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何功夫夠高,提著遊良的領子直接用輕功翻過了那高高的院牆。
遊良帶著宴雲何來到同窗嘴裡說的那間昭華閣:“他們說第一次去萬花樓見姐兒可不能空手去,除了銀子,她們最愛的是這昭華閣的胭脂。”
昭華閣裝潢精美,香氣濃鬱,都是女客,宴雲何與遊良在裡面格格不入。
宴雲何頗感丟臉,直接問老板要了最新款的胭脂,也不讓人包裝,隨意塞進衣襟裡,便拉著遊良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萬花樓距離昭華閣不遠,他們到的時候,正好是沈娘子上台表演,宴雲何要了個在二樓的包間,既能看到佳人,又不用在大堂跟人擠作一堆。
沈娘子面上戴著絲巾,只露出一雙美眸。
宴雲何視力極佳,一眼望去還真覺得有幾分相似。
沈娘子眼尾塗抹了淡紅胭脂,看著這雙和虞欽這麽相似的眼,宴雲何甚至在想,虞欽塗上胭脂,是不是也會這個模樣。
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時,宴雲何立刻飲了口茶水,緩了緩突然加速的心跳。
很快他便意識到,東林書院那群人跑來這裡看這沈娘子的用意。
那些將虞欽畫作女子模樣的畫冊,都能在東林書院這麽火,這群人有什麽齷齪心理,一眼可知。
大晉的未來竟然是這樣的一群人,是不是要完了。
渾然不覺得自己也是這群人中的一位,宴雲何剛想叫人過來上些點心時,就聽見隔壁廂房傳來一道聲音。
“這就是長得跟虞欽相似的那位姐兒?”
他武功高,聽力極佳,很多時候都能捕捉到微弱的聲音,何況這些廂房只有一牆之隔。
對面那道聲音繼續說道:“不知虞欽穿上女裝,是不是也這般模樣。”
他剛說完,立刻引起一番哄笑。
“虞欽那人自視清高,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趙儀那幫人還圍著他團團轉,你們說……”
那人語調變得十分下流:“他是不是晚上也和這個沈娘子一樣,陪了趙儀他們很多晚,才讓他們這麽死心塌地啊?”
說這話的人,正是東林書院的學生楊業,他父親曾被虞長恩當朝訓斥過首鼠兩端,自那以後官聲盡毀,一蹶不振。
他相當厭惡虞欽,這才口出惡言。
周遭的人聽了他這話,個個露出遐思的表情,好似真在幻想,楊業不免有些厭惡。
這時包廂門被人猛地踹開,眾人大驚失色。
楊業一眼望見站在門口的宴雲何,先是驚慌,而後又冷靜下來。
宴雲何跟他們一樣是偷溜出書院來逛萬花樓,想來也沒資格跟先生告狀。
況且只要和他一樣討厭虞欽的人,對楊業來說,都是朋友。
“宴兄,今晚怎麽有……”雅興還沒說出口,一記窩心腳就臨到門前。
楊業整個被踢飛了出去,撞翻了桌子。
他胸口劇痛,哇啦一聲,將喝下的酒,吃過的飯食盡數吐出。
還未爬起來,宴雲何就像黑白無常般出現在他眼前,一腳將他再次踩在了地上。
這還不夠,還俯下身來,將胳膊壓在膝蓋上,那重量幾乎要讓楊業感覺自己的胸骨馬上就要斷了。
宴雲何輕笑道:“說啊,怎麽不說了?”
楊業抓住宴雲何的腳踝,艱難地掙扎著,一張臉扭曲著變了形。
宴雲何仍是笑得滿面春風,實際腳下又加重了三分力道:“這麽髒的舌頭,我幫你割了可好?”
第二十九章
楊業直到那時才明白,為什麽書院裡的人都叫宴雲何混世魔王了,這個人雖然笑著說話,但眼神是認真的。
他真的會割了自己的舌頭,楊業痛得要命,轉頭向同行的學子們求助。
那些人都害怕地往後退,對他的求助視而不見。
楊業恨得咬牙,他忍著喉頭的血腥味:“宴雲何,別以為你有個當侯爺的爹,你就能為所欲為!”
宴雲何臉上的笑容斂去,那一刻他的神情,跟虞欽是那麽的相像。
楊業恨虞欽,不僅僅是因為父親跟虞長恩有舊怨。
而是虞欽就是這麽看他的,好似他是螻蟻,不……虞欽甚至從未正眼看過他。
同在率性堂,虞欽永遠都是魁首,楊業在其光芒下,再難出頭。
他根本不知道東林有楊業這個人,只是楊業自顧自地恨著他,像個洋相百出的小醜。
那時虞欽初入東林書院,人人都在談論這個新生,楊業的朋友也非要去正義堂瞧一瞧。
還是新生的虞欽坐在臨窗的位置,竹製的窗欄像個畫框,虞欽身處其中就成了景。
楊業雖然因為家中之事對虞欽抱有偏見,卻依然在見到虞欽的第一面,同其他人一樣成了呆子。
後來虞欽和宴雲何的恩怨,楊業一直都有關注。
那些勳貴子弟都以宴雲何為首,不止因為宴雲何背後的權勢,還因為他足夠會玩,為人仗義,容貌出眾。
得知宴雲何和虞欽不合,兩人是對頭之時,楊業很難說清心裡的激動。
在書院裡,他從來不敢真的對虞欽做些什麽,但宴雲何敢。
騎射課那日,楊業沒有騎馬,坐在距離虞欽書桌的不遠處,親眼看著宴雲何將箭射向虞欽,隨即縱馬而來,身負長弓,烏發飛揚,何等的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