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時候有個手電筒似乎也沒什麽用處。
池念偏過頭湊在薑息耳邊,低聲地,“一會兒門開了,打亮它,不過別抓太緊,那東西來搶你就松開,別被扯進去。”
薑息皺了下眉,“你要做什麽?”
門裡頭的惡靈顯然反應不算慢,一上來就在人身上留下了傷口,已經足以說明它的危險程度。
“如果你想直接進去把人帶出來,我勸你……”
換個方法。
但池念伸出手,纖細漂亮的蔥白手指豎起來,用之間的空隙比了個距離,“大概有七八米,保守估計,我需要三秒鍾。順利的話更短些,或許兩秒左右也可以。”
那東西雖然反應比較快,但從它搶手電筒的速度來看,也始終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薑老師。”池念從臉上摘下容易滑落的銀邊眼鏡,放進薑息的白大衣口袋裡。
她抬眼看薑息,失去鏡片阻隔的眼睛隱在黑夜裡,看不清神色如何。
只是把薑息的手抬起來,対著門的方向按著她的手指撥下開燈鍵,隨即伸手推開了的廁所的門。
然後迅速後撤兩步到走廊邊緣。
四周很暗,薑息卻好像清楚地看見池念笑了笑,語調散漫地輕聲說:“一會兒見。”
尾音落下的同時,她人已經衝到薑息身側。
在那隻怪手再次強握住手電筒的同時,闖關者一舉衝進了未知的區域。
爭奪中的手電筒光束亂偏,閃過少女隨風而起的衣角、拎起角落裡女生衣領的手、以及義無反顧一躍而下的身影。
薑息睜大了眼,一瞬間呼吸微窒。
·
天空非常漂亮,有時候是澄澈的蔚藍,有時候是沉鬱的灰白,但哪一種都很好看。
尤其是,被層層大樹的綠葉篩選過去的時候,變成一星一點形狀不一的大小色斑,會更好看。
看得入迷的時候,樹下有人問:“在看什麽?”
“上面很好玩的,你要不要上來看看?”
“不了。”
“你怕蟲嗎?”
“不怕。”
“我忘了,你怕髒的。”看了看自己沾灰的手臂,卻又問:“那能接一下我嗎?”
底下的人皺了眉,沒回答。卻輕輕歎了口氣,伸展開了手臂。
“下來吧。”
·
“哦呦!怎麽會從這裡掉下來的?!”
池念在管理員驚訝的聲音裡睜開眼,短暫恍惚了一下,迅速從地面撐起身,轉頭看向被帶下來的學生。
女生身上有不少碎枝葉,還沒從恐懼裡緩過來,下來的時候又被衣領扯到了脖子,正埋著頭邊哆嗦邊咳嗽。
但好好地睜著眼,活著,且已經脫離危險。
動了動發麻的腿側,又伸手抵住悶疼的腰背,池念抬頭看向頭頂的樹冠。
並沒有看到像剛剛一閃而過的碎影裡那樣好看的色斑,只有過分濃密的枝葉,阻擋了頭頂的夜空。
一早在進學生宿舍之前,池念就注意到了這棵長在東南角的大樹,沒想到還正好派上了用途。
三樓的高度,要直接跳下去她心裡也沒底,但在廁所看到了大開的窗戶,以及窗外的這棵樹,想到能用這棵樹做緩衝,就好辦了許多。
學生宿舍的門猛地被推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対上坐在樹下的池念的視線。
池念坐在原地,等著薑息快步走近過來後,在薑息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薑息右肩膀內側的一處破口上,像是在什麽東西上磨開的。
應該是松手慢了,在門框上磨開的。
池念眨了眨眼,朝薑息笑,“不是告訴你要記得松手了嗎?你看,好好的白大褂都磨破了。”
薑息沒說話,幾縷墨色的發絲散在臉側,臉上的繃帶很嚴實,但池念隱約覺得她面色發沉,呼吸好像有一點不穩。
池念笑了笑,故意問:“薑老師,你是跑下來找我的嗎?”
薑息沒回這句話,眼神從池念身上上下掃過去,最後落在她依然帶著笑的臉上。沉默了好幾秒,卻突然說了一句,“我記得。”
她記得,記得池念說要馬上松手,要小心別被拉進去。
但她故意沒直接松開。
也或許不是故意,因為那一刻的選擇完全是下意識地,在明白池念要做什麽的瞬間,心裡的下意識的想法居然只剩下一個
要為她多爭取些時間。
但薑息不明白。因為這種下意識的選擇,是她記憶裡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出現過的。
陌生,危險,卻又讓人忍不住想繼續探究。想去看看在它背後,究竟是意味著些什麽。
但池念完全沒想到這些。她眨了下眼,一時隻以為薑息是在杠她那句話。
於是點點頭,“知道啦。”然後朝薑息伸手過去,把藝術品一樣漂亮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意思是要薑息拉她起來。
而那隻堪稱藝術品的手上此時蒙了一層泥灰,還沾著許多從樹冠裡掉落時蹭到的木茬和細碎傷口。
薑息垂眼看著,沒接。
池念才想起來,連修鐵網都要先墊上乾淨布料的人,大概是有潔癖的。
於是動了動壓在悶痛腰上的那隻手,打算要自己撐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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