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底下空氣渾濁，還給人一種十分憋悶的感覺，頭上泥沙簌簌落下，多虧了有隔絕沙塵的符篆存在，不至於口鼻都吸進泥沙去。
黑暗中亮起一抹亮光，越溪手裡的黃符發出明亮的光芒，瞬間將眼前這片空間照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又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符……”何琪琪忍不住道。
越溪站起身來，拿著照明符在四周照了照，隨口回答道：“什麼叫莫名其妙的符，這符明明很實用，還環保又健康……這是哪兒？”
環顧四周，她發現他們身處在一條通道裡，四周一片漆黑，他們幾人長長的影子落在地上，看上去有些扭曲。
萬斗金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看四周，有心興奮的道：“看樣子我們已經進入墓穴裡邊了……我們進來的那個洞口，是個盜洞，應該是以前盜墓的人留下來的，不過年代很久了。多虧了那朵迷心花，不然這個盜洞怕是早就消失了。”
“我們終於進來了！”
“這裡就是明鏡大師的墓？”
衛周易走了幾步，他伸手撫上牆壁上的壁畫，道：“聽說明鏡大師天資卓越，佛法高深，就差一步就能飛升成佛……有人說他的身體裡，一分一寸都蘊含了極為精純的佛力，所以只有他才能鎮壓地下肆虐的邪氣！”
“而在明鏡大師以身祭天之後，有記載說，世人給他修建了一座大墓，將他的身後物盡數放在了墓穴裡邊。”
“這裡，很大可能就是那座墓！”
眾人討論了幾句便往前走，直到看見了一條繪滿絢麗多彩的壁畫長廊，長廊盡頭是一道透著古樸氣息的大門。
“這壁畫上講的是佛主以身飼鷹的故事……”萬斗金查看了一下，得出了這個結論。
壁畫上的黑色老鷹張開翅膀來，渾身羽毛漆黑，雙翼大張，有黑色的羽毛在空中落下，它一雙鷹眼銳利而逼人，眼中的戾氣，幾乎從壁畫之中透了出來，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恐慌感。
何琪琪看了兩眼覺得心慌慌的，立刻別開了眼，道：“這壁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就讓我覺得有點心慌。”
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看見那只老鷹的眼睛眨了兩下。可是等她仔細去看的時候，那老鷹還是那模樣，就像是她看花眼了。
淨心道：“這壁畫的繪製者，肯定是一個修為高深天師，繪製壁畫的時候，這壁畫上自然便帶著他的氣息……這股氣息極為霸道，你們看著自然會感覺到一種壓制心慌的感覺。”
“……一千多年前大道盛行，天師多如狗。可是如今道法式微，天師不過寥寥，鬼神之說也被認為是封建迷信。”衛周易忍不住感歎。
一千多年前，那時候修界何其繁榮，可是時移世易，如今已經沒落至此了。
兩側壁畫上繪著的都是佛家故事，譬如佛主以身飼鷹，或者拈花一笑等等，顏色豔麗張揚，場景栩栩如生，乍看之下你幾乎能被那壁畫拉入那個場景之中。
越溪他們只是驚歎於這壁畫的精緻，可是天國寺一行人卻是似有所悟，站在壁畫前久久回不過神來，看來是在壁畫之中感悟到了什麼。
“繪製壁畫的人修為高深，便將自己的感悟滲入了這壁畫之中，有機緣者自然能從這壁畫之中感悟到什麼……”慧心解釋道，剛才在這壁畫之中，他也得到了頗多的感悟，一時間修為竟然有所提升。
越溪站在壁畫前，恍然間似乎看到了拈花一笑的佛主對她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對眾生的憐憫與慈悲，手中的蓮花層層綻開，鼻間似乎能嗅到蓮花的清香。
“轟！”
大火從她身上卷起，眨眼間便覆蓋至了整個長廊，燒起壁畫。
“你這是在做什麼？”眾人大驚。
越溪道：“你們沒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嗎？”
