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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銀幣一磅的惡魔 - 第34章字體大小: A+
     
    第三十四章

      ——【A、跟雷米爾道別】

      你決定跟雷米爾道別。

      這會很不容易,但你決心在離開之前再看看他,跟他說說話。與雷米爾相關的事情似乎總是如此,福禍相依,悲喜交加,像顆帶刺的糖果。你不再是曾經的孩子,你已經知道甜蜜比苦痛更加珍貴罕見,將它們一起咽下相當值得。

      臥室門在你手中打開,雷米爾在床上睡著。你偶爾會因為一些突發事件晚歸,畢竟你是這兒唯一的神父,雷米爾不會為你的晚歸奇怪。你們早已約好,要是過了晚上七點你還沒回去,他就不必等你。你知道鍋裡一定還有剩下的晚飯,這會兒你的毫無胃口,走之前你應該把它們放進冰箱。

      這簡單而不相關的念頭,不知為何讓你感到一陣難受。

      你靜靜看了雷米爾一會兒,他睡得很沉,胸口輕輕起伏。如今你的注視不會讓他驀然驚醒,這讓你自豪,好像一隻多疑的鳥兒願意棲在你肩頭。你的目光從他掛在被子外的胳膊,看到頸部柔軟的弧度——雷米爾的身軀與纖細無緣,但當他放鬆地躺著,所有線條都顯得這樣溫柔。他是盤踞在林中的蟒,是枝頭小憩的豹,你見過那柔軟的線條如何繃緊,那是活生生的力與美。

      雷米爾如此美麗,事到如今你已經可以下這樣的定語。你發覺「美」不是一種外部標準,它是一種內在情感。那是愛。你愛他強健的軀體,愛他猙獰的利爪,愛他的斷角與傷疤。你愛他英俊的面容,愛他的好心腸與壞脾氣,你愛他閃光的靈魂。哪怕一千個人覺得他醜陋,哪怕一萬個人覺得他邪惡,在你心中他依然完美無暇。

      這是你的私人天堂。

      雷米爾睫毛顫動,在你的注視下睜開了眼睛。他對你露出一個半夢半醒間的笑容,於是你也醒了,現實再一次砸到你身上。

      「我要走了。」你強迫自己開口,「教皇陛下需要我,我得回教廷去。」

      雷米爾懶洋洋的神情在一秒內消失個精光,與笑容一起。他一骨碌撐起身體,反應不過來似的眨巴著眼睛。

      「教皇怎麼會需要你回去?他怎麼知道你還活著?你怎麼知道他找你?」他連珠炮似的問道,問完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沖,生硬地笑了笑,「怎麼,有天使給你們傳信?」

      「召喚聖子的讚美詩已經響起,我需要回去。」你說。

      「就因為一支歌?!」雷米爾匪夷所思道。

      是的,它響了,所以你得回去。你得回去,不為什麼,不需要思考什麼理由,如同開關按下燈泡亮起,如同朝陽東升夕陽西落,這不是註定好了的嗎。可當雷米爾緊盯著你,你意識到他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套的定律,並且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開始思考,企圖拿出一個理由。你為什麼要回去?是了,教皇,教皇陛下出了問題,而在那裡的聖子恐怕凶多吉少,唯有你能派上用場。

      「教皇陛下不容有失。」你說,「教皇陛下保佑著我們,教皇陛下支撐著遠征,他是人類的福祉……」

      你重複那些他們告訴過你千萬遍而你也複述過千萬遍的堂皇至理,為了全人類,為了世界,為了眾生,為了得救的靈魂。聖職者最擅長這樣的演講,哪怕他的注視讓你心亂如麻,你的舌頭也能好好工作。可是雷米爾看上去一點都不像被說服,他抿著嘴唇,臉上的焦躁愈演愈烈。

      「這他媽……」他爆了一句粗口,硬生生咽下了後半句,盡可能平緩地改口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

      「你,」雷米爾慢慢地說,「你還會回來嗎?」

      教廷可能還有聖子,可能沒有。你可能成為聖遺骨,也可能成為手持兄弟姐妹骸骨的施法人。你可能趕得上救教皇,可能趕不上。但無論如何,你回不來。他們將重新把你裝回盒子裡,由層層侍從堆疊起來的珠寶匣,或者字面意思上的,用於放置聖遺骨的盒子。你眼前只有一條道路,你前來道別,正是要將之告訴雷米爾。

