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顧渢止說:“IFS國際金融中心在我的南面,唔……你分得清東南西北麽?算了,南面就在我左手邊,我頭頂有棵梧桐樹。”
“我來找你。”盛歡的口氣急躁。
“怎麽了?有事?”顧渢止像是沒有接收到他的惡劣情緒,話語始終平靜如水,不慍不怒。
“你有事?”盛歡反問。
顧渢止扭頭,看了眼距離他僅一步之遙還沒來得及進去的某房產銷售處,懶聲道:“沒事啊,隨便逛逛。”
“我來找你。”盛歡說。
顧渢止“唔”了一聲,道:“雖然聽起來可能不太識趣兒,但我還是想問一句,發生什麽事兒了?”
不得不說,顧渢止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本事一流,盛歡張了張嘴,有關“杜晨飛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給我轉這麽一筆6450金額的冤枉錢”的內容浮上舌尖,滾了幾滾,卻最終還是被他吞回了肚子裡。
他不能主動提及這件事,這等於捅破了他跟顧渢止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他如果提了,顧渢止一定會回答“因為平兒告訴我你很缺錢”,那麽接下來被引出的問題就會是“你為什麽這麽缺錢?”,“你之前的五百萬用去哪兒了?”,甚者可能是“黑市給你的傭金還不夠你付房租嗎?”
這不是送命題嗎!
不行!盛歡猛地甩頭,他決計不能開這個豁口,哪怕他們兩個一起揣著明白裝糊塗,至少還能給彼此留點兒相處時潤滑以用的顏面。
更何況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要暗鯊顧渢止啊!他不能讓顧渢止有事!這才是當務之急!
“想見你了。”盛歡說。
他說完這四個字,耳根微熱。
很難為情啊!他揉著耳根懊喪,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光天化日的為了跟顧渢止碰上一面,居然要說這麽肉麻的話!
雖然也不盡是違心的就是了……
電話的另一頭,顧渢止沒出聲兒。
盛歡的心裡忽而一陣下沉。
顧渢止為什麽不說話……?他忐忑的想,難不成……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給膈應到了?
他忽然意識到由始至終顧渢止都沒有明確的對他說過“要複合”之類的話,只是他自己基於一些曖昧不明的互動之舉,平白無故的臆想對方大抵對自己還殘留著一些欲燃不燃的愛火。
那他這麽言語,豈不是顯得很孟浪,又很不知廉恥?
會被狠狠看低的吧……
盛歡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裡去,他試圖以局限性的疼痛來抵禦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恥辱和不安。
“你在原地別動。”顧渢止忽然說,他的聲音在風聲與引擎聲組成的宏大背景音裡逐漸變得潦草,“我開車來接你,十五分鍾。”
盛歡愣了愣。
他晃神了。
仿佛有一鏟厚厚的土,填平了他心底凹凸不平的坑,那土浸潤了春日裡的第一場雨,松軟綿密,有著甘甜的勃勃生機,是最好的安撫與良藥。
盛歡咬了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破防的太厲害。
真是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情緒波動的?也太不爭氣了吧?
他數落著自己,應答的聲音卻仍有些不易覺察的細微顫抖。
“知道了。”
-
顧渢止是個極信守承諾的人。
他說十五分鍾到就十五分鍾到,半分鍾也沒有遲到。
面對著這輛與整條老街的畫風都格格不入的跑車,盛歡禁不住扒了扒IFS到這裡的距離,有種顧渢止是不是長翅膀飛過來的錯覺。
“發什麽呆呢?”顧渢止下了車,單手抄兜走過來,信步閑閑,“晚上什麽安排?”
盛歡回過神來。
跟前這位暫時完好無損的大帥比從頭到腳乃至每一根頭髮絲兒都在釋放著魅力,盛歡望著他,語言組織能力驟然間就下線了。
真的很難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啊……
盛歡抓了抓頭,忽然有點子想擺爛。
“沒有安排。”他乾巴巴的回答道。
愛怎怎地吧,你覺得我是在耍你玩也無所謂,反正我這人本來名聲就不怎地,能見到你頭首在位四肢健全就行。
盛歡在心裡嘀咕。
“沒有安排?”顧渢止的眼底果然閃過一絲詫異,他低頭看了看表,倒也沒有生氣,溫和道:“那——你介不介意在家等我一會兒,我先去辦點事,現在四點四十,我五點半回來接你出去吃晚飯?”
“你剛才不是說你沒事兒嗎?”盛歡擰著眉頭道。
“怎麽說呢,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顧渢止聳了聳肩:“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麽的話,這些事跟你的事比起來就都可以靠邊站。”
盛歡的心底微微一動。
那種古怪的悸動感就好像是有一把小羽毛刷子在他心口最沒有皮膚角質層包裹的軟處不輕不重的掃過,又癢又酥,反覆來去生出流動的炙熱感。
印象中,顧渢止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對他有求必應,百般包容……
從前已經做過一回惡人了,一次已經讓他們這麽難以承擔了,這次絕對……絕對不可以讓顧渢止有事!
“那你帶上我。”盛歡冷不丁開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語氣過於堅決執拗,宛如命令,教顧渢止的眉峰輕輕上挑,饒有興致的回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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