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路上的行人撞了一下,天旋地轉,宴雲何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最後的視野裡,他仍然執拗地望著那個方向,失去了所有意識。
那一次,宴雲何昏迷了將近五日,宴夫人因此險些將眼睛哭壞,等他醒來,一切已成定局。
他什麽也沒幫上,正如虞欽所說。過去他幫不了,現在他一樣幫不了。
宴雲何猛地睜開了眼,他短暫地失去了一會意識,眼前的仍是乾清宮,面前站的是嚴公公,他帶著幾個小太監,將宴雲何從地上扶了起來。
天色仍是暗的,乾清宮裡依舊明亮。
宴雲何靠著一個內侍,右腿痛得鑽心。
難怪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原來是舊傷犯了。
“陛下還在休息嗎?”宴雲何啞聲問。
嚴公公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陛下還沒醒,大人且先去內殿候著吧。”
扶到了內殿,深夜被吵醒的楊禦醫已經等在那了。
他是專門為龍體請脈的,深夜被吵醒,還以為是龍體抱恙,慌裡慌張地就趕了過來,沒想到請他一趟,竟是為了宴大人。果然如外界所言,宴大人深得聖眷。
楊禦醫不愧是成景帝專用,簡單把脈過後,便為宴雲何施了針,有效地緩解了他的疼痛,又給他開了方子。
說他身體損耗嚴重,平日裡需要好好養著。這番話周大夫也跟他說過,兩人的說法大差不差。
嚴公公也在旁邊勸道:“宴大人,下次可不能再這樣胡來了。”
不等宴雲何應聲,一道聲音從殿後傳來:“他胡來的事情還算少嗎!”
隨著這道聲音,殿中的人紛紛下跪,穿著常服的成景帝一把掀開手裡的簾子,沉著臉步入殿中。
宴雲何剛想下榻,就被成景帝不耐道:“老實坐著!”
嚴公公極有眼力見地帶著楊禦醫下去了,將地方留給君臣二人。
宴雲何雖然還坐在榻上,但也坐得不安穩:“陛下,我……”
“誰讓你去天牢的?”成景帝坐在椅上,仍然滿臉不善道:“方知州給的你令牌?”
宴雲何不怕成景帝生自己氣,但也怕他遷怒方知州:“是臣一意孤行,陛下恕罪!”
成景帝說:“你也知道你一意孤行?”
宴雲何猶豫了會,還是道:“可是陛下,如果吳王真因為您下的那道禦旨而……”
“就算他真的餓死了,那又如何。”成景帝冷笑道:“不過是餓上兩天,朕沒將他千刀萬剮,已是格外開恩。”
宴雲何將話語咽了下去,沒敢多言。
可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入成景帝眼中,讓其忍不住道:“有話就說!”
宴雲何不安地抿了抿唇:“陛下…… 我今晚是不是壞了事?”
成景帝身體放松地後靠,臉上惱意漸散:“還不算蠢得無可救藥。”
剛才跪在乾清宮外頭,宴雲何才逐漸回過味來。
果然,成景帝不是因為他讓人看著吳王,又駁了禦旨,給吳王吃喝的緣故,才這般生氣。
而是他這番行為,會給外界一個信號,那就是成景帝暫時不想讓吳王死。
成景帝究竟想不想讓吳王死,他想,但他不會親自去做。撤了天牢的獄卒,寬松的護衛便可知道,這是讓其他人來取吳王性命。
要不是來取吳王性命的是虞欽,宴雲何絕不會多管閑事。
這下宴雲何橫插一手,吳王可能真不會死了,而是安穩地被放去宗人府,圈禁一生。
成景帝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
說完成景帝讓內侍上前,俯在其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
等宴雲何從宮裡出來,手裡便捧著一堆賞賜,皆是楊禦醫藥方裡,只有宮中才有的稀有藥材。
回到永安侯府,宴雲何見到了早早就等在那處的方知州。
方知州消息靈通,結合宴雲何剛去大牢,又在乾清宮外跪了半夜,便知道宴雲何壞了事。
他連覺也不敢睡,連忙過來永安侯府,看到宴雲何全須全尾地回來,這才松了口氣:“天牢裡究竟發生了什麽?”
宴雲何略去了虞欽的身份,隻把有人來刺殺吳王提了一提。
方知州沉吟半晌:“之前你猜測吳王背後還有人在籌謀這一切,我還不是很信。現在看來,確實有這麽一個人,不……該說有這樣的一個勢力。”
“吳王謀反失敗,宮宴便出現刺客,這的確像是要將罪過全部推到吳王身上的行為。”方知州說:“現在派人來刺殺吳王,估計是怕吳王將他們的事情暴露出來,準備殺人滅口吧。”
宴雲何聽完,卻搖了搖頭:“要真這麽簡單就暴露給吳王,那吳王早就在被抓那日就交代了,何必到現在還扯著陳年舊事不放。”
“吳王那個面目全毀的謀士,你找到蹤跡了嗎?”宴雲何問。
方知州搖了搖頭:“很難,對方早有準備,幾乎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牢裡那個刺客呢,你可有瞧見樣子?”方知州問,顯然他認為,通過這個刺客尋到背後之人的可能性更大。
宴雲何下意識否認:“他易容了,看不出是誰。”
他無法確定吳王會不會守口如瓶,他和虞欽的那場對話,只要吳王一說,便能讓人知道,他是識得那個刺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