      只是那些語言像石頭一樣沉,它們壓在你舌上,讓你竟不知該如何講。

      「之前我用來復活你的媒介,是另一名聖子的骨頭。」你答非所問道,「復活禱言限制諸多,即便是聖子也不能憑空完成。」

      你一口氣說了很多。

      你跟他說了復活術,說了聖遺骨,說了消失的大哥哥,這些不應該說,可這是最後了,最後的時間,最後的假期,最後的自由,權當臨終告解吧,主會原諒你。你說了你對襲擊的猜想,說電臺中的歌聲,說在你前半生響起的歌聲,你的闡述直白而無序,因為他的眼神讓你難以思考。你是一個裝滿雜物的口袋,現如今你無法整理其中的內容,只好將自己開膛破肚,把裡面的一切全都倒出來,嘩啦啦一片平鋪在雷米爾面前。

      雷米爾聽懂了。

      你花了十幾分鐘講述,對於第一次聽說它的人而言,這巨大的信息量恐怕很難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消化完畢。雷米爾不一定完全理解了這一切,但他顯然已經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你看見震驚與暴怒在他身上堆疊,如同第一次得知你的過去的時候,更勝過那個時候。他越聽明白你在說什麼,他那股帶著狂怒的困惑就變得越深重。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能從雷米爾身上看見這震耳欲聾的問題,質問的物件不是你,不知是誰。

      「我以為那幫狗雜種把你當工具,」雷米爾牙齒咬得咯咯響,氣得發抖,「結果你們根本是材料,是又要幹活又要宰來吃的牲口……你為什麼要回去?你都逃出來了,回去趕著送死嗎?!」

      「教皇陛下不容有失。」你重複,「這是聖子的使命,這是我的命運……」

      「沒有誰生來就是為了去死!」雷米爾失控地喊道,「我們是人!以諾,你是個人啊!沒有人活著是為了送死!」

      他一把抓住了你,緊緊抓著,爪子陷進你的胳膊。他逼迫你與他對視,目光如鷹隼,像要將你穿透,將你釘在原地。

      「聽著,以諾,你聽我說!」雷米爾嚴肅地,近乎嚴厲地對你說,「我當兵十年了,之前也在南方到處跑到處流浪過幾年,我可以對我媽媽的墳發誓,現在的惡魔早就不成氣候!戰線非常穩固,軍隊把惡魔壓著打,而且上頭有惡魔驅逐武器,軍方甚至把惡魔大軍當羊一樣牧,最近十年裡僅有的幾次突破防線,全都是因為驅逐武器的失誤!你想想看,如果戰況和媒體說的一樣緊張,如果惡魔真的那麼危險難控制,做亞種惡魔生意的人是怎麼得到許可的?那他媽是半個國有生意!」

      你下意識想要開口,而他先一步預料到了你想說什麼。

      「你不覺得,是的,因為聖子一直在最危險的地方跑,是不是?你也跟我說了,大部分時間你在地獄裡護著十字軍遠征,是不是?你在這裡五年,遇到過一個野生惡魔嗎?」雷米爾搶先道。

      你無法反駁。

      「比起地獄之門剛剛打開那陣子,現在人類已經完全占了上風。」他吸了口氣,接著說,「為什麼?」

      這問題太簡單了,答案家喻戶曉,只是他這樣問你,倒讓你遲疑起來。「因為在地獄之門開啟之後,天堂之門一樣打開。」你還是說了那個標準答案,「同年,教皇陛下——第一個聖子降世,神佑降臨,聖職者得到恩賜……」

      這是標準答案,寫在許多個國家的教科書上,在最近幾十年的每一場彌撒中都將提及。在地獄之門打開、惡魔來到人間之後,普通的經文變成了能克制這些怪物的神聖禱言,神職人員變成了擁有真正力量的聖職者,如同神佑——不如說除了神啟之外沒有別的說法可以解釋了吧。於是天主變成了世界的神明,教廷幾乎拿回了與中世紀相仿的權柄。

      「是嗎?」雷米爾冷笑,「我當兵十年沒見過一個聖子,軍隊不需要你這樣的非凡之人也能打勝仗。九成九的隨軍牧師都只會一點點治癒禱言,基本作用是提供臨終開解。這些年來人類能把壓著惡魔壓著打的原因,不是這世上多了多少教堂,而是我們的武器從刀劍變成了槍炮,打一發就要炸膛的玩意變成了能掃射的機槍,坦克能頂著火球雨把惡魔轟上天!上帝從來不出現,天使從來不出現,我們走到今天全靠人類自己流血流汗動腦子!以諾,死一個教皇不會怎麼樣,天不會塌下來!」

