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何不想他們吵起來,便主動說:“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有聽說什麽嗎?”
遊良撇嘴:“反正我爹和那幫清流,這幾日都在上書勸諫陛下。早朝那會還有一個要當場死諫的,結果又沒狠心撞下去,等著別人來攔,那畫面真是太好笑了。”
方知州輕咳一聲:“遊子君,小心禍從口出。”
遊良皺眉道:“你真是在翰林院待久了,沾了那些老學究的毛病,現在桌上都是自己人,怕什麽?”
這時外面傳來的嘈雜聲,他們身在百食樓二樓雅間,這動靜應該是樓下傳來。
遊良推開窗子,順勢望去:“是錦衣衛在拿人,難怪動靜鬧這麽大。”
聽到錦衣衛這個名字,宴雲何心跳就像漏了一拍,有些慌張,又有些期待,這個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述。
腳步聲一路往樓上來,他們三人皆是獨自出行,沒帶小廝,無人阻攔,便直接被推門而入。
來者不是宴雲何熟悉的面孔,那人目光集中在宴雲何臉上,顯然認出了他的身份,當下拱手行禮:“錦衣衛辦案,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錦衣衛職責的特殊性,使他們經常拿一些比他們官位高很多的犯人。
這人闖了進來,就是認出了宴雲何的身份,也不見多害怕,勉強全個禮數,也是以免落人口實。
遊良剛想說話,方知州便在桌下安撫地按了按他的手,遊良一怔,面上浮現掩不住的笑意,便沒再多說。
這時有一錦衣衛跟著進來:“人犯抓到了,你在這裡耽擱什麽呢?”
宴雲何主動道:“這麽大陣仗,是在抓誰?”
那人再次抱拳:“無可奉告。”
簡直態度實在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宴雲何倒沒什麽,遊良卻將筷子一摔,冷臉道:“真是好大的威風!”
氣氛一觸即發時,一道聲音從旁傳來:“怎麽回事?”
兩個錦衣衛立即側身行禮,那位先闖入來的錦衣衛恭敬說道:“指揮使大人,都是一場誤會。”
遊良見不得這變臉的功夫:“誤會?我們好好在這吃飯,你們闖進來不說,還壞了爺的胃口,可不是什麽誤會!”
宴雲何自從聽到那個聲音,就再聽不見別的,直到看見門口旋進那道身影。
虞欽今日瞧著不大精神,身披裘衣,底下紫色飛魚服,更趁他膚白如紙,毫無血色。
“原來是遊大人。”虞欽不緊不慢。
遊良斜靠在椅子上:“虞大人,不聽話的下屬還是要多管管,放著他們這樣亂咬得罪人,萬一哪天就招上了惹不起的人,那該如何是好。”
那兩位錦衣衛一聽遊良這話,頓時變了臉色。
虞欽憊懶地垂著眼:“他們皆是秉公辦事,遊大人慎言。”
遊良還想說話,宴雲何就開口道:“子君,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不等遊良用眼神罵他重色輕友,方知州便出來說和:“的確不是多大的事,天氣這麽冷,虞大人還要辛苦辦案,不如坐下來喝幾杯,暖暖身再走吧。”
遊良一聽就樂了,分明是讓虞欽喝酒賠罪的意思,還說得這麽好聽。
“是啊虞大人,反正人犯也抓到了,就留下來喝一杯。”遊良說道。
虞欽頓了頓,才道:“你們先下去。”
他在令那兩個錦衣衛退下。
身後二人彼此對視一眼,終是聽話地離開,還順便帶上雅間的門。
虞欽解開了身上的裘衣,竟然真的落座下來,正好坐在了宴雲何身側。
這下桌上不僅有金吾衛,還有皇城司、神機營,以及錦衣衛。
一個比一個官大。
雅間的桌子不算大,宴雲何感覺到自己的鞋間被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他沒作出任何反應。
遊良已經給虞欽倒了滿滿一杯酒,正要遞過去,還未伸到虞欽面前,桌子突然震了一下,他嚇得手一抖,酒撒了大半,把桌上的菜都給澆了。
宴雲何順勢站起身,開門叫來小廝,讓他們進來把被沾了酒的菜扯下去,再拿份新的碗筷上來。
還順便把溫在暖爐上的酒拿起:“這酒都燒沒了,也得添點。”
小廝拿著那沉甸甸的酒壺,什麽也沒說,極有眼力見地退了下去。
等他一回頭,就發現遊良和方知州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他。
唯獨虞欽背對他而坐,看不清神情。
宴雲何挑眉,對二人理直氣壯道:“怎麽了?”
遊良好似有話要說,但到底沒有說出來。
等小廝送上了新的酒,不管是遊良還是方知州,誰也沒再對虞欽勸過酒。
宴雲何將肉撈在盤中,借著暖鍋的遮掩,悄悄地往虞欽的方向推了推,虞欽動作自然地夾了筷放入口中,余光裡瞧見人吃下東西後,宴雲何才松了口氣。
上一回可能就是在祁府空腹飲了杯烈酒,那時他沒能阻止,第二日虞欽就病了,這一回怎麽也不能讓人喝了。
方知州處事圓滑,不會讓場面冷下來,便拿著一些京城的趣聞同虞欽攀談起來,兩人一來一回,竟有問有答。
遊良就剛開始沉默了些,後面也加入了話題。
唯獨宴雲何專心致志地下肉,熟了便眼疾手快地撈出來,不多時虞欽那邊的盤子就堆得滿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