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我發誓。”洛今宵猜想她定是誤會了什麽，連忙舉起手，她看著曲微吟這般心傷，自己也不好受，心簡直擰巴成了麻花。
“你是不是覺得我無趣極了，連心事都只能藏著掖著不說，我活該，洛今宵。”曲微吟哽咽道，她抬起寬大的衣袖，擦去臉上的淚水，“你到底為何要出現呢，一切都同往常一樣多好。”
“我第一次死的時候，對所有的一切都滿懷恨意，我恨不得橫屍遍地，恨不得屠殺所有生靈，從此成為真正的魔。”
“可第二次死的時候，我隻想一了百了，這裡的山川江河我都不想再看一眼。”
“但你讓我留下了。”曲微吟說。
洛今宵眼中也一片濕潤，站在原地不動。
“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曲微吟的聲音愈發輕飄，像是隨時會隨風散去，她忽然往前踉蹌兩步，手裡的劍當啷一聲落地。
洛今宵下意識上前，張開雙臂，曲微吟便落入她懷中，側臉磕在她肩上，最後一滴滾燙的淚水順著洛今宵的脖頸流進衣衫，濕答答的。
“你身上魔氣怎麽這麽重。”洛今宵沙啞著嗓子說，她吸了吸鼻子，身子一轉，將曲微吟背在背上。
“別讓我見門主，我會想殺了她。”曲微吟突然道，“帶我回去吧。”
洛今宵不敢違抗，她快跑幾步，身體驟然消失。
夜風吹過門廳，洛今宵背著曲微吟闖進門，正好撞見了等在門廳裡的陸繁枝等人，幾人大眼瞪小眼，起身愣住。
“你找到曲小師叔了？”陸繁枝眼神跟著洛今宵繞過屏風。
“對。”洛今宵言簡意賅，闖入裡間。
這時，洛凝朝著陸繁枝揮了揮手，幾人偷偷溜出門去。
洛今宵如今來不及管任何人，她將曲微吟放在床榻上，用手碰她額頭，焦急道：“怎麽這般滾燙，我……”
“沒事，我死了，你正好同別人一起，隨了你的心願。”曲微吟努力扶著床邊，撐起秀氣的肩頭，看著洛今宵。
“你說什麽呢，你死了，讓我怎麽辦。”洛今宵聞言生氣了，提高了嗓音。
“躺下。”洛今宵命令道。
曲微吟沒有動，她端詳了洛今宵一番，忽然仰頭上前，二人之間距離突然拉近，洛今宵都能看見她每一根卷翹的睫毛。
“那你要來麽，趁我還沒有入魔。”她壓低聲音，語氣忽然變得魅惑，但眼裡卻仍是傷痛一片。
洛今宵看著她眸中血色，忽然覺得心像是要飛出胸口，大腦也一片轟鳴。
她愣著吸了口氣，開口：“什麽？”
“雙修。”曲微吟回答。
洛今宵被她口中這兩個字驚得險些掉下床，她捂住胸口，在驚嚇中思考這事兒的來龍去脈，然後硬著頭皮道：“難不成你，以為我同別人雙修了？”
曲微吟眼神的驟然變化，讓洛今宵知道自己沒猜錯，當即腦子便同炸了一般。
“我怎麽會同人雙修呢，你，我，這是什麽道理？”她簡直欲哭無淚，虧她方才還拚命思考自己到底錯在哪了。
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不管你從何處聽到的，但我洛今宵，絕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洛今宵一字一句道。
“真的沒有？”曲微吟眼神立馬開始躲閃。
“自然，而且有小師叔在，我就算要雙修，也不會找別人……”洛今宵嘟嘟囔囔。
曲微吟聞言，下意識咬唇，撐著身子遠離洛今宵，抬眸道：“那窮奇為何說你和門主……”
窮奇？洛今宵氣得說不出話來，當即起身要去揍她，被曲微吟拉住衣袖。
她回身大聲道：“你信她？那家夥一句話超過兩個字就嫌長，說話隻撿有緣的詞兒講，能聽懂都是走運，你信它說的，將自己氣成這般？”
“我在門主那裡是請她指導我修煉，無意中提了雙修二字，想必這時被窮奇聽去了。”
曲微吟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多大的烏龍，她突然握緊拳頭，緊皺眉頭，將臉扭向一邊。
想她堂堂魔尊重活一世，怎麽這麽狼狽。
方才的痛苦是真的，如今的尷尬同樣也是真的。
洛今宵歎了口氣，不過與此同時，喜悅打敗了憤怒和心疼湧進腦袋。
曲微吟以為自己和門主雙修，氣成這般，是不是意味著，她心裡是有她的。
曲微吟似乎察覺了洛今宵身上忽然冒出的喜氣，將腦袋垂在膝蓋一邊。
“小師叔，你看我。”洛今宵坐下，勾唇道。
曲微吟哪還有臉抬頭，於是對洛今宵的話充耳不聞。
“你方才是不是說，可以和我……”
“閉嘴。”曲微吟怒道，她連忙擦乾依舊潮濕的臉，這才松開抱著膝蓋的手臂。
