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龍門洞裡面出來，左暘等人繼續向山下走去。

走的很小心，即使是張丹靈，現在也只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峨眉山，而不是驚動正在捨身崖閉關的峨眉派高手，尤其是峨眉派掌門人絕塵師太。

但事違人願，如此還沒走出多遠，一旁捨身崖禁地的迷霧之中便兀的傳出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張施主，貧尼好心留你在峨眉山度化心中邪念，你怎好不辭而別？」

「不好，是絕塵師太！」

張丹靈面色一變，當即向後退了幾步遠離迷霧，並伸出手來一把扼住風風雪雪的喉嚨，一雙眸子不停地四下張望，竟顯得有些緊張。

「李女俠，依計行事！」

左暘也是立刻回頭對李涵秋說道。

「只好得罪了。」

李涵秋也不是個扭捏的人，聽到左暘的話當即有樣學樣，回身一把將水墨畫眉也抓了過來扣住了脖子，然後站在了張丹靈身後，嚴陣以待。

片刻之後。

五道身影終於在迷霧中顯現，她們走起路來不急不緩，顯得極其平靜穩重，但越是如此，給人的壓迫感反倒越強，令人心中沒底。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師太。

此人沒有露出任何錶情，但臉上規整的皺紋已經足以給人一種刻板威嚴的印象，清冷的目光掃過來，更是讓人心中一片冰涼……看到她，左暘不由的想起了一部老電影中的經典人物——《飛越瘋人院》的護士長，她喜歡掌控一切，她的內心沒有色彩，不起波瀾，所以她也容不得這群被她看管的瘋子生活充滿色彩，在瘋人院，她就是權威的象徵，容不得別人的反抗。

這個老尼姑就是絕塵師太，「舉世無雙」的功力境界與她的身份地位相符。

跟在他身後的四個師太年紀也是不小，大概是物以類聚的緣故吧，她們的形象氣質與絕塵師太並沒有太多的出入，功力境界則是極為統一的「一代宗師」，任何一個單獨放在江湖中都能抗起一面大旗。

「絕塵師太，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日你若放我下山，前些日子你將我打傷囚禁於此的事情亦可揭過，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見到絕塵師太，張丹靈似是有些怯了，又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胸中戾氣深重，貧尼若教施主下山如同助紂為虐，到時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生靈塗炭，因此最好還是留在峨眉山上修身養性為妙，不然，貧尼便是罪孽深重，白受了佛祖多年的教化。」

絕塵師太打了個佛號，目光低垂用不軟不硬的語氣說道。

「這麼說，你是誠心要與我過不去么？」

張丹靈咬著牙問道。

「正是。」

絕塵師太依舊不喜不悲的道。

「你先看清楚，我手上有你們峨眉派的弟子，只要我動一動手指頭，她的性命立刻就要沒了，你若放我下山，我保證不傷此人一根毛髮，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見絕塵師太態度堅決，張丹靈只得面露兇惡之色，按照左暘之前制定的計劃威脅了起來。

「阿彌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她即是我峨眉弟子，便應該早已領悟了其中的佛理，若果真能以一人性命化解眾生煩惱，此乃她的佛緣，自不會心生怨言，只不過殺了她，卻要為施主平添一道業報了，請施主三思而行。」

絕塵師太甚至看都沒看風風雪雪一眼，只是抬起頭來盯著張丹靈的眼睛，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但卻勝過千萬種情緒。

「可我怎麼聽說，你們佛門還有一種叫做『眾生平等』的說法，她雖是佛人弟子，但同樣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為何偏偏便要她下地獄，而不是你、你、你、還有你！」

張丹靈頗有雄辯之才，聽了絕塵師太的話，她立刻反唇相譏道，「既然你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峨眉派弟子都該領悟的佛理，那你作為峨眉派掌門人，想必對佛理的領悟定要比區區一個峨眉派弟子深吧，那不如這樣，你走過來讓我一掌打死，我便信了你的佛理，不但立即放了這個弟子，還會發下毒誓永不踏出峨眉派一步，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如何？」

「這樣一來，你我二人都算做了好事，你呢，順應了你的佛緣，救下了芸芸眾生，還順便度化了我，而我呢，成全了你的佛緣，從此皈依我佛一心從善，豈不美哉？」

「……」

此話一出，絕塵師太與身後的四名師太頓時都皺起了眉頭，再沒有了之前的淡定模樣，也沒有人出言反駁。

我去，想不到這妖女還有這種本事，居然能讓峨眉派掌門和一眾師太無言以對？

左暘也是不由得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

當然，也是絕塵師太給了張丹靈「將軍」的機會，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確實是佛門高人所言，但卻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而不是用在別人身上的，絕塵師太剛才那麼說完全就是「慷他人之慨，成自己之德」，如今要讓她自己「入地獄」，她又會如何抉擇呢？

「巧舌如簧，一派胡言！」

沉默了片刻之後，絕塵師太忽然喝了一聲，哪裡還有此前的清冷模樣，只聽她道，「你這妖女妖言惑眾詆毀佛理，今日貧尼只要破了嗔戒，出手與你一番教訓，好叫你知道胡言亂語的下場，拿下！」

說著話的同時，絕塵師太與身後的四名師太身上亦是烈風陣陣，一身素袍被吹得呼呼作響，不顧風風雪雪的性命向張丹靈殺了過來。

當然，她們也沒忘了後面的李涵秋，其中兩人直奔李涵秋而去。

雖未與李涵秋說話，但她手中扣著水墨畫眉乃是事實，這些師太又不是瞎子，自然將她當做了張丹靈同流。

「水墨，快走！」

見此狀況，左暘大喝一聲。

「嘩！」

話音才落，就見水墨畫眉已經反身抱住了李涵秋的腰肢，而後一躍跳下了身旁的萬丈深淵。

「！？」

見此非人舉動，眾人都是不由的一愣，就連絕塵師太等人的攻勢也是略微遲疑了一下，表示完全搞不懂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片刻之後。

只見一個巨大的飛翼自懸崖之下飛了出來，正平穩的向遠處滑翔而去。

而飛翼之下，吊著的正是水墨畫眉與李涵秋二人。

誰也不曾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器具，更不曾有人想到，竟有人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峨眉山，絕對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你看似是在救我，實則只為救她，你在利用我！？」

看到這一幕，張丹靈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一臉怒意的看向了左暘。

不然，飛走的為什麼不是她，而是李涵秋？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