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何沒正形地靠在櫃台上,涼涼地說:“虞公子,你是故意睡在樓梯旁邊,好守著我嗎?要真想守著我,睡在我房裡不是更好?”
掌櫃忍不住看了看站在櫃台前的兩位公子,果然都長得一表人才,人中龍鳳。
尤其是這青衣男子,面貌實在優越,掌櫃開了這麽多年的客棧,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
方才剛一進客棧,喧鬧的人聲都靜了靜。
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處,明裡暗裡,皆在打量。
且聽另一位黑衣公子所說之言,這位虞公子竟是個好男風的,還苦苦糾纏?
掌櫃八卦地豎起了耳朵,然而虞欽卻沒滿足掌櫃的好奇心,將銀子壓在櫃台上,仍道:“一間下房。”
掌櫃剛想收下銀子,那少得可憐的碎銀,被人狠狠一拍後,納於掌中。
宴雲何掏出一錠元寶,面色不好道:“兩間上房。”
剛進入客棧時,多少人在偷看虞欽,不僅是掌櫃發覺,宴雲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又沒瞎,更不是死人,怎麽會感覺不到。
若目光似箭,虞欽怕都要扎成刺蝟了。
這人還要睡下房,睡什麽睡!等著被人夜襲嗎!
第十一章
不等青衣公子的反應,掌櫃立刻收下了銀錢,喊來小二送兩位貴客上去。
小二應聲而來,熱情地引著宴雲何上樓,還問道:“客官想在房裡用膳還是在大堂?”
宴雲何回首看著虞欽:“還不走?”
虞欽緩緩行至他身邊,看不出心情好壞:“銀子要等回京以後再還你。”
宴雲何懶得同他扯這些,就虞府那年久失修的狀況,加上零星幾個的老仆,虞欽的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錢究竟花去了哪裡,窮得叮當響。
難道跟了太后以後,隻得了那件狐裘皮子?
宴雲何打量著虞欽身上的冬衣,用料普通,實用性有余,觀賞性不足。
“小二問我們要在哪用膳。”宴雲何本還想在大堂用膳,因為這種地方雜七雜八的消息最多,亦可能有從雲洲來的商客,能夠打聽一二。
但想到剛剛虞欽在客棧裡引起的注意,宴雲何衝小二道:“就在屋裡吃吧。”
虞欽不置可否,只因宴雲何做決定的時候,從不會聽從他的意見,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來到房中,用膳沐浴,宴雲何換了身衣服,來到客棧大堂。
堂中仍坐著幾位大漢,正在飲酒。宴雲何在軍營裡呆了許久,最擅長同人侃天說地,尤其是加點美酒,借著酒勁正酣,沒什麽話是套不出來的。
幾位大漢也與他投緣,一位陳姓的大哥,便是鏢局出身,平日帶貨跑商。
他聽到宴雲何要往雲洲去,不由怎舌:“小夥子怎麽要去那種地方?”
“我有個妹子嫁去雲洲,前不久突然跟家裡斷了聯系,我有點擔心,想去找一找她。”宴雲何憂心忡忡道。
陳大哥是個熱心腸的人,一聽宴雲何是為了妹子,立即道:“那你還是趕緊去雲洲看一看,現在雲洲亂得很。”
“我們雖說是乾鏢局的,但沒幾個人敢接雲洲的生意了。”
陳大哥好似覺得自己說得太嚴重,立刻找補道:“不過你妹子肯定沒事,傳聞那些山賊雖是匪類,但還挺講道義,是不動良民的。而且我聽說,朝廷好像馬上就要派人去清剿他們了。”
宴雲何給陳大哥倒酒:“真的嗎?朝廷要派人這消息靠譜不?”
成景帝才將任務派發給他,截至今日不到兩天,怎麽就連江湖客都知道了朝廷派人過去了,從哪走漏的消息,傳播得還這樣快。
陳大哥拍著胸口道:“怎麽不靠譜,我就是混這一行的,連是哪個大人我都聽說了,好像是一個姓宴的小將軍,還有……”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了誰一般:“還有那個殺神。”
宴雲何同樣壓低了聲音:“誰啊?”
燭火搖晃,客棧裡的人漸漸少了,只剩下這個角落還亮著。
氣氛也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大家皆安靜下來,聽著陳大哥壓抑的腔調。
“據說那殺神面容極其醜陋,最討厭別人看他,有誰敢多看他一眼,晚上就會有錦衣衛去府裡把那個人的眼珠子挖掉。”
“上到八十,下到八歲,只要落到他手裡,通通就一個字。”陳大哥比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傳說殺神最喜歡在詔獄裡,一邊看著人上刑,一邊吃肉。”
有人聽到這裡,忍不住道:“這血淋淋的,怎麽吃得下去哦。”
陳大哥聲音都變得陰森起來:“你們知道他吃什麽肉嗎?”
宴雲何都快憋不住笑了,但還是忍不住要接話道:“難道是人肉?”
陳大哥驚訝地望著他:“你怎麽知道!他真的就吃人肉,剛剝下來越是新鮮熱乎的,他越喜歡。”
周圍人紛紛倒抽一口涼氣,就在這時,有道聲音在旁邊傳來:“小二,來碟肉。”
眾人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望去,虞欽不知何時落座在旁邊的方桌上,頭髮微濕披散,燭光攏著側顏,令人不敢直視。
他迎著大家的視線,慢條斯理地將筷子放入茶水中清洗,語氣平靜道:“如果有人肉的話,那就更好了。”
周遭皆靜,連小二都忍不住抓住了肩膀上的白巾,腦門上汗都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