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打完電話， 林寶寶的心情有些不好。

　事實上，每次和她親爸親媽打電話， 她的心情從來都是惡劣的，很久才能恢復平靜。

　林寶寶坐在閣樓裡，手腳縮起來，臉擱在雙膝上， 怔怔地看著外面孤冷的夜色，偶爾遠處會傳來幾聲鞭炮聲，透著一種寂寞的熱鬧。

　閣樓是她的地盤。

　相對于成年人而言， 閣樓顯得非常狹小，所以她媽媽一向不愛來這裡。小時候發現這個秘密後，她就喜歡躲在這裡， 長大後，這個毛病依然沒有變。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

　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安靜的閣樓裡響起，接著男人來到她身後，伸手將團成一團的人摟進懷裡。

　聽說這種像小獸一般蜷縮起來的姿勢， 證明主人心裡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抗拒外界的一切傷害。

　譚默將她緊緊地扣到懷裡。

　林寶寶抬頭看他一眼，然後靠在他懷裡， 抿著嘴不說話。

　“怎麼了？”他的聲音變得更加的溫煦， 醇厚低沉，擁有男性的磁性和魅力。

　林寶寶沉默了會兒， 才道︰“也沒什麼， 剛才和我爸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今年過年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這裡陪外婆過年。”

　譚默撫著她披肩的發，剛洗完澡和頭發，她的發絲柔軟中微帶著翹，給人一種很毛糙之感。

　“他罵你了？”他問道。

　“沒呢，我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好罵的？”她懶洋洋地說。

　但她的心情明顯不好。

　譚默知道當年林家夫妻離婚時，對她造成巨大的傷害，卻不明白作父母的，為什麼要這般傷害自己的孩子。他的母親雖然沒有見過，聽說十分愛他，而他爸爸，也是一個好爸爸，兩輩子，譚默雖然經歷過非人的折磨，卻都得到親人無私的愛，更是無法理解其他家庭的父母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而被傷害的她，總讓他心疼。

　“既然不高興，以後就要不見他了。”譚默冷酷地說，絲毫不覺得讓人家法律上的父女不相見有什麼不對。

　林寶寶被他任性的話弄得有些好笑，她用腦袋撞撞他的肩膀，忍不住和他說心理話，“其實他這些年，已經後悔了。”

　“我知道他在補償我，可惜我已經長大，不需要了。”

　“他補償的方式，就是給我他的公司股份，給我錢，讓我一輩子可以衣食無憂，為我安排好一個他認為完美的人生……聽說林夫人到現在都不高興呢，那是他打拼了半輩子的家業，林夫人是想留給她生的兩個孩子，他卻補償給前妻的女兒……嗯，當然也有我媽的功勞，我媽不講理起來，連聖人都頭疼，當年離婚時，她為我在林家爭取到不錯的繼承權，要是我想，將來兩個弟弟都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呢……”

　林寶寶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譚默安靜地聽著。

　聽到最後，不禁覺得，這姑娘其實也沒吃虧，後母雖然厲害，但她有個更厲害的媽，而她這個林家的大小姐，這些年在林家也過得很瀟灑。

　只是有些傷害一但形成，很難抹去。

　她說得累了，最後靠著他不說話。

　譚默靜靜地摟著她，兩人窩在小閣樓裡，直到她漸漸地睡去後，方才抱著她回房休息。

　***

　翌日是臘月二十九，家家戶戶都在除塵、準備過年的各種小食。

　譚默仍是穩穩當當地待在外婆家，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寶寶忍不住疑惑地看他。

　他朝她笑道︰“我已經和外婆說好了，反正今年也沒地方去，就留下來陪你們過年，你們只有兩個女性，又是一老一小，我不放心呢。”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意思卻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哪有什麼不放心的，想留下來就說。

　林寶寶在心裡嘀咕著，問道︰“譚叔叔那邊怎麼說？”

　說到這裡，譚默偏首看她，意味深長，讓她直覺不好。

　“爸爸說，隨我高興。”譚默慢吞吞地說，“反正他早就知道，生個兒子就像女生一樣向外，就當我是個閨女，現下在婚前跟著男朋友回家過年見親戚，當去認認家門。”

　林寶寶︰“………胡說，譚叔叔那麼正經人，才不會說這種話。”

　譚默聳聳肩，“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事實上，譚默準備來小鎮時，就給譚明博打過電話。

