫面又變了。
他現在身處一個大廳之內。
坐在高椅上的是一個微胖大肚青衫中年:「老韓,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一位白襯衫略有些禿頭的中年:「自然甚好,寒蟄天賦過人,我家小琪也不弱,這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哎,寒蟄,你回來啦,放下道具來打個招呼。」
周寒蟄皺眉,又是一聲冷哼,連眼神都不願意給一個,直接進到到自己房間裡。
不是陳嘉白的錯覺,這時候的周寒蟄比之前的看起來年齡還小,十五六歲。
青衫中年:「哎,寒蟄爸媽早年就不在,他性子一直如此以後和小琪玩開了就不會這樣了,現在連我這個舅舅的話都不聽了。」
對方呵呵一笑:「小孩子脾氣,可以體諒可以體諒。」
陳嘉白跟進了屋裡,周寒蟄不知為什麼,臉色白的嚇人,目光盯著某處,簡直要將人洞穿。
陳嘉白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感到難受。
外面的人聊了一會,走了,陳嘉白再將視線移回來的時候,眼前的周寒蟄也突然化成一道煙霧消失。
然而還沒有結束,煙霧消散的同時,陳嘉白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啊……嗯……啊……」
陳嘉白:???
什麼情況?生周寒蟄的程序?
他慢慢的回頭,看到走廊的最裡面站著一個孩童,那個看起來僅僅七八歲的孩童蒼白著臉,從門口緩緩朝自己這邊走來。
是周寒蟄,他依舊是短髮,小小的個子,可以看得出來有現在的雛形,精緻的簡直像是漂亮的人偶,只不過眼神默然,像是個牽線人偶
陳嘉白眼看著他穿過自己,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卻忍不住在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接著他開始盯著牆角,什麼都不幹,可是陳嘉白覺得他有些反胃。
過了一會他強制壓制,抬起頭來,眼神難以形容。
陳嘉白想伸手去安撫對方,卻穿過對方的腦袋。
根本觸碰不到。
陳嘉白瞬間心疼起來,化成了一灘,簡直像捧著自己的小心心送上前去。
走廊另外一頭的聲音依舊在叫著。
周寒蟄一言不發,表情恢復一如往常,眼中冰涼一片,已經有現在的雛形。
陳嘉白實在是有些好奇,慢慢的走到聲音的來源處。
然而他立刻就後悔了。
那門沒有關,能從門縫裡看到,那個自稱是舅舅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與女人翻雲覆雨。
動作誇張,形態噁心,不堪入目,令人作嘔,這個動作正好是女人正面朝著門,她有很大概率看到了周寒蟄,然而卻一臉春意,叫得噁心。
陳嘉白簡直想自戳雙目。
他頓時無法言語自己的心情,噁心、心疼。若是換做同年齡的自己,恐怕當場就嘔吐出來。
周寒蟄動了,他支起身子,慢慢的往院子外面走。
陳嘉白立刻跟上。
然而對方卻在出了院子門,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嘉白也跟著出了門。
他以為又要換場景了,沒想到的是,已經結束了。
這時候,眼前的景象變成了一道鐵門。
他知道這扇門,是那公墓的鐵門。
他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至少用了兩分鐘才緩過來,只不過他隱隱開始發抖,是氣的發抖。
陳嘉白伸手推開鐵門,剛要使勁兒,鐵門卻在下一刻自己緩緩的開了。
嘎——吱——
長長的尾音在公墓內變得異常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陳嘉白卻有預感,這是周寒蟄。
所以突然一點都不怕,而是突然心情變得急切起來。
陳嘉白進到公墓內,順著上次的小路,快步小跑,很快就到了亂石堆前。
他看向那個曾經拿了信物的石碑,接著,他看見了周寒蟄。
他坐在石碑上,支著一隻腿,一隻腿在墓前搖晃,風衣在陰風中搖曳。
他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他見到陳嘉白,露出笑容,朝他勾了勾手指。
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誘惑,「過來。」
陳嘉白像是著了魔,順著他的手指走到他的面前,立在墓碑前。
周寒蟄微微俯身,勾起他的下巴,一點一點滑動,慢慢的到了他的那日留下的小草莓。
周寒蟄:「為什麼要來?」
陳嘉白別過眼神,輕聲說:「擔心您。」
周寒蟄盯著他的臉,半響才繼續問:「都看見了?」
陳嘉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窺探人家的過去,並不是什麼好事。
周寒蟄:「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男人了?」
陳嘉白搖頭,突然又改為點頭。
周寒蟄碰了碰他冰涼的耳垂,輕捻,說:「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小白。」
陳嘉白這次是真搖頭,但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小名,莫名有些心動。
周寒蟄殷紅的唇勾出一抹讓陳嘉白驚心動魄的笑容,「因為你白得純淨。」
「想沾染。」
陳嘉白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