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麟走後,樂盈缺才問道,“你幫我把硯台贖回來了?”
這事兒被樂盈缺知曉,也不能藏著掖著了。顧沉放得位置不高,常人進了書房便能看到,只是樂盈缺無法。“嗯,忘了同你說。”
“謝謝你。”樂盈缺眼中灼灼的看著他,“這是我爹賞得,從小到大,就那一次,誇我字跡雋秀,賞了這方硯台。”
顧沉看不得樂盈缺苦澀彷徨的樣子,“跟我還說謝,那這東西更得收好了。”
那方硯台是樂盈缺命裡的施舍,沒人懂他得到的時候心中有多雀躍,他也想被重視,若是說重視是太過貪心,哪怕只是小小的關心,都讓他受寵若驚。
樂盈缺垂著眼眸點頭,哪怕只是一瞥的功夫,顧沉也能看到樂盈缺眼眶中盈盈的淚光。有些模棱兩可的想法在顧沉腦子裡盤旋,樂盈缺的落寞他看在眼裡,覺著自己能猜著一些,又覺得有些抓不住。
靜默無聲的屋內,顧沉忽然靠近,嘴唇貼著樂盈缺耳邊,他的糕糕千般好萬般好,如何舍得見他明明失落還要強顏歡笑的樣子。
“不僅字跡雋秀,腦子也伶俐,教一遍的事情,都能記住,性子溫潤,心胸寬廣,最重要的是...”顧沉頓了頓,樂盈缺正目似點漆的看著他,“用情專一,一心一意的對我。”
令顧沉意外的是,樂盈缺竟沒羞地避開他,反而囁嚅的看著自己,“顧...顧沉...”
他忽然想到,自己從不了解樂盈缺的過去,他的腿為何會廢,為何會喜歡自己,一方硯台能讓樂盈缺這般珍視,他的糕糕以前過得似乎並不好。
第二日,帶著樂盈缺一同去了莊子裡,出了城門往西走,人煙稀少,偶有砍柴的樵夫。待兩人到了莊子,不消多時,張大人的馬車停在了莊前,車裡並不只有張大人一位,還有一位樣貌俊秀的男子。
屏退了下人,四人才進入廳內。張大人對男子實為客氣,到落座時才道,“這是端王。”顧沉一愣,驚覺起來行禮。
端王景寒是皇帝的親弟弟,是皇帝最親近的人,能屈尊紆貴親自前來,讓顧沉受寵若驚。
景寒一襲白衣,微笑著搖著手中的扇子,“虛禮就免了,想聽聽顧大少爺說說這銀子如何能變成宣紙一樣帶著出行,皇上也很重視此事。”
顧沉慚愧,“回王爺的話,草民惶恐,這點子是想了有些日子,只是如何能讓人造不了假,草民還未想出好的法子。”
景寒也道這銀子的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悠悠要著扇子,不動聲色的朝樂盈缺瞧了一眼。
顧沉心中一沉,正想隔開端王的視線,又聽聞張大人道,“原先這下川江的貢品可都是交給顧家船行,如今你不是顧家當家,還讓我替你留著生意,顧沉你可是有了打算,總不能一直裝傻,讓你弟弟拿著船行做傻事?”
“自是不能讓顧苑胡作非為下去,如今他是顧家當家,總不能伸手朝他要當家的位子,草民以有打算,若是他敢動歪心思,草民定在他前面行動。”
景寒端著茶杯,茶蓋輕撫在沿邊,垂眼看到了樂盈缺的雙腿,打量著坐在輪椅上的人,不緊不慢得又問道,“顧少爺可知道是誰害的你。”
顧沉往前一站朝景寒跟前行禮,擋住他打量樂盈缺的視線,“算是知道,只是沒有證據。”
景寒扇子一收,抵在下巴處,“那顧少爺得提防著點,恐再有人心生歹念。”霍地話鋒一轉,眉眼帶笑,目光越過顧沉,看著樂盈缺,“這位可是顧家少奶奶?”
樂盈缺俯**子,“草民樂盈缺見過端王。”
景寒嘖嘖稱奇,“樂盈缺,這名字起的真好,這般好看的人啊,自是得有些缺憾才行。”
“王爺!”顧沉唐突地提著嗓子。
景寒斂著雙眼,眼角都是化不開笑容,連連賠不是,“是本王魯莽了,顧少爺莫見怪。”轉念又道,“這些日子,怕是要打擾顧少爺了,這莊子不平不住人吧。”
別了端王和張大人,兩人回了顧府,顧沉臉色都不見好轉。丫頭小廝們都不敢靠近,沒少奶奶吩咐,誰都不想進屋子裡候著。
知道顧沉在生悶氣了,沒料到他這般無賴,下人一退,將樂盈缺抱到榻上,人隔得遠遠的,乾坐在桌前背對著樂盈缺。
樂盈缺輕喚道,“顧沉。”
顧沉不搭理,樂盈缺又雙手撐在榻上,身子前傾,半截兒露出榻外,“顧沉。”
裝上傻子還裝上癮了,只聽到顧沉悶哼了一聲,側著身子就不是回頭,樂盈缺沒法,磕磕巴巴地喊道,“顧郎...”生氣的人這才回頭瞧他一眼。
見樂盈缺可憐兮兮的坐在榻間,顧沉隻覺得心口縮緊,胸中翻湧,一個只能依附著他的人,自己卻要給他臉色看。
自己也不是真衝樂盈缺生氣,只是...只是...顧大少爺何曾這般怯懦過,樂盈缺從頭到尾都是他的。
雙眸,嘴唇,從鎖骨到腳踝,每一處都是他顧沉的,這樣的樂盈缺,自己不看好,就會被人惦記著,顧沉頭回嘗到了嫉妒的滋味,他舍不得別人多看一眼他的糕糕。
邁著疾步朝榻邊走去,顧少爺像是還傻著,沒有清醒一般,一躍將人撲到在被子上。著了魔似得廝磨著樂盈缺的嘴唇,手指摩挲在樂盈缺的臉頰,許久才微微松開。
嘴裡說著幼稚的話,幼稚的不像是能從顧少爺嘴裡說出來的,“不許你看別人,看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