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宋秘書都沒緩過神來。

剛剛小蘇同志離他那麼近,笑的那麼溫柔,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他覺得,自己剛剛好像嘗到了一種感覺。

那種有了對象之後的,帶著點兒麥芽糖一樣味道的感覺。

吃啥都覺得甜。

再看看正在安安靜靜吃飯的蘇瑜,他抿著嘴笑了笑，忍不住期待明天了，明天該咋樣開始呢。

人家開始處對象的時候,是咋樣開始的，要說啥？

肯定是需要他這個男同志主動說的，不能讓女同志來說。

就直接說,咱們開始處對象啦。

感覺是不是太平鋪直敘,缺乏感情的味道。

一向追求走捷徑的人，這會兒覺得自己不能這麼簡單的開始。總要說點兒啥，做點兒啥。讓小蘇同志有個美好的開始。

愛情是美好的,就和蘇聯的那些詩里寫的那麼美。

小蘇同志也是美的，必須有個美好的開始。

蘇瑜吃完一碗水餃，然後開始和白開水。看到他吃飯都吃的慢吞吞的,還邊吃邊皺眉頭，就道,「咋不吃飯？不好吃？」

「不是，想事兒呢。」宋秘書笑眯眯的低頭吃飯。

蘇瑜就撐著半邊臉,坐在對面看著他吃飯。

最近黑了一些,沒之前那麼白了。倒是多了幾分男人味。

所以說啊,年輕的男同志，總是會成長的。

宋秘書吃完東西，發現蘇瑜在看他，不好意思道，「我臉上有啥？」

「黑了。」蘇瑜吐出兩個字。

「……」

宋秘書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黑了不好？」

蘇瑜笑著搖頭。

宋秘書有些不信，「……其實用肥皂好好洗一洗，應該能白回來的。這應該都是煤灰。」語氣有些不確定。誰知道能不能洗白，反正那些黑了的人，他就沒見過能養白的。

蘇瑜道，「沒事，黑就黑吧。」

宋秘書覺得有些小鬱悶，誰知道就這幾天能變成這樣呢？

這日子也真是趕著巧了，偏偏要和人家處對象了，就開始忙著出差。結果糟蹋成這樣子了。

當然，現在還不是糾結這事情的時候，他趕緊道，「你趴著睡會兒，我待會喊你。」

「嗯。」蘇瑜低頭趴在桌上睡覺。

宋秘書找人家服務員借了個大蒲扇開始給她扇風。

微微風吹在身上，蘇瑜舒服的嘆了口氣。覺得這比以前吹空調舒服多了。慢慢的還真是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宋秘書給她用薄荷糖泡了水，她喝了一口，整個人都清醒了。

看著宋秘書眉眼間的疲憊，她道，「下午不用來接我了，讓大志來就成了。家裡又不是沒人接，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沒事，我以前出差經常這樣。」宋秘書拎著東西往外走。

就兩個舅子那樣的，他還真是不放心呢。他們懂怎麼照顧人嗎，知道高考要準備啥嗎，都不懂。沒準還要小蘇同志照顧呢。

蘇瑜站在後面，看著他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心情愉快的坐在車後座。

下午考的是數學。這會兒的數學題不算容易，最起碼比起上午的語文要難多了。不過好在蘇瑜本身就有一些底子在。看多了課本之後多少找回了點兒當年的數學知識，加上後來一直花時間做題練習，還要宋秘書給她的筆記本，她的數學也算是不錯了，不說考個高分，但是最起碼中上的成績，蘇瑜還是很有把握的。

中途因為天氣有些熱，她還給自己抹了點兒風油精，精神就好多了。一直做完整張試卷，除了有些疲憊的感覺，精神還是不錯的。

出了考場，她也鬆了一口氣。最擔心的一門科目已經考過了。自我感覺還算良好。就等明天了。

校門外，宋秘書還在等著。

「不用告訴我考的咋樣。」宋秘書沒等她說話，就直接又來了一句。

蘇瑜翻白眼，「我考的還算不錯的。」

然後坐上車。

宋秘書也騎上車，帶著她回家。知道蘇瑜考試一天很累，也沒帶蘇瑜去吃飯，而是直接送她回紡織廠小區那邊。

蘇瑜下車的時候，他還囑咐著，「可以隨便翻翻書，但是不要熬夜看。早點兒休息，保持好精神。明天早上不要隨便吃東西，我給你帶包子。對了，回去了不要和家裡人討論考試情況，不要想今天考試的事情。好好休息。」

「……」蘇瑜看著他緊張的樣子，伸手點了點他的耳朵，「知道啦，宋秘書，你領導是怎麼忍受得了你的？」

宋秘書下意識道，「我可么沒這麼伺候過我們領導。」說完，臉就紅了。

蘇瑜背著手笑了笑，「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宋秘書點點頭，但是還是扭扭捏捏的不願意走。

