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宴會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霍一清揚起微笑走了過去,馬上有人和他打招呼,還有放肆一點的,手已經偷偷拍上了他的臀。不過到底這裡是霍家的主場,還是沒有人敢真的怎麼樣。
霍一清也照單全收,順便附贈一個微笑。
霍一清還是在聊天中才知道今天是霍氏新建的辦公大樓竣工的日子。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意義,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懷裡揣著的剛剛霍明給的那張房卡。他拿著剛剛不知道誰遞過來的一杯酒,抬頭環顧了一圈,不知道今天晚上會是哪一個人?
正在說說笑笑間,一道銳利的眼光穿透層層的障礙直射過來。霍一清從進來開始一直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當時他沒在意,但是現在這目光顯然更加灼熱,讓他難以再裝作什麼都沒有。
他順著目光的來源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荊揚。
荊揚穿著一身正經的黑色西裝,頭髮向後用發膜梳得一絲不苟,比平常看起來要成熟很多。他嘴裡和對面的人說著話,眼睛卻直直盯著霍一清,一刻也沒有放鬆。
緊緊抿著的唇代表著他不好的情緒,霍一清看得出來這甚至是帶著怒氣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呢?
霍一清想起霍明剛剛說的,「荊家大少爺很喜歡你。」自己是怎麼回的來著,對了,好像是說,「他只是喜歡和我上床而已。」
霍一清知道像荊揚這種人都是有一種很強烈的獨佔欲,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要霸佔過來,也不管到底喜不喜歡。霍一清突然覺得挺榮幸的,像他這種已經被玩爛的角色,竟然能成為荊揚想獨佔的東西之一。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遠遠地對荊揚笑了一下。
荊揚看到之後,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霍一清之後就沒再看他,習慣著他的目光。過了一會兒,手機卻在兜裡瘋狂地響了起來,霍一清本來沒想理,站在他旁邊的幾個男人的目光卻變得玩味,「阿清,最近找到新人了,倒是把我們這些老人給忘了。」
霍一清笑著敷衍說:「怎麼會?你們幾位才是新人不斷,把我丟到一邊了,我哪有資格說什麼新人老人的。」把手伸到兜裡,把手機默默給掛了。
男人的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什麼時候一起來玩玩?」
霍一清笑道:「最近比較忙,可能再要說吧。」
還沒有兩分鐘,手機又響了起來,霍一清望向站在遠處的荊揚,果然看見他手裡拿著手機,還沖霍一清擺了擺。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勢。
霍一清氣得牙癢癢,本來想把手機直接關機,後來一想,又覺得得罪不起荊揚,只好跟旁邊的幾個人說:「抱歉,我接個電話。」然後拿著手機走到另一邊。
剛一接通,霍一清還一個字都沒說,就聽見荊揚命令道:「到窗檯上去。」霍一清剛要說話,手機就傳來一陣忙音。
掛了?
霍一清回頭去看荊揚,荊揚瞥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涼台。霍一清左右看了看,很沒有骨氣地跟了過去。
繞過了用來遮擋的窗簾,霍一清一邁進去,就被壓到了牆角。渾厚的氣息從身邊傳來,這是種充滿力量和溫暖的氣息。儘管背後是冰涼的牆面,還是不能阻擋迎面而來的溫熱。
荊揚用嘴唇在霍一清的唇上輕輕撕摩。這種被當成珍寶一樣的溫柔和剛才在洗手間裡的絕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霍一清為之蠱惑,他居然沒有推開荊揚。
荊揚吻過他的嘴唇之後,又在他額頭輕輕的觸碰了兩下,然後讓霍一清就勢靠在他的胸口上。
霍一清最後還是推開了荊揚。荊揚也沒有阻止,任霍一清將他們的距離隔開。
霍一清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就走。荊揚這一次沒有隨他去,從後面拉住了他的手。霍一清低聲道:「放開吧。」荊揚沒鬆手。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霍一清轉了回來,正對著荊揚,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荊揚,你說你想要我的真心。如果,你現在帶著我走出去,我不要求你對我說喜歡我,只要你牽著我的手走出去。那麼我霍一清的真心,就算將來會被踩得粉碎,我也願意掏心掏肺地交給你。」
時間像是靜止了。霍一清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他明明知道的。
一個聲音在心底嘲諷:霍一清,你在期待什麼,你在幻想什麼?但是他也不否認他的內心有那麼一個不小的聲音在卑微的呼喚:求你了,求求你帶我走出去好不好?帶我走出這些噩夢好不好?
