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注視著江鴻時,陸修的眼眶竟是在發紅。
“這……”江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像不像?”楚臣笑著煞有介事地點評道,“像!喝酒!陸修!喝酒!”
陸修怔怔看著江鴻,江鴻也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陸修。
照片上那少年,分明就是江鴻的模樣,眉眼、鼻梁、笑意,如出一轍。
楚臣又朝陸修說了幾句,陸修隻充耳不聞,猶如一尊雕塑,江鴻看看陸修,又看手裡照片。
“去世了。”楚臣又比畫了個“小孩兒”的動作,哪怕照片上的少年已經不能算小孩子了,解釋道,“十幾歲,去世,生病。”
“我可以……”江鴻說,“拍個照嗎?不知道為什麽,就像看到了自己……”
楚臣示意你隨意,做了個動作,拿著相框,要塞給江鴻,江鴻忙擺手。楚臣的祖母又過來,滿帶慈祥笑意,讓他一定要收下這張照片。
江鴻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得把照片收在了懷裡。
“我信了。”陸修突然說。
江鴻:“什……什麽?”
這一切來得如此之快,江鴻直到現在還未回過神,陸修卻道:“我信命運了,從現在起,我相信命運的安排。”
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大雪,又回頭注視江鴻。
“學長……”江鴻不安道,“也、也不一定吧?我頭好痛,我,嗯……不是那種失憶的頭痛,是高反……不,我現在什麽也想不了,我……我得休息會兒。”
江鴻感覺自己要掛了,今天一早起來頭就隱隱作痛,去了趟羊湖,又遇上暴風雪,再被暖氣一烘,現在更難受了,全身都在發熱,仿佛有人在用錘子鑿他的前額般。
“你睡吧,”陸修回到他的身邊,說,“枕我腿上,歇會兒。來!楚臣!繼續喝!我看你要喝到什麽時候!”
江鴻:“……”
江鴻側身躺了下來,陸修曲起一腿側在長椅上,讓江鴻枕著,朝他們解釋江鴻高反。片刻後,楚臣的母親拿來毯子,蓋在江鴻身上。
陸修開始與楚臣喝酒,在那清冽的青稞酒氣息裡,江鴻半睡半醒,頭實在疼得要命,但漸漸地好過了點。
不知過了多久,江鴻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
“幾點……了?”江鴻說,“哦,楚臣已經倒了嗎?我也……倒了。”
陸修抱著江鴻,進了裡屋,讓他躺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江鴻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陸修卻給他喂了片布洛芬,喝了點水後,也許是心理作用,江鴻感覺稍微好點了。
他睜開眼,看著陸修的目光,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一盞床頭燈。
江鴻勉力笑笑,說:“我也挺希望……是我。說實話,剛才我挺高興的,真的。”
陸修眼眶又紅了,這次他別過臉,不想讓江鴻細看,回手摸了摸他的頭。
在這靜謐裡,外頭有人敲門,是楚臣的母親,陸修便起身去開門。
楚臣母親拿著兩套藏袍,笑著說了什麽,陸修沉吟片刻,便合十道謝,接了過來。
“你高原反應,今天不能洗澡,”陸修緩過來了,朝江鴻說,“換身乾淨衣服再睡。”
“啊,藏袍!”江鴻說,“我一直想穿穿看……我好多了,現在幾……才十點嘛,這麽早……”
陸修:“……”
江鴻吃了布洛芬,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開始上躥下跳。
“讓我看看?”江鴻蹦了起來,“這個怎麽穿?是左衽還是右衽?不對,我是漢人,穿這個是不是有點——算了入鄉隨俗嘛,穿一下也沒什麽……”
陸修:“………………”
江鴻:“雪停了嗎?我看外頭挺亮堂的,要不要穿好待會兒出去拍張照?”
陸修:“…………………………”
陸修教江鴻穿藏袍,江鴻邊穿邊看鏡子裡,陸修拿起床上那相框,低頭看了一會兒,再看江鴻,那眼神滿是溫柔。
“哇,太帥了!簡直天下第一帥。”江鴻端詳鏡子裡的自己,又攛掇道,“你也換上看看,給你拍一張,快。”
白色的裡襯衣與長褲,暗紅色的外袍繡明黃袍沿,黑色的獵靴,楚臣家的服裝做工很精細,還有一條束在外袍裡的白色領巾。
這時候的陸修,無論江鴻提出再過分的要求,哪怕要他陪自己一起去毀滅世界,陸修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陸修換好藏袍後,江鴻馬上就心想:糟了,天下第一帥又要讓位了……
陸修腰身修健,肩背有力,皮膚是溫潤的奶白色,頭髮還略帶一點卷,眼神清澈,眼眶還帶著一點點紅,更難得的是,他端坐時,很有巍然強大的氣場,屬於龍的獨特氣場。
“還想看什麽?”陸修說。
“不不,”江鴻說,“這樣就可以了……我的頭又開始……有一點點痛了,我覺得最好還是先躺下。”
陸修:“……”
陸修坐在床上,江鴻爬過去,枕著他的腿,換了乾淨衣服舒服多了也暖和多了,房裡的煤油暖爐散發著黃光。
江鴻拿起那個相框,抬眼一瞥陸修,發現陸修也在看著他。
“你是不是故意帶我來這個村子?”江鴻說。
“不是。”陸修竟有點拘束,答道,“我只是記得有這地方,你去世以後,我就沒有再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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