　譚明博不愧是當爸的，對兒子不說瞭解個透徹，也有幾分。一聽他說要去小鎮找林寶寶，就知道這兒子的打算。

　他十分開明地說︰“你去見見寶寶的外婆也好，讓她老人家看看外孫女婿，好好表現，等寶寶畢業後，你們就結婚。”省得這兒子三天兩頭往人家姑娘身邊跑，卻沒個名份。

　譚爸爸的開明，讓譚默非常高興。

　果然他爸是疼孩子的。

　於是他一個高興之餘，將譚家那些煩心事都甩給譚爸爸，讓譚爸爸幫他頂著。

　要不是有譚明博在，譚默想如此光棍地跑過來找她，根本不可能，至少要安排一番，浪費的時間不少，這會很消磨他的耐性。

　現在的譚默，真的沒什麼耐心，要是讓他面對那些討厭的人，他會忍不住將他們撕了。

　對於兩個年輕人留下來陪自己過年，外婆是最高興的。

　以往都是她和女兒兩個人一起過年，偶爾女兒還會因為一些事情沒辦法回來，老太太都習慣這樣的生活，哪知道今年外孫女和外孫女婿竟然能陪她一起過年。

　她老人家一個高興，就托人去省市買了很多東西。

　恰好這時，譚明博幫兒子買的年禮也送到了，整個大廳都要被塞滿。

　林寶寶目瞪口呆。

　外婆驚愕道︰“這是明博讓人送過來的？怎麼送這麼多？”看那些禮品盒，就知道價格不菲。

　外婆倒不是心疼錢，而是覺得譚明博送太多，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聘禮。

　外婆現在哪裡不知道譚明博的心思，想讓她外孫女給他們譚家當媳婦呢。

　譚默道︰“這是見面禮，我第一次來，兩手空空的，實在是失禮，爸爸只好給我補上。”

　外婆聽罷，便不再說什麼。

　其實她當時真的只是純粹接待未來的外孫女婿，對那些虛禮並不在意。

　林寶寶只好和譚默一起將客廳的各種年禮整理一番，然後搬到用來放雜物的一間房，接著兩人一起除塵，將整棟宅子上上下下都清掃一遍。

　外婆是個細致人，也跟著將家裡拾掇一遍，按自己的喜好擺設。

　頓時整個宅子更加的幹淨明亮，很多小擺設及物件都充滿古韻的味道。

　林寶寶擦了擦汗，發尾翹起，一副毛丫頭的模樣。

　外婆看了看正拿掃把認真掃地的譚默，再看看毛丫頭般的外孫女，忍不住嘆氣，明明年紀比人家大一歲，怎麼看起來反而像小女朋友似的，讓她心裡都不得勁兒。

　是不是現在還是太早了。

　除塵完，林寶寶又擼起袖子，準備一些過年的小食。

　譚默湊到她身邊幫忙。

　可惜他對小鎮的一些傳統小食實在不懂，像油炸的粘糕和餈粑，他以前就沒吃過，直到林寶寶和外婆一起合作，炸出來後，趁著熱騰騰地吃了一塊，外脆裡糯，內餡還有紅豆沙的香甜味道，發現味道不錯。

　譚大少於是就抱著一盤炸粘糕和餈粑美滋滋地吃著。

　“不能吃太多，會熱氣。”林寶寶叫了一聲。

　但轉過身時，她自己也抱了一盤，躲到走廊下一邊看花一邊啃，旁邊還擺著外婆泡的花茶。

　“這東西熱氣，你不能吃太多。”譚默湊過來，將盤子端走，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我幫你吃。”

　林寶寶︰“…………”簡直厚顏無恥！

　終於到年三十。

　這天，兩人一起合作貼年畫，又再次將家裡簡單地清掃一遍，林寶寶甚至去將院子裡開得正好的花剪了幾枝插在花瓶裡，整個室內頓時多了一種融融春意。

　接著他們開始包餃子，整治年夜飯。

　外婆包的餃子很漂亮，像藝術品一般，譚默看了會兒，也包得似模似樣，並且有和外婆齊架並驅的趨勢，唯有林寶寶，包得不醜，但也不好看，中規中矩，顯然並不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她聳聳肩膀，將包餃子的活丟給兩人，進廚房忙碌其他。

　一會兒後，譚默也擠進來。

　林寶寶拿著勺子，正準備做松鼠魚，斜睨他一眼，“你進來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會做？”

　比起中餐，譚默明顯更會做西餐。但這是華夏的春節，林寶寶可不想年夜飯桌上竟然是西餐。

　“幫你忙。”譚默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問她要怎麼做。

　林寶寶指著鍋裡從昨天就開始燉的佛跳牆，說道︰“你幫我看火。”

　譚默忍不住看她一眼。

　最後他仍是圍著林寶寶轉，她在做什麼就學一學，然後很快就上手，可以幫她了。

　對他強大的學習能力，林寶寶雖然這些天早已看出來，但現在仍是被他震驚了下。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麼厲害。”林寶寶忍不住說，“你以前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麼？”

　譚默趁機在她唇上吻了下，一本正經地說︰“為了你，我只能努力地學習，以後讓你當女王，什麼都不用幹。”

　林寶寶︰“…………”不知為毛，有點想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