可是荊揚沒有動。
他沒有動。
沒有動。
霍一清笑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荊揚回過神來想伸手卻只抓到了霍一清的衣角。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雙手,剛才溫暖的懷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霍一清突然沒了心情,自己一個人站在角落靠著牆,盯著頭頂上的琉璃大燈,繁複的花紋讓霍一清有一些眼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突然覺得那盞大燈在晃,細細的吊繩似乎已經無法承載整盞大燈的重量。
他正色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確定他看的並不是幻覺。他正了正身子,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大燈一下熄滅了,整個大廳陷入了黑暗。
一時間大亂,霍一清心裡一驚,如果沒看錯,剛才站在燈下的正是陸翊。他想也沒有想,直接衝了過去,把站在燈下的人給推開。
就在收手的一瞬間,頭頂上大燈砸了下來,碎片四飛,他的手心也被劃了一道。整個大廳亂得更加嘈雜,霍一清趕緊趁亂躲到了別處。
他突然意識到他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
燈會突然掉下來顯然是有預謀的,而且針對的對象就是陸翊。就算對霍家的形勢再不關心,霍一清也知道想對霍亦風一脈不利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霍明。
可是他卻出手救了陸翊。
想到這裡,他的冷汗就流了下來。如果被霍明知道的話,就完了。
他趁著黑暗又挪了幾步,將手心攥緊不讓血流下來。經過一陣子的混亂之後,霍家馬上作出反應,恢復了供電。巨大的燈被打碎之後散落了一地,如果不是他發現了,燈下的人必死無疑。想到這裡,霍一清也就不後悔這麼做了,有什麼是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他把手藏在後面,準備偷偷地離開。往後退的時候卻撞到一個人,他回頭說了一句對不起就繞了過去,一雙手從後面拉住了他。
「霍一清。」
霍一清手握得更緊了,他甚至沒有回頭,「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荊少。」荊揚卻不放手,拉著他往外走。霍一清不想和他糾纏,掙紮了起來。荊揚卻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道:「我都看見了。」
霍一清動作一滯,半天沒回過神來。他回頭看著荊揚,荊揚衝他點點頭,「跟我走。」
如果沒注意肯定是看不到的,但是荊揚一直都沒把目光從霍一清身上移開,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在黑暗中看不到的一瞬間,也可以猜測出來。
霍一清只好跟著荊揚走了出去。
荊揚把他拉到停車場,霍一清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房卡,他現在可不能走。他拉著荊揚停了下來,「今天不行,我改天再陪你好不好?」
荊揚一聽這話臉一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改天再陪,你又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霍一清臉一下子煞白,半響不知道該怎麼說,低下聲來:「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霍一清很少說出這樣示弱的話來,荊揚看見他一下子變了的臉色,心有不忍,也後悔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他把霍一清拉到自己的身邊,「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你是擔心這個的話。」他伸手從霍一清的兜裡掏出了房卡,霍一清看了以後臉又白了幾分,荊揚說:「你不用擔心了,今天是我拜託我的一個朋友來要你,他現在早就離開了。」
霍一清吃了一驚,抬頭看著荊揚,「你……」
為什麼?這一句疑問他沒有說出口,再追究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沒意思了。
荊揚也沒有回答他無聲的疑問,而是牽起了他的手,「跟我走。」霍一清的手一如既往的冰涼,荊揚忍不住握緊,大拇指在上面輕輕地摩挲。霍一清沒掙扎,看了荊揚一會兒,終究還是邁出了一步。
這一步究竟是對是錯,他也不知道。
前路的迷茫讓他找不到方向,但是就算是到了今時今日,他仍然願意嘗試。這大概每個人心底都會有的僥倖,就像買彩票一樣,明明知道中獎的幾率微乎其微,但是仍然會幻想或許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
霍一清也不例外。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他只會夜深人靜無人的時候獨自偷偷去買一張彩票,這樣就算沒有中,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也期待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