      「可是教皇陛下支撐著遠征。」你固執地低語。

      「什麼意思?」雷米爾皺眉道。

      你不知道。

      這像個代代相傳的箴言,像父母告誡孩子的傳說:不要踩到影子,不要走在最後,某個季節不可以穿某個顏色……「教皇陛下支撐著遠征」。你不知道這句話運行的方式,只牢記,不質疑。你不得質疑,你從不質疑。

      雷米爾從你臉上讀出了答案,他歎氣,煩躁地捏了捏鼻子。當他看著你,他又顯露出十足的耐心,你看不懂他的神情,雷米爾看起來像要對周圍的一切咆哮,並把你藏進他的口袋裡。

      「遠征,就是聖子和十字軍組隊下地獄?」他問。

      你點頭。

      「下去幹什麼?」他又問。

      你搖頭。

      那不是你要考慮的東西,你在最核心的位置,所知依然只是皮毛。雷米爾鬆開了你,再一次抱住自己的胳膊,站起來走來走去。

      「瑪利亞早就讓我退役,她猜這場戰爭早就可以結束了,就像十多年前跟那支獸人的戰爭一樣。」他嘀嘀咕咕地說,「但是有利可圖,像是惡魔產業,還有教會的地位,還有地下礦藏……可是她也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值得那些上頭的大佬容忍教會指手畫腳,現在又不是幾百年前,各位國王女王首相總統們把權力看得和命……」

      雷米爾停了下來,慢慢回過頭來,看著你。

      「媽的。」他乾澀地說,「聖遺骨。」

      在惡魔產業之外,在地獄的物產之外,教廷還有著非常有重量的砝碼。

      如果利益與信仰還不足以讓人低頭,那麼加上一條性命如何?

      你在雷米爾臉上看到了恐懼。

      你曾多次見到他的恐懼,過去的傷口讓他為一些再普通不過的東西畏縮,如同本能作祟,如同被夢魘所困。這次不一樣,他的恐懼清晰而理智,那是下定決心要屠龍的勇士,終於看清巨龍全貌的瞬間。

      沒有什麼幕後黑手,只有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龐然大物,像一隻絕大的縫合怪獸。斬殺大魔王也不會世界和平,因為根本沒有大魔王,加害者與受害者的身份混雜不清,那是個旋渦,是一團亂麻,是整個不可戰勝的世界。

      「別回去。」雷米爾說,臉色發白,把你的手腕也抓到發白,「別回那裡去,他們都不知道你活著,怎麼會在叫你?這不管你的事!」

      「我必須回去。」你機械地說。

      「你就不想留下來?就當……就當是為了我?」雷米爾絕望地說,「難道你就樂意去死嗎?你就那麼希望去死嗎!」

      你的左手捏住了右手,否則它們會一起發抖。

      這是你的使命,這是你的命運,從懂事起你便知道自己將光輝而死。這並非自盡,而是走向天主,聖子走向天父,重返天堂。你從未理解過哪些畏懼死亡的人,你從未真正憐憫過死亡,你只當對死亡的畏懼是信仰不堅——否則為何要害怕去往主身邊?

      可是,你在害怕。

      你的手腳冰涼,你的胃在抽搐,你的骨骼像浸泡在冬天的湖底,稍一放鬆就可能渾身發抖。你將離開,你將死去,雷米爾會跟你去一個地方嗎?死後真的還有重聚之處嗎?在那未知的世界裡,在無數亡魂之中,你們真的還能見到彼此嗎?你不知道那裡是否還有金黃色的太陽,是否有不健康而美味的食物,是否有讓人懶惰的柔軟被子,是否有歡快吠叫的雜種狗,有甜蜜的吻與粘膩的性,有你桀驁不馴的同性愛人。

      母親啊……那個年輕的神父在你腦中哭泣,像個徘徊不去的幽靈。時隔近六年,那位不夠虔誠也不夠勇敢的以諾威爾遜,似乎突然在你身上復蘇。

      你怕死,你不想死。

      噗通!

      你的心重重一跳,一種怪異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打斷了你的畏懼。你的皮膚刺癢,頭皮發麻,這感覺熟悉又陌生。幾秒後,雷米爾猛地扭過頭,他也被驚動了。他沒察覺到什麼異樣,但他有耳朵。

      咚、咚、咚!

      三下規律的敲門聲,在這個深夜,在你家門口響起。

      短暫的一小會兒。你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像被凍結成冰。你反應過來了,你終於想起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聖子之間的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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