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名為解千愁，江湖散人，漂泊半輩子，卻只能在江湖底層廝混，早已忘了當年年少，初入江湖時的豪氣與志向。

江湖畢竟是一個用拳頭說話的地方，無論你有多麼大的野心，沒有對稱的實力，終歸是一場虛幻。

直到今日，夢主古傳俠大開方便之門，這才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早已冷卻的血液，也開始重新擁有溫度。

故而他對古傳俠的崇拜和崇敬也是遠超常人的。唯有真正經歷過絕望，經歷過無止境黑暗的人，才尤為懂得感恩。才尤為知道，那穿破層層黑暗阻隔而來的一束光，究竟有多麼難得。

但是古傳俠的回答卻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不起！這個答案我不會給你。這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為什麼？」解千愁一下子懵了，有一種期待已久，卻驟然發現偶像幻滅的感覺。

四周也傳來嗡嗡之聲，許多人都開始低聲討論起來，雖然未有不敬之語，卻也有些部分之音。他們大多也有疑惑，想要向古傳俠請教。然而解千愁的碰壁，讓他們心中的火焰頓時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熄滅。

楚狂就坐在最靠近古傳俠的地方，對於古傳俠傳授的其它武學，他一概不管。他只是反覆背誦著古傳俠傳下的《自由經》，因為他覺得唯有集古傳俠武學之大成所創的《自由經》方才適合他，方才能讓他屹立在眾人之上，成為人上之人。

只是《自由經》畢竟生澀難懂，楚狂儘管自負，也知道全篇《自由經》他大約只能懂得百分之一，而且這百分之一中都還有很大部分是靠猜測，是否正確還有待商榷。

正想向古傳俠提問，讓古傳俠給他細細講解，古傳俠卻說出不會解釋的話來，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師父！弟子也需要一個解釋！常言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您傳道、授業卻不解惑，這是為何？」楚狂大聲質問。

古傳俠卻冷哼一聲，這一聲猶如悶雷在楚狂耳邊炸響。

一瞬間楚狂便七竅流血，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一大半。

「我不去在意你，並不代表你真的可以肆意的指責我，再有下一次，定然將你逐出師門，收回你的一切武學。」

古傳俠視線在人群中環繞。

「我知道，你們心中同樣都有所不忿，或許不敢如這個孽徒一般，開口直接質疑，但是心中未嘗沒有怨氣。」

「弟子惶恐，吾等不敢。」人群之中，許多人齊齊拜下，口中連稱不敢。

「沒錯！你們的一切疑惑，我都可以給你們解釋，給出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給你們指出一條貌似正確的道路。但是這樣做就真的對你們好嗎？」

古傳俠一揮衣袖，四周的浮雲飛舞，有人影在雲中翻騰，演化著各種影像。

「不對！這是在抹殺你們的可能性，也在阻礙武道的真正發展。從來都沒有那條路是完全正確的，也並無什麼歧路和正路的區別，重要的是在路上看到的風景，是否真的讓你覺得此生無遺憾。」

浮雲中的幻影一變，兩套類似卻又不同的爪法同時展開，一者大開大合正大堂皇，充滿了玄妙和精巧。而另一者詭異惡毒，鬼氣森森，令人見之眩暈。

「這是九陰神爪和九陰白骨爪。」有見識的江湖人立刻喊道。

「不錯！倘若昔日梅超風沒有讀錯經，沒有錯誤的理解九陰真經中的武功練法，那麼這世上絕不會有一門邪惡、歹毒卻極為兇殘陰狠的爪法現世。以她的性格去修鍊真正的九陰神爪，成就或許遠遠達不到之後的境界。」古傳俠說道。

「我懂了！吾等皆是探路人，也是開拓道路者。老師給我們的只是一個方向，一個火種，真正點亮前方，踏上大道的，則必須是我們自己。倘若我們只是追尋著老師的腳步，那必然終身也只能望著老師的背影而行。我們中間或許根本無人可以追上老師，甚至媲美老師之萬一，但是這種可能性，老師卻絕不願意代替我們本身，去將他抹殺。」

「老師大恩···吾沒齒難忘。」解千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痛哭不僅僅在自責自己對古傳俠的誤解，更是感動古傳俠的『尊重』。

江湖漂泊，多年前就已經丟掉了尊嚴，如今重新被人撿起來，然後安放好，這種感動無以用言語表述，便唯有化作兩行濁淚。

楚狂此刻卻躺在地上，用怨毒和掙扎的神情看著古傳俠。

他一面有些相信古傳俠的話，畢竟他來歷複雜，比尋常的武者更多了許多見識。但是另一面，他卻又懷疑古傳俠是在敝掃自珍。

他已經陷入了自我的魔障之中，卻是忘了根本。倘若古傳俠真的是敝掃自珍，又何必收他為徒，又何必教他？

古傳俠傳道、授業、不解惑，正是將問題留給了每一個武者自己。讓他們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真正答案。

這便是一種自由，一種思想上的解放和縱容，符合古傳俠所創《自由經》的理念。

看著在台下已經開始各自討論的人群，古傳俠露出一抹笑容，同時對自身草創的《自由經》又有了一些全新的想法和創意。

到了古傳俠這等境界，創意往往才是最關鍵的地方。只要有一個想法，他基本上都能將之實現。故而許多立道的武者才會選擇周遊諸天萬界，就是為了刺激自己的思維，從不同武學道理的碰撞之中，萌生出全新的靈感。

與此同時，古傳俠的意識附著在夢中世界本身之上，聆聽著整個世界中，來自各方高手的傳道之音。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方世界的頂尖強者，即便是不如古傳俠者，對武學的見解依舊會有很多啟發古傳俠的地方。

其中蕭峰有關於對時空的見解，更讓古傳俠腦中各種思路不斷被打開。他可不會忘記，最初的夢中入道之法是能穿越時間的。只是他至今沒有挖掘出其中具體的奧秘。

他的《大夢心經》雖然可以製造夢境世界，卻並無穿越時間之能。即便是如今越發強大、穩固的夢中世界，也只是粗略的開始擁有了自身的時間屬性，對於穿越現實世界的時間，來往於過去、未來絲毫沒有幫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