蘇瑜挑了挑眉，「咋了？」

「明天……看電影嗎？」

「……嗯。」蘇瑜點點頭，「其實我更喜歡逛小公園。」

「看完電影就去逛。」宋秘書激動道。

「好。」蘇瑜笑著點頭，「我先回去了。」然後轉身就走。

一直到蘇瑜進了小區裡面，宋秘書還站在門口看著，心口撲通撲通的跳動著。

高考真好。

晚上回到家裡，蘇琳早就做好了飯菜了，因為要蘇瑜考試，還專門給她蒸了雞蛋，做了瘦肉粥。

蘇瑜舒舒服服的吃完，又洗了個澡，然後進屋裡開始翻看明天考試的政治歷史地理。

其實也背誦的差不多了。只是隨便的再翻看翻看，也算是加深印象。

家裡人沒人敢問她考的咋樣。

畢竟大姐是半路考試的，不像人家都是在學校裡面畢業了直接參加考試的。姐都沒接受過高中教育，肯定很困難的。

劉梅還特意的打聽過考大學的一些事情，聽說每年招的人很少。特別是因為去年錄取太多了，今年說要控制招的人數，所以比去年更困難。

家裡人知道之後，就更緊張了。覺得姐這比舊社會考狀元都要難。

這會兒姐肯定還在房間裡面苦讀呢，大家在外面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都早早的回房間待著了。生怕給蘇瑜造成一點兒不好的影響。

房間里，蘇瑜看完書之後，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也不準備再繼續看書了。這種時候看多了的，難免會擾亂了記憶。還不如輕鬆點兒。想著明天的約會，她就開始去翻自己的衣櫃，在裡面找衣服。

衣櫃是高秘書找人幫著帶回來的，紅木的，裡面整齊的掛著一排衣服。

蘇瑜翻了幾下，終於找到了一條布拉吉。天藍色的，長度到了小腿肚子。她在身上比劃了一下，滿意的掛在外面。

另外一邊老宋家，宋秘書理了發回來，然後就開始用肥皂洗臉了。

宋母正在往桌上放晚飯，看到自己兒子一回來就開始拿肥皂搓他那張臉蛋，驚訝道，「兒子，你幹啥啊？」

「洗臉，這幾天去煤場，黑了。」

宋爸正在看報紙，聽到這話，哼了一聲，「黑了才好，男人的臉長那麼白乾啥？」

宋母道，「還別說，咱兩都不白，兒子咋長得白呢。反正我從小到大皮膚都不算白。老宋，你呢？」

宋爸：「……你看我這臉不就知道了嗎？」

「那可不一定，當初咱認識的時候你都三十多了。誰知道你十七八歲是啥樣子？」

「……」

洗手間里，宋秘書搓了一遍又一遍，發現雖然白了點兒，可是到底和之前有些小差距的。

這可沒辦法了，只能在別的方面找補回來了。

他趕緊回了房間裡面開始找衣服。

換來換去換了幾件襯衣。都覺得不是很合適。最後找出一件淺藍色的短袖襯衣，在身上比劃一下，覺得精神多了。

將衣服掛起來，他坐在桌子邊上，然後拿起日曆開始把今天的日子劃掉，然後看著明天的日子，忍不住在上面寫字——值得紀念的一天。

他要將這些日子都記住了，等以後自己有了孩子，就要和孩子們講年輕的時候的故事。

講他和蘇瑜，講他們相識到……

想著想著，人睡著了。

昏昏沉沉間，宋秘書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有兒有女。自己帶著孩子們在家裡忙來忙去的幹活，小蘇同志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邊伸著手指頭指著他們，「還沒打掃乾淨呢，地上還有垃圾。桌子，桌子上的油漬沒擦乾淨。宋東征，飯做好了沒，都要吃午飯了，咋還沒開飯呢……宋東征，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宋秘書驚醒過來。就聽到了敲門聲，宋母在外面咆哮，「東征，吃飯了，你到底吃不吃啊？」

「……」

…………

第二天一早，蘇瑜就穿著布拉吉，把頭髮紮成一直馬尾辮，還特意修了修眉毛。這才一臉精神的出門。

「姐，不要我們送啊。」蘇大志不甘心的問道。他是想送姐去考試的。

蘇瑜搖頭，「不用了，今天都不用你們管了。給你們放假。「

說完就背著包走了。

小區門口，宋秘書早就等著了，手握著車頭，緊張的手掌冒汗。

很快，他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了。臉慢慢的忍不住變紅了。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有對象的人了。

蘇瑜走出小區，看到宋秘書身上的衣服，微微一愣，隨即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這可真是成情侶裝了。

當然，宋秘書是不懂什麼情侶裝的，只是覺得挺巧，心裡覺得高興。然後拿出飯盒裝著的包子，「吃包子吧。」

「……」

坐在車後座，蘇瑜吃完包子了。宋秘書又拐著一隻手給她抵水壺。裡面裝著的是紅糖水。

吃完包子，喝完糖水。學校就到了。

因為有了一天的習慣，這第二天宋秘書就顯得沒之前那麼緊張了。「好好考試。」

蘇瑜拎著東西就往考場裡面走。

不過這次倒是回頭對著宋秘書招了招手，「中午早點過來等著。」說完就大步走近了學校裡面。

宋秘書站在外面，眼眸陡然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