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何陰著個臉,心跳得愈發厲害:“你便是離了我,也該過得好好的,聽到了嗎!”
虞欽抿唇不語。
而宴雲何生氣的原因,是他畏懼誓言靈驗,只因他知道,虞欽本就身在危機之中,怎能再加上這樣的誓言,增添不祥。
見宴雲何是真的生氣,虞欽終是緩和了語氣:“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宴雲何心跳漸緩:“不管如何,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你都要活下去。”
虞欽注視著宴雲何,他的眸色極靜,好似那刻他徹底明白了,宴雲何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再次伸手抱住了宴雲何,這個一退再退,最後將所有交付於他的男人:“我知道。”
“不管什麽情況,無論什麽境地,我會活下去。”說罷,虞欽輕笑道:“還沒見過淮陽說的那片花海,等這裡的事情完了,我們再去吧。”
宴雲何將臉埋進對方頸項,輕輕松了口氣:“好。”
可惜他抱著虞欽,始終未能看到對方的臉頰。
所以他不能從那平靜的語氣中,聽出絲毫不對。
宴雲何生來順遂,都說他好運連綿。
或許如此,才有東林初見,亦或是如此,今日他仍能將人擁入懷中。
若人真有運道一說,他願將一切給予虞欽。
不止花海,他想和虞欽攜手同行,賞盡春和景明。
第七十二章
宋文是被掐醒的,他睡得口水直淌,濕了宴雲何的半個枕頭。
宴雲何一邊掐他,一邊嫌棄道:“趕緊起來。”
宋文猛地坐起,揉了揉眼睛:“大人,你回來了,我這就給你換個乾淨的帛枕。”
“不必,這個時辰收拾一下,準備上朝了。”宴雲何道。
宋文擦著嘴角的濕潤:“大人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夜不歸宿。”
很快更不像話的事情發生了,宴雲何沐浴時不許其他人進來,隻讓宋文在旁伺候。
也不用宋文替他擦洗,只需一旁遞皂角與傷藥便可。
宴雲何在虞府時還不覺得有太強烈的不適,然而拖著這具被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身軀,從虞府一路輕功夜行,翻牆跳躍時數次扯到傷處。
他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回到宴府,想到一會還要早朝,人生第一次生出了想辭官的心情。
坐在浴桶裡,溫熱的水洇過身上的患處,宴雲何疼得抽著冷氣。
轉過頭看,宋文已經震驚許久,仍然沒有回神的模樣。
“帕子給我。”宴雲何伸手道。
宋文將帕子遞給宴雲何,用最後一絲希望問:“大人,傷藥你是用在牙印上的吧。”
宴雲何默了默:“嗯。”
宋文沒說話,然後他就發現浴桶的水面上,緩緩浮現了與清澈水面截然不同的白*。
死一般的沉默籠罩著這主仆二人,宋文僵硬地轉過身,想要拿起傷藥,卻撞在了桌沿上。
茶杯倒了,又手忙腳亂去接,結果起身的時候撞到了額頭。
宴雲何在木桶裡聽到宋文發出的一連串動靜,無奈地閉上眼:“你還沒睡醒?”
宋文揉著額頭上的包,也在懷疑自己沒睡醒,若不然他剛才看見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幻覺嗎?
大人竟然被虞欽……宋文一時難以接受,甚至悲從中來。
宴雲何不知宋文的心情,大概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他靠在木桶上,想到虞欽送他離開時那懊惱又擔憂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拒絕虞欽為他清洗的理由,是因為從藥性中尋回神志後,遲來的感到羞澀。
所以強裝無事,幾乎是逃一般從虞府出來,甚至沒有趁此良機,好好調戲虞欽。
宋文最後給他身上的痕跡上了點藥,低聲問他:“可要請小周大夫過來?”
宴雲何眼也不抬:“不必。”
多大點事,還沒他當年被刀劈得開膛破肚來得凶險。
宋文給他備了濃茶,宴雲何一飲而盡,撐到了上朝的時候,遊良見他臉色不對,以為他又沒睡好,還問了幾句。
今日宴雲何沒往虞欽的方向瞧,虞欽也一如既往沒有回頭。
只是在散朝的時候,到底露了相,虞欽不動聲色的目光落在宴雲何身上。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不過一瞬,又輕輕移開。
仿佛是種心知肚明的暗示,他們仍在朝堂之上,形如陌路。
遊良在身旁絮叨:“不久便是冬狩了,也不知道今年又是誰在狩獵場上獲得魁首。”
“你要是捕到好的皮子,記得分我一份,我拿去送人,省得我爹成天說我不懂為人處事。”遊良絮絮叨叨,半天沒聽到宴雲何回應。
轉過頭來,就瞧見宴雲何正在走神。
“怎麽了?”遊良問道。
宴雲何恍然回神:“是啊,馬上就要冬狩了。”
“我都忘了,冬祭過後,本就該是冬授。天氣冷了,野獸蹤跡馬上將會現形,確實是狩獵的好時候。”宴雲何越過宮簷,望向灰沉沉的天際。
烏雲就像密不透風的網,籠罩著整個京城。
遊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忽地一笑:“看起來馬上就要變天了。”
“是啊,要變天了。”宴雲何低聲道。
宴雲何出現在方府時,見到了多日未見的隱娘。
隱娘手裡握著一個烤得香噴噴的地瓜,小口小口地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