其他人一愣，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就見壁畫之上的人突然“活”了起來，就是活了，振翅的老鷹眨了眨眼，從石壁上掙脫下來，一聲唳叫在眾人耳邊響起，黑鷹飛起，而後朝著他們俯衝而來。
這黑鷹爪子喙部都極為尖利，被它撓上一爪，傷痕深可見骨。
“啊！”一人被它生生啄掉了一只眼睛，捂著眼睛痛叫起來，鮮血橫流。
“這是什麼？”
又是一聲尖叫，壁畫之上的“佛主”從裡邊伸出手來，直接將人抓住，狠狠的一掐。
何琪琪身後一直跟著的一個人跳出來，他身上肌膚青白，力大無窮，竟然是一只死屍。何家祖上是趕屍一脈的，到了現在，他們以煉化死屍，驅役其作為他們的奴僕。
越溪護住萬斗金，這些邪物在攻擊的時候下意識的避開了她這一處，根本不願意靠近她。這種本能的畏懼，即使沒有思考的意識，身體卻已經做出了反應。
大火從她身上卷起，剛才就蔓延開去的大火燒得更加大了，空氣中聞到了一種令人反胃想吐的惡臭味，壁畫被大火燒去，壁畫之中出來的邪物也受到了影響，它們本就是趨附在壁畫之上的，壁畫被燒毀，它們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黑鷹的羽毛染上大火的紅色，一寸寸覆蓋至它的全身，眨眼間便成為了一個紅色的火球，它嘴裡發出淒厲的叫聲，身體在大火之下化為了黑色的霧氣。黑霧想要逃走，可是越溪他們又哪裡會給它們這樣的機會。
“一清二氣！”淨心低聲道，一道清風卷過，黑霧瞬間消失在了空中。
聽說當初天地初開，天清地濁，分為二氣，一氣為清，便是天，一氣為濁，便成地。一清可掃蕩天下所有邪穢，是所有邪物的剋星。
長廊內恢復平靜，越溪看著光禿禿的兩面牆，道：“這壁畫之上的東西，可不是畫的，不過都是些腐爛的東西，生生的被人鎖了進去。”
“……這手段，可真是殘忍。”何俊低聲歎息。
那些不過是些鬼物，被人生抽了魂魄，強制鎖在了這壁畫之中，怪不得看上去活靈活現，像是真的一樣。
何琪琪有些猶豫的道：“明鏡大師慈悲為懷，他的墓，怎麼會有這麼邪性的東西……這個墓，會不會不是他的？”
她看向萬斗金，問：“萬先生是專業人員，你是怎麼想的？”
萬斗金道：“我爸爸在發現這個古墓的時候曾經下來過，他說他在下邊發現了一面壁畫，上面記載著明鏡大師的一生，所以我們才由此懷疑。”
“可是這壁畫上，並不是明鏡大師的生平啊？”
“我們看見的和萬先生看見的應該不是同一幅……我們先繼續往前走吧。”
長廊盡頭一道石門牢牢的將前路鎖住，石門一左一右有著兩尊浮雕佛像，佛像嘴角含著慈悲的笑容，雙手合十，眼眸合著，正面對面的站著。
“我來看看！”
萬斗金走過來道，他雖然沒下過墓，但是在自家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對古墓瞭解很深。許多古墓之中機關無數，行差踏錯，便會把自己的命也得丟進去。
在大門之前擺弄了許久，身上出了一身的熱汗，萬斗金才雙眼一亮，道：“行了！”
“喀嚓！”
巨大的石門發出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猛的落了下來，底下灰塵驟起，兩道看起來沉重無比的大門慢慢的打開，露出了裡邊的場景來。
黑暗之中，有燭光亮起，幽幽的燭光將一切照亮，那是一間石室，正中間有個圓臺，上邊有一個身影，似乎是面對著他們的。這麼突然看見這一幕，讓眾人有種心臟驟停的感覺。
越溪他們走進去，等最後一個人走進來，他們身後的石門突然很關上。石門大關，石門上的兩尊浮雕佛像微微睜開眼，嘴角的笑容加深，哪裡還有半分的慈悲，竟是說不出的邪性血腥。
“怎麼回事，大門怎麼關了？”墓室裡的人看到這一幕，心中大驚，有人忍不住撲在已經關起的大門上，伸手拍著大門。
萬斗金腦門上一顆熱汗滾落下來，表情是說不出的驚惶。
“萬叔，你……沒事吧？”越溪看他這模樣，忍不住問了一句。
萬斗金扯了扯唇，他看起來有些神思不屬，道：“沒，沒事……”
看了看四周，走到他們在門口看到的那個人影前，那是個身穿袈裟的骷髏架子，雙手合十，手上還掛著一串已經腐朽得差不多的佛珠，看樣子應該是一個佛家弟子。
“這應該是第一道墓室……這裡坐化的人，也被稱為守門人！”萬斗金開口道。
其他人在墓室裡看了看，道：“這裡根本沒什麼東西啊。”
這間墓室簡直是簡陋到了極點，除了牆壁上的燈座，裡邊連件傢俱都沒有，光禿禿的，一眼就能望到底了。
