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你哪裡不捨得了?」蘇阮翹著腿兒, 坐在陸朝宗的身上一顛一顛的用鞋跟敲著他的小腿肚。
「我若是捨得,就不會坐在書房內批了兩個時辰的奏摺, 而是躺在阿阮的身上……」陸朝宗話音未落, 便被蘇阮一把摀住了嘴。
蘇阮側頭,面紅耳赤的道:「閉嘴。」這廝又要說渾話了。
陸朝宗低笑, 繼續道:「吃了這麼多的肉, 自然是要好好的用上。」
「誰讓你吃的。」蘇阮從陸朝宗的身上跳下來,卻是不防腿一軟, 差點跌倒,還是扶住了陸朝宗的膝蓋骨才堪堪穩住身子。
氣急敗壞的起身指著陸朝宗的鼻子, 蘇阮氣憤道:「自作自受。」要不是這廝, 她哪裡會腿軟腳軟的連站都站不穩。
仰躺到太師椅上, 陸朝宗整了整寬袖,抿唇笑道:「阿阮想今日回門,還是後日回門?」
「唔……」蘇阮坐在書案上, 歪頭想了想道:「今日。」
「好,用過午膳便回去。」陸朝宗牽著蘇阮的手, 帶她去用午膳。
用過午膳,日頭正盛,刑修煒駕著馬車停在南陽殿宮門口, 蘇阮換過裙衫,帶著平梅和止霜從寢殿內出來。
陸朝宗坐在馬車裡,正在小憩,瞧見上車的阿阮, 單手將人摟進懷裡輕蹭。
被陸朝宗蹭的有些癢,蘇阮埋首,把身子鑽進他懷裡,然後閉眼午歇起來。
馬車轆轆而行,在寬闊的街道上緩慢駛到蘇府門口。
聽到消息的蘇欽順和王姚玉一等人早就候在府門口等候。朱紅色的府門大敞,恭謹的迎接陸朝宗和蘇阮。
蘇阮穿著常服,被陸朝宗牽著從馬車下步下,她梳著婦人髻,乍眼一看,就似換了個人似得,但定睛瞧來,卻還是這個人,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女子的柔媚風情。
一眾人一邊寒暄著一邊往大堂內去,蘇阮和陸朝宗一同與蘇欽順和王姚玉敬過茶之後,蘇阮便被王姚玉牽著入了一旁的花廳。
「阿阮,來,喫茶。」王姚玉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蘇阮,眸色微紅,「怎麼樣,可有受欺負?」
雖只隔了一日,但王姚玉卻覺得隔了數年。十月懷胎,說嫁就嫁,就跟在她心口用刀子挖肉似得。
「母親莫擔憂,攝政王府內無人敢欺我。」蘇阮輕押了一口茶,眸色輕動道:「對了,我院子裡頭的東西還在吧?」
「都在呢,今兒早上小丫鬟才給你打掃乾淨。」王姚玉說罷,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道:「阿阮,那帕子你可收好了?」
「帕子?什麼帕子?」蘇阮疑惑道。
「怪我怪我,都忘了與你說了。」王姚玉輕拍了拍面前的圓桌,眉目輕皺,「不過應當也是無事的。」
她的女兒她最清楚,乾乾淨淨的除了那攝政王,可沒人沾過。
「母親,你到底在說什麼呀?」蘇阮奇怪道。
「哎呦,傻孩子,我說的是落紅帕。」王姚玉見蘇阮真是怎麼說都不懂,只能無奈搖頭。
「落紅?」一聽王姚玉提醒,蘇阮這才想起有這回事來。「我尋平梅問問。」說完,蘇阮提著裙裾將候在花廳外頭的平梅給喚了進來。
「平梅,喜床上的落紅帕你可有瞧見?」
「落紅帕?王妃,那日裡的喜床不是奴婢收拾的,是止霜收拾的。」平梅道。
「那你幫我將止霜喚進來。」蘇阮與平梅道。
「哎。」平梅應了,將止霜從外頭喚進來。
止霜躬著身子進來,規矩十足的與蘇阮請安道:「王妃。」