洛今宵抬手給她擦眼淚，曲微吟吸了吸鼻子，自己同自己置氣道：“丟死人了。”
洛今宵聞言笑出了聲，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曲微吟，實在是可愛得緊。
“你在乎我，對不對。”洛今宵突然道，她神情認真，腦袋微微偏著，鬢發垂落，擋住燭光，在她臉上打出一片明暗。
曲微吟沒有回答，她低聲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如今是重活一世，知道我便是那個無惡不作，人人憎恨的魔尊。”
這回輪到洛今宵沉默了。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有些事，你從來不驚訝，如今想來，不驚訝是你原本就清楚。”
“可你既然知道是我，為什麽還不躲開。”曲微吟問。
洛今宵看著她雙眼，然後低頭，用手摳自己的衣袖，過了一會兒，才道：“因為我喜歡你。在你之前，沒人一次次救我，沒人這麽在意我的安危。我沒見過比你還好的好人。”
曲微吟一怔，這些話聽洛今宵當面說出來，依舊令人心悸。
“你見過那個時候的我，對嗎。”曲微吟又問。
洛今宵像個被問話的孩子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地點頭。
曲微吟看著洛今宵的頭顱，似乎能這樣看上百年。
忽的，她猛然扶住額頭，隱隱的黑氣從她眉心蔓延，再也無法壓製。
洛今宵雖心焦卻不知怎麽辦，她只能定睛看著，滿眼心疼。
“你瞧，魔氣再也抑製不住，我不日便會重走老路，嗜血殘暴，若不是這次你當真將我氣壞了，我才不會表露一絲一毫。”
洛今宵聞言，下意識握住她手。
“反正也不久，等我走了，或是死了，你再同別人在一起好不好，今宵。”曲微吟說，她語氣幾乎算得上乞求，“我頭一次嘗到這滋味兒，不好受。”
“你不會死。”洛今宵斬釘截鐵道，她眼前一片模糊，“走又能走到哪兒去，魔界我又不是去不得，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找你。”
“這是我最怕的。”曲微吟胸口起伏，微微合眸。
卻也不是不希望。
“你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洛今宵輕歎，摸她臉頰，拂過纖長的睫毛，將上面剩余的水滴拈去。
“我會讓你真的信任我。”洛今宵小聲說，她帶著淚綻開笑容，在曲微吟面前晃悠。
曲微吟嘴角忍不住松動了些，白皙的五指將洛今宵的腦袋推開，喃喃道：“沒個正形。”
“不過下次，可別舍命去救我了，我想看你好好活著，好好按部就班地修煉，有一日能站在這世界之巔，俯瞰天下。”
洛今宵聞言，心裡有些不快，暗中絮叨，怎麽一個個都是這般。
她如今就覺得自己面前橫著幾座人牆，都拿她當嬌花。”可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希望身旁不是空無一人。”洛今宵搖頭。
她不想活到最後變得孑然一身，她想將現在的日子細水長流地過下去。
她看曲微吟哭得心傷，身子骨又羸弱，想著逗她，便忽然問：“這個雙/修，是要如何提升修為啊？”
曲微吟鼻音很重地嗯了一會兒，才開口，慢慢道：“我也只聽人說起過，是比普通方法快些，但終究不能擺上台面，畢竟是要兩人行那……”
她說不下去了，不再敢看洛今宵。
“怪不得，小師叔吃醋能吃成這樣。”洛今宵嘿嘿一笑，“那你方才說的話，還作數不。”
“不作數了。”曲微吟悶聲道。
洛今宵撇撇嘴，心道反悔得真夠快的。
曲微吟屈膝坐了會兒，逐漸體力不支，她抬起纖纖柔夷，慢慢觸碰洛今宵的手臂，隨後搭在她臂彎。
女子肌膚柔軟，涼絲絲的。
“抱我。”她道。
洛今宵腦子瞬間就懵了，她沒反應過來，光顧著盯著昏暗燈光下，曲微吟美得驚人的面龐。
“耳朵聾了？”曲微吟黛眉微蹙，責備道。
“沒，沒聾。”洛今宵結結巴巴說，然後僵直著身體湊上前，將自己兩根胳膊繞過曲微吟肩膀，輕輕將她摟在懷裡。
幸福來得過於突然，她還沒準備好。
曲微吟便順勢倒下，臉抵在她脖子上，回手摟住她腰，用的力氣很大，似乎生怕她溜走。
“我方才真的怒火攻心，險些起了殺意。”
“甚至，你若是同別人跑了，我可能會馬上崩潰入魔。”
“我太害怕了，洛今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