燈光幽幽，越溪低頭，眉頭微微皺起。
“不過這和尚身上的袈裟過了這麼多年，竟然一點都沒有腐爛，這是不是也是一件寶貝啊？”有人注意到了骷髏身上的袈裟，紅色的袈裟上用金色的絲線繪製者各種紋路，看上去竟然宛若嶄新的。
淨心伸手阻攔道：“不可，這袈裟之所以能保持原樣，是因為這上邊繪製著各種佛法……說不定，裡邊就有什麼危險的佛法，碰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聞言，有些蠢蠢欲動的人們有些遲疑。
“咦，這裡有道門……”有人在右手邊的燈座那裡發現了一道門，門後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這門是通往哪裡的。
不過越溪他們現在身後的石門已經關上，那道石門重逾千斤，憑他們根本打不開，現在他們只能前進，而沒有後退的路了。
“先進去看看吧。”衛周易道，他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琪琪走在他身邊，低聲問道：“衛大哥，你表情怎麼這麼難看？”
衛周易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道：“我只是，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我來的時候給我們卜了一掛，那是逢凶化吉，有貴人相助的卦象。”
他看了走在前邊的越溪一眼，道：“琪琪，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記得一直跟著越溪或者淨心大師。”
何琪琪瞪大眼睛，道：“衛大哥你說的貴人，難不成是？”
“我不知道……越溪，淨心，這兩個人，我看不透，也卜不出他們的未來。他們兩是變數，但是同樣也是我們的一線生機，你聽我的准沒錯。”
衛家修的是扶乩占卜之術，在以前也是頗為顯赫的，但是如今修界有觀星占卜的白家，他們衛家與白家相比，不止是差了一星半點。而作為衛家小輩裡的翹楚，衛周易會來到這裡，也是為了尋找機緣，他是不甘心的。
“我……我我去，這個骷髏骨頭動了！”突然身後有人大叫，眾人轉過頭去，就看見原本坐在圓臺之上的那具骷髏竟然抬起了頭，一雙眼睛裡燃著綠色的火焰，正死死的盯著他們。
“哢嚓嚓！”
骨頭發出響聲，那具骷髏站起身來，身上袈裟不見腐朽，繪製著許多佛文，如今上邊一道金色的佛文閃動著，那具骷髏雙手合十，身上竟然散發出極為恐怖的氣息。
“快走！”何俊大喊一聲，急忙喊著大家快走。
一群人擠進門後的通道裡，裡邊一片漆黑，眾人悶著頭往前走，能聽見落在後邊的人傳來的慘叫聲。這通道裡大概是許久沒人到來，空氣憋悶，有某種腐朽的味道，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越溪扭頭，一個“幹”字還沒說出口，她被直接人推擠著往前走了。轉過頭去，她看見那具骷髏的手穿過一個人的胸膛，手裡捏著對方還在砰砰跳的心臟，周身圍繞著血氣。而在血氣之下，他的骨頭上慢慢的長出了紅色的血肉來。
“……”
靈符激射而出，極品的符篆爆出極大的威力來，算是勉強攔住了這具骷髏前行的動作。落在後邊的人趁此機會，立刻拔足狂奔，頭都不敢回。
骷髏“看”向越溪，嘴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在笑一樣。
*
何琪琪一直記得衛周易的話，所以跑的時候她一直跟著越溪和淨心，可是等停下之後她才發現，淨心不在，面前只剩下個越溪了，還有她的一只役屍。而她們兩人竟然和其他人走散了，這讓她心裡忍不住生出一種恐慌來。
這座墓實在是太邪性了，從一踏進墓來遇到的東西，都不像是正經的佛修的墓，她越來越不覺得，這墓是明鏡大師的墓穴了。明鏡大師此人美名在外，佛修高深，他的墓怎麼可能這麼邪性？
“其他人去哪了？怎麼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她焦急的跺了跺腳，臉上一臉的汗。
越溪看著十分冷靜，她打量了四周的環境，道：“剛才跑的時候大家應該走散了……話說，我們為什麼要跑呢，殺了那個骷髏就好了……哦，那個骷髏已經死了，那就再殺他一次。”