「止霜,我的落紅帕子是你收拾的嗎?」蘇阮與止霜還不算熟悉,說這話時面色有些羞紅。
止霜點頭,「已經交給老夫人了。」
「是嘛。」既如此說,那應當就是無事了。蘇阮朝著止霜點頭,讓人退下了。
坐在一旁的王姚玉一臉欣慰的點頭,「無事就好,這可是大事。」
「嗯。」蘇阮紅著臉點了點頭,瞧見蘇惠德躲在一旁的屏風後面偷摸摸的冒出半個頭來。
「四妹妹?」蘇阮好笑的朝著蘇惠德招了招手。
蘇惠德磨磨蹭蹭的走過來,坐到蘇阮身旁,然後盯著她瞧,聲音悶悶道:「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了?」吩咐一旁的女婢去給蘇惠德端了一碗杏仁茶來,蘇阮伸手握住蘇惠德的手。
蘇惠德搖頭,聲音吶吶道:「變了。」
蘇阮輕笑,還未說話,一旁的王姚玉便道:「嫁人了,自然是要變的。日後德兒也要嫁人,也會變得。」話說到這裡,王姚玉突然看了一眼蘇惠德,然後嘆出一口氣。
她這小女兒這副模樣,日後可如何嫁人喲。
「母親,德兒還小呢,才十三。」十三尚成童,還未長開,這日後的事日後再煩憂,現下想來也不過就是徒添煩惱罷了。
「對對,還小呢,咱們德兒不急。」王姚玉笑著點頭,給蘇惠德拿了一塊糕食塞到手裡。
蘇阮轉頭看向王姚玉,壓著幾分聲音道:「母親,實在不行,日後德兒跟著我也行,您別操心。」
「哎。」王姚玉欣慰的看著面前的蘇阮,禁不住的又是紅了眼眶。
看著這副模樣的王姚玉,蘇阮笑道:「母親,女兒回門是高興事,您可別掉眼淚珠子了。」
「哎呦,你看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嘛。」王姚玉看了一眼神色懵懂的蘇惠德,趕緊起身道:「今日我親自下廚做幾樣小菜,阿阮你與德兒先說說話。」
王姚玉提著裙裾去了,蘇阮看著面前的蘇惠德,牽住她的手道:「走,咱們去芊蘭苑。」
芊蘭苑內的擺置物事都未變,但蘇阮再來,除了那熟悉感外更多的卻是物是人非之感。
躺在美人榻上,蘇阮瞧著那正在庭院裡頭摘花的蘇惠德,嘴角禁不住的輕彎。
「吱呀」一聲,主屋的大門被打開,止霜垂著頭進來,將手裡的茶案放到圓桌上,然後往彩繪紗屏後看了一眼。
轉身關緊房門,止霜伸手撩開珠簾,進到內室。
蘇阮正躺在美人榻上,瞧見止霜,神色疑惑道:「止霜,可是有事?」
止霜伏跪於地,朝著蘇阮磕頭道:「王妃,奴婢有罪。」
「罪?你有什麼罪?快起來說話吧。」蘇阮一驚,趕緊從美人榻上起了身。
止霜從寬袖暗袋內掏出一白帕遞給蘇阮,面色沉靜道:「其實這才是您的落紅帕。」
蘇阮伸手,將那落紅帕展開,上頭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止霜……」蘇阮顫著唇瓣,只感覺喉嚨裡頭哽咽的厲害。
「王妃,您沒有落紅。」止霜垂下腦袋,聲音清晰。
蘇阮面色頹然的坐在美人榻上,神色怔怔。她,怎麼會沒有落紅呢?
「止霜,他知道嗎?」蘇阮垂眸,臉色慘白的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止霜。
止霜自然明白蘇阮說的「他」是誰。「主子知道。」
已經知道了嗎?蘇阮捏緊手裡的落紅帕,突然想起那人今日一早便去了書房,讓她連個面都沒見著,就一人去敬茶了。
所以,那人也是心有芥蒂的在懷疑她嗎?
