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說:“項誠在離開前說過,召喚出法器的先決條件,不在於你有多強大的力量,而是取決於你的敵人,你是否能克制這名敵人,以及有著守護背後這一切的信念和信心……換句話說,哪怕是個凡人,在他家人即將被殺害時,他也能得到這股強大的力量。”
江鴻哭笑不得道:“那我就更沒有信心了,如果是在重慶也許……嗯,有更多的驅魔師,比我有著更強烈的信念與理由吧?”
陸修看了江鴻一眼,沒有說話。
片刻後,他在路邊停車,快遞點到了,但兩人都沒有下車。
“如果是我有危險呢?”陸修側頭,朝江鴻認真地說,“我只是說,如果。”
江鴻:“那我一定會……嗯,我會希望,無論如何,可它們不可能選中我的。”
陸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一手放在了方向盤上,望向前方,雨刷把一層層的雨水刮在前擋風玻璃上,車外風雨交加,猶如籠罩著一層迷霧。
“你從來沒問過我,那天是不是我,”陸修又說,“摧毀了泰康路建築的事。”
“那不會是你。”江鴻說。
“確實不是我。”陸修說,“但你當時根本不在場,就不懷疑是我心情壓抑,或是一時間失去自我,做出這種事情來嗎?”
江鴻說:“不會的……”說著又有點懷疑地看著陸修,說:“你心情很壓抑嗎?為什麽會失控?”
陸修馬上道:“只是一個類比。”
江鴻想了想,笑著說:“不會的啊,以我對你的了解,我知道你就算難過了,也不會去殺人放火,只會找個地方靜靜地坐著,一百六十年,你都這麽過來了,你只會朝那些和你級別相當的存在動手,比如說單挑驅委總部就很帥。但你從來不會對沒有反抗之力的弱者施暴。”
陸修靜了,片刻後說:“謝謝。”
“你在說什麽!”江鴻笑了起來,要伸手去揉揉他的腦袋,一手卻被陸修握住,江鴻刹那臉紅了,但這只是他們從前習慣性的動作。
陸修也許想繼續牽著他的手,卻意識到了什麽,很快放開了江鴻。又望向車窗外,問:“如果真的是我呢?”
江鴻:“不會有如果。”
陸修:“我說如果。”
江鴻:“沒有這個假設,既然不會是你,我也就不必去考慮是該殺了你,還是幫你逃跑的問題。因為我不會愛……不會……不會和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哪怕只是當朋友。”
陸修沉默地注視江鴻,江鴻知道,這樣仍然沒有回答陸修。
“如果真的要我作這個兩難的抉擇,”江鴻最後說,“我最終一定會倒向你的,只是這太讓我難受了。”
“怎麽能這麽想呢?”陸修不安地說,“如果我在某一天,突然丟失了自己,你一定得設法喚醒我,哪怕親手朝我射出那一箭,你要相信……”
“不可能!”江鴻說。
“你很清楚我的弱點在哪裡。”陸修輕松地說,“也只有你才能召喚我,我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回應你的召喚,哪怕你召喚我的次數不多……但我一定會來,對不對?你為我封正,咱倆的羈絆,是在最開始就注定了的……”
“不動明王的金剛箭,只會除戮魔心,也只有魔心被除,才能真正地解救身處黑暗之人……而金剛箭,代表著……”
“別說了。”江鴻道,“何況那天也不是你,我如果貿然過去,已經被它噴火燒死啦。”
陸修於是不說話了。
江鴻被陸修的這一連串假設,問得有點難受起來,仿佛自己正在經歷一場道德審判。
“可是我辦不到,”江鴻說,“我沒有這個能力,也許師父更合適吧?”
江鴻很清楚,如果他們是愛人,也許陸修在某一天會因自己而清醒,冷靜下來。
但現在的他辦不到。
江鴻與陸修對視半晌,末了,陸修突然以手指,輕輕地點了下江鴻胸膛前的心臟部位,嘴唇動了動,仿佛想說句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我去替你拿快遞,”陸修說,“雨太大了,你別下車。藥材給我,我去郵寄。”
江鴻坐在車上,不住回想陸修方才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多時,陸修抱著江鴻的快遞回來了,看了眼,問:“老孫的掃地機器人壞了?”
“嗯。”江鴻還有點心不在焉的,說,“它已經修煉出內丹了,卻始終不能幻化為人。”
陸修:“它對自己的‘天命’,還沒有清醒的認知,某一天會開竅的。”
江鴻還在想什麽妖王被策反的事,看來陸修的處境並不安全,那麽對方在等什麽呢?在籌備嗎?
會是誰呢?
“你是怎麽知道的?”江鴻問。
陸修:“?”
兩人在一起時間久了,多少能心意相通,陸修馬上就明白到江鴻所問,答道:“你記得上次在西安,逃出聖地的那隻叫胡卿的小狐狸麽?”
“啊!記得。”江鴻馬上道。
“具體經過很複雜,”陸修說,“你可以理解為,他發現了聖地裡的一個聯絡器。”
“是那個八角風鈴嗎?”江鴻又聯系起了更早以前的往事。
“是的,”陸修說,“你的記憶力很好,現在,正在追查八方雲來的持有者。”
“嗯……”江鴻說,“為什麽確定是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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