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音谷的最深處,只存在著一個高高的熔爐,熔爐中燃燒的卻並不是火焰,而是整個迴音谷里,由遠古遺留下來的仙佛廝殺之聲。
而在這廝殺之聲里被不斷熔煉的,則是一柄無形之劍。
你看不見它,摸不著它,不知其形狀,不解其性能。但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那熔爐,都可以感受到這柄劍的存在。
它無形無質,卻有一種極強的存在感。
就在熔爐的一側,一直端坐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鬍子和頭髮糾纏在一處,讓他顯得格外的邋遢。
他就這麼死死的盯著熔爐,無論歲月流逝了多久,他都彷彿毫不在意。
嗡!
熔爐中的無形之劍輕輕嗡鳴。
老者抬頭,正好瞧見古傳俠踏步而來。
古傳俠滿眼都是讚賞之色,用一種略帶痴迷的口吻說道:「以光為劍柄,風為劍刃,精神為顎,思想為紋理。再經歲月沉澱的仙佛之聲,千錘百鍊。好一把無形無相無質之劍,此世無雙。」
老者原本臉上的不愉之色漸漸褪去。
「你能看見它,說明你在劍道之上有些本事。既然如此,我給你一次機會,速速離去。」老者說道。
古傳俠彷彿沒有聽見這句話一般,而是接著說道:「可惜了!如此集齊天地浩大之劍,卻一直無法將真容展現給世人,只能孤懸於眾生之上,唯有極少的人方能看見。我想···它也是極不甘心的吧!」
老者聞言,冷笑道:「你懂什麼?那些凡夫俗子,哪有資格見我之劍?」
古傳俠淡淡一笑道:「曲高和寡,高山流水覓知音么···!難怪你不如獨孤劍魔。」
老者豁然起身,渾身劍氣衝天,竟然將那密密麻麻的仙佛迴音都破開,使得四周一片清明,安靜無比。
「混賬!你說什麼?」
「我有說錯么?你確實不如他!你的境界才到『見山又是山,劍水又是水』的程度。而獨孤劍魔,卻早已到了『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的至高境界。」
「在你眼裡,還執著於劍形,執著於劍客的高傲。但是獨孤劍魔傲的只是人而已,他的劍···。」
他的劍如何,古傳俠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說到這裡,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因為獨孤劍魔本身也並非一成不變的。
在九州留下九道劍意斬斷時空時候的獨孤劍魔,是一個境界。而進入了不周山後,揮手落星辰的獨孤劍魔,又是一個境界。
事到如今,他究竟又到了什麼層次,又有誰人能說得清?
世間萬事萬物,本就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你見過獨孤劍魔?」老者···或者說獨孤劍聖盯著古傳俠,目光如劍,暗含鋒芒。
「一面之緣,不過我卻算是他的弟子吧!」古傳俠如此回答道。
這話咋聽毫無道理,但是世上的很多事,本就不必有什麼道理。對於像獨孤劍魔、古傳俠這樣的人而言,只是一面,就能夠做很多事情了。
「好!好!好一個劍魔弟子!看來你尋到這裡,是想找老夫印證劍道吧!想不到老夫當年輸了那劍魔一招,如今竟然落魄到只能與其弟子交手的境地了,當真是欺人太甚!」獨孤劍聖滿臉怒容,情緒波動,極為劇烈。
而這情緒彷彿又影響了四面八方的仙佛廝殺之音。
霎時間,那廝殺之音不再凌亂,反而被編排有序,彷彿劍陣一般朝著古傳俠蜂擁投射而來。
古傳俠抽出山海劍,彈劍而吟。
「一劍入江搗翻江,一劍入山利劈山,一劍入天破蒼冥,一劍入地屠九幽,一劍歸於一大笑,一劍盪起風雲怒。」
歌非好歌,曲非好曲,詞更非好詞。
但是劍卻是好劍。
古傳俠的指甲沒在劍鋒之上彈動一聲,便有一道劍音破裂,當最後一個詞語落下,所有的劍音全都粉碎。唯有瀰瀰大道之音,從四下傳盪開來。
仙佛同普法,道尊、佛祖齊降臨。
獨孤劍聖表情微變,看向古傳俠的眼神不再那般厭惡,反而平和了許多。
「你學的已經不是獨孤劍魔的劍法了!」
「本來也不是!」
「獨孤劍魔一生從未收過弟子,因為這世上並不需要第二個獨孤劍魔。」
古傳俠揮手將山海劍歸回劍鞘,聲音之中帶著一種崇敬,卻又充滿了挑戰的戰意。
獨孤劍聖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劍道寂寞,便培養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嗎?果然是獨孤劍魔,也只有他才會想到做這種事情。」
同時獨孤劍聖卻忽然感覺到有些悲哀。
獨孤劍魔昔日勝了他一招,本該說二人的境界十分接近。但是現在獨孤劍魔只願意去培養一個新的對手,而不再對他有所期待。
這對於獨孤劍聖而言,是極大的打擊。
畢生追逐的對手,已經遠遠甩開了自己嗎?
「小子!想學劍嗎?」獨孤劍聖問道。
「何以教我?」古傳俠反問。
「聖靈劍法!二十四劍!」獨孤劍聖回答道。
「竟然有第二十四劍?」古傳俠一驚。聖靈劍法乃是獨孤劍聖所創,那最高的第二十三劍,卻在不同的人手中衍化出了不同的版本。
如劍聖自己的滅天絕地劍二十三,皇甫劍的六滅無我劍二十三,龍兒的有情天地劍二十三。看似各有所長,各有傾向,實則都沒有脫離劍二十三的藩籬,始終還在那個圈子裡跳躍。
也就是說,聖靈劍法始終還是只有四重境界。
但是此刻,獨孤劍聖卻說他創出了第二十四劍,也就是聖靈劍法的第五重境界。他終於走出了限制,卻不為世人所知。
「當然有第二十四劍,不過這第二十四劍,不是我創的,是劍魔。當初我和他比劍,我用到了第二十三劍,劍意浩蕩,肆意揮灑,有情、無情、滅天、絕地,萬物皆毀。而他只是在我的劍法基礎上,再添加了一劍,我便不得不落敗。」
「你的目的我知道,你想和我一戰,了解獨孤劍魔的深淺。但是他的深淺,我告訴不了你。這需要你自己來體會。」
「所以,聖靈劍法我教你,你先學二十三劍,徹底的將你,變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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