何琪琪有些焦躁，身邊沒有親近的人，她整個人都有些不安，此時聽到越溪的話，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們哪裡打得過，那東西一看就不好惹，當然是逃跑優先了。”
越溪道：“可是我覺得，我打得過他，而且他身上有種很好吃的味道，像是麻辣小龍蝦……”
“……”
“真的！我很厲害的！”
何琪琪歎了口氣，暗道這個人不靠譜，她道：“我們先去找我哥哥他們吧，不然等下遇到了什麼危險，那就沒辦法了。”
她十分懷疑衛周易的占卜術了，那個貴人怕是淨心大師吧，這個越溪，吹牛倒是厲害。
越溪：“……”
她有些不服氣，為什麼不信她？
她們兩人現在在一條走廊裡，身後的有三條通道，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從哪條出來的。沒辦法，兩人治好決定繼續往前邊走，說不定就遇見其他人了。
“越溪，你今年多少歲了？對了，我帶了牛肉乾你要吃嗎？這裡怎麼這麼安靜啊……”
四周一片靜謐，只能聽見兩人腳踩落在地上的聲音，安靜得簡直讓人害怕，所以何琪琪忍不住變得話癆了起來。
“咦，前邊有人？”
拐過一條路，，何琪琪突然看見前邊站著兩個人，她心裡一喜，就想沖上去，卻被越溪拉住了手。
“怎麼了？”她不解的轉過頭來。
越溪眯眼，道：“你仔細看這兩個人，就沒覺得很熟悉？”
何琪琪一愣。
背對著她們的兩個人轉過頭來，何琪琪的雙眼忍不住瞪大，結結巴巴的道：“另……另一個，你和我？”
只見那兩人轉過身來，不管是模樣還是打扮，竟然都和她們兩個相同，乍眼望去，簡直分就是一模一樣。
“你們是什麼東西？”何琪琪伸手抓住自己腰上的鞭子，厲聲質問。
對面的“何琪琪”笑眯眯的道：“我就是你啊，你我本來就是一體的。”
何琪琪眨了眨眼，問越溪：“她這話什麼意思，什麼你你我我的，有毛病了。”
越溪道：“你看你身下。”
何琪琪低頭，不明所以：“我身下怎麼了？”
“……你就沒發現你的影子不在了嗎？”越溪無奈的道。
聞言，何琪琪這次猛的發現，自己身下竟然沒有影子。
“你的意思是，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是我的影子？”她不可置信的道。
越溪微微眯眼，道：“我早就注意到了不對，從我們走進這個墓穴開始，我們大家腳底下的影子就有些怪異，就好像在動一樣……直到剛才，我發現，我們兩個的影子終於完全消失了。”
“影妖，這是一種無形的妖怪，存在於影子之中，它們可以吞噬影子，變成和本體一模一樣的東西，甚至還能複製本體的能力……我只在老頭的筆記裡看見過這種東西的記載，聽說早在幾百年，這東西就已經滅絕了的，沒想到還能在這看見！”
她看向牆壁上的一盞油燈，道：“這墓穴裡到處都是這種油燈，這些影妖便是存在於這些油燈裡的，一直在吞噬我們的影子。”
“果然是我的本體，就是聰明！”對面的“越溪”笑道。
越溪摸了摸臉，道：“你不要說話啊，看見其他東西頂著我的臉說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啊。”
何琪琪：“……”
“我們現在怎麼辦？按你的說法，影妖就是我們的影子，那麼修為應該和我們不相上下，我們怕是根本打不過她們！”
“何琪琪”往前走了一步，道：“既然到了這裡，你們就成為大人的祭品，留在這裡吧！”
她抽出腰間的長鞭，唰的一聲，直接朝著越溪她們打來。
何琪琪心裡一急，急忙吩咐自己的役屍，道：“殺了她。”
“別……”越溪忙開口，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何琪琪”詭異一笑，指著役屍道：“殺了她們。”
役屍的身體僵硬起來，而後轉過身來，一雙眼盯著越溪她們。
何琪琪一愣：“怎麼回事？”
“我是你的影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當然也能驅使役屍的。”“何琪琪”得意的一笑。
何琪琪心裡頓時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