綺窗半開,日頭透過窗綃照進來,層層疊疊的落在蘇阮的身上,蘇阮坐在美人榻上,突然感覺渾身發冷。
「王妃,攝政王來了。」主屋外傳來平梅的聲音,蘇阮突然猛地一下起身,連繡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衝了出去,正巧與剛剛進門的陸朝宗撞了個正著。
「怎麼連繡鞋也沒穿。」陸朝宗低頭,看到蘇阮那隻穿著羅襪的腳,彎腰把人抱起,重新放回到美人榻上。
止霜起身,躬身退到主屋外。
蘇阮攥著陸朝宗的衣襟,眼角發紅,聲音吶吶的帶著輕顫,「陸朝宗,你是不是知道了我沒有落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以今日一早就去了書房?也沒有陪我去敬茶?」
原本蘇阮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敬茶應當是要陸朝宗陪同的,因為自進到攝政王府後,孫媽媽便被隔到了外殿,根本就沒有人提醒她這事。
「傻阿阮。」伸手環住蘇阮,陸朝宗低嘆出一口氣,然後把蘇阮手裡的落紅帕子抽出來扔到一旁,翻身上榻。「傻阿阮可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嗯?」
「什,什麼?」蘇阮吸著眼淚鼻涕,用力的把那湧到喉嚨口的嗚咽聲給嚥了回去。她覺得萬分委屈。
「吃了那麼多的肉,可卻不能都放出來。」撫著蘇阮的腦袋,陸朝宗躺在美人榻上半闔眼。「姚太醫說,女子初次,必要用藥輔助,方可舒適。」
「可,可是這跟我……」
「阿阮可記得我點的香?」打斷蘇阮的話,陸朝宗繼續道:「可記得我給你涂的藥?記得咱們吃的合巹酒?」
「嗯。」蘇阮聲音悶悶道:「那個香甜膩膩的,不大好聞。」還有那藥和酒,蘇阮一用上,就感覺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飄到半空中去了,又熱又燙。
「女子初次,若是有落紅,那是太過粗魯導致。所以若是細心等候,緩慢動作,便不會如此。而且據說女子多年未行房.事,再動作時,依舊會出現落紅。」
「這,這是什麼說法?」聽到陸朝宗的話,蘇阮瞪眼,覺得不可思議。
「阿阮,姚太醫是太醫,咱們要信他。」捏著蘇阮的面頰,陸朝宗笑道:「而且初次不可過,不然就你這把小身子骨,哪裡吃得消我。」
「所以,你是怕傷了我,才躲到書房去的?」蘇阮睜著一雙眼,眼尾發紅,隱帶淚意。
「是啊,怕被你這只妖精,勾了魂魄。」陸朝宗偏頭,輕咬住蘇阮的耳垂。
蘇阮面紅耳赤的轉頭,雙手撐在陸朝宗的胸口處,「你沒騙我?」這廝不會是因為自個兒沒落紅,所以才變著法子來哄騙她的吧?
「阿阮覺得,我會拿此事哄騙你?」陸朝宗挑眉。
蘇阮噘嘴,聲音糯糯道:「我是覺得你不會。」
「既然不會,那為何不信?」
「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來那落紅,不是真落紅,只是男子檢驗女子的一個標準。而她一個女子,且明明就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子,卻要拘泥於一個落紅,現下想來,蘇阮突覺有些羞恥,這廝都要比她看的清楚。
「這世間,俗人固定的視線太多,所以那些原本之事就成了不可思議。」
「唔,那,老夫人那處……」蘇阮猶猶豫豫的道。
「自然是給了讓俗人看的東西。」話罷,陸朝宗摟著蘇阮道:「今日敬茶,可有受到刁難?」
「止霜定然都已經與你說過了。」蘇阮趴在陸朝宗的身上,眉目輕蹙的用手戳著陸朝宗的面頰,「依我看呀,那表哥表妹的,你不要太歡喜。」
蘇阮想起敬茶後老夫人特意留了止霜,怕就是去問落紅帕的事了。原來這廝早就安排好了。
「阿阮這是又吃了醋?」抓住蘇阮的指尖輕撫,陸朝宗笑道:「我說過,攝政王府,只會有你一人。」
「哼。」蘇阮輕哼扭頭,臉上顯出一臉不屑神色,但卻知曉這廝說的都是真心話。
「其餘人呢?可有刁難?」輕親了一口蘇阮的指尖,陸朝宗道:「我要聽阿阮親自說。」
「倒是無人刁難我,就是我瞧著你那三堂弟和三弟妹感情極好,難得是一對舒暢人。」
「我那三堂弟是個不思進取的人,有時還會做些偷雞摸狗之事,但對他那妻子卻是頂好。」能讓陸朝宗說出「頂好」二字,想必那人真是對自個兒的妻子不差。
「那三弟妹是哪家的姑娘?」能嫁進陸家,身份地位應當不低。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陸朝宗勾唇,眼中顯出幾分揶揄神色,「是我那三堂弟自個兒領回來的。」
「真不知底細?」蘇阮瞪眼。
「真不知底細。」陸朝宗低笑。
蘇阮從他身上起身,扯著他的大袖道:「你就哄我吧。」說罷話,蘇阮穿好繡鞋,往外去道:「我去瞧瞧四妹妹,她莫把我院子裡頭的花都給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