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傳來於堯的聲音，“老大，你們到了沒？”
韓霖猛然驚醒，忙避開陸選義，去開門道：“你去接他們吧，我先去探路。”
說著，便逃也似的迅速從門口跳了下去。
陸選義低低地罵了一聲，“小壞胚子。”
他操控木箱回去接剩下的人，徐淼淼在下面叫嚷道：“哥，你們幹嘛呢，都磨蹭十分鍾了。”
韓霖在對面沒有聽見陸選義的回答，隻覺得臉頰陣陣滾燙。
過到對面之後，他們又經歷了會噴水的小黑屋、滿是怪物尖叫的牢房，和被釘在木樁上的假人。
一通雙躥下跳過後，幾人終於找到了逃離古堡的出路。
工作人員過來開門的時候，他們才用時一個小時十五分鍾。
徐淼淼快要癱了，靠在林可身上道：“這還是密室嗎，簡直又累人又恐怖，我今天真是著了你們的道了。”
“走，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於堯中途也被僵屍給嚇了一跳，滿腦門汗。
他們找了家附近評價不錯的日料店，點了一堆三文魚、北極貝、串烤牛舌。
這家店的裝修很網紅少女心，三個女孩子都擠在一起拍照。
徐淼淼拿著對著陸選義道：“哥，你和韓霖一起拍一個吧，除了上次那張他的單人照，我還沒見過你倆合影呢。”
陸選義坐在墊子上，展開手臂對韓霖說：“過來。”
“噗，哥，你怎麽這麽霸道總裁啊。”徐淼淼笑得手抖。
韓霖走過去，強行把他的手臂挪開，自己半跪著搭住了他的肩膀。
“哇哦，看起來好a哦。”徐淼淼哢擦哢擦給他們拍了幾張，韓霖滿意了，讓她把照片傳給自己。
六個人又合影了幾張，這才開始吃飯。
吃完飯後外面已經天黑了，街上華燈初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他們也不急著回學校，便在街上逛了起來。一旦自由行動，六人就很明顯地分成了兩兩一對。
徐淼淼前面是她哥和韓霖，後面是曖昧期的小情侶，她悄悄和林可抱怨道：“人人都有伴兒，要不是我哥攔著，韓霖早就是我的了。”
林可好笑地說：“你真喜歡他？為什麽啊？”
“長得帥唄，我很膚淺的。”徐淼淼理直氣壯地說，林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經過一個飾品店，女孩子們吵著要進去看，於是眾人便走了進去。
韓霖看著琳琅滿目的耳釘，突發奇想地對陸選義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打耳洞？”
一中的校風很嚴，但架不住還是有愛美的學生，偷偷打耳洞，平時戴著黑色針型耳釘，或者乾脆不戴，頭髮一遮就能躲過老師的目光。
“你想打？我可以陪你。”陸選義無所謂地說。
韓霖一想，他下學期應該還要接管學生會，平時又是年級榜樣，頓時覺得自己像個誘.惑僧人犯罪的山精妖怪。
他連忙道：“不行，還是算了吧。”
他環顧四周，看見一個掛著金飾的紅色手繩，便拿起手繩道：“我們買一對這個戴著吧。”
“好。”陸選義當即從他手裡拿過一條，給他系在了手上。
少年的手腕白皙瘦削，配上紅色的飾品，愈發白的奪目。
韓霖也給他繞在手上，舉起手腕和他放在一起，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們單獨去結了帳，出去後韓霖就把手繩用袖子遮起來了。
剛走了沒幾步，徐淼淼就拿著手機喊道：“哥，你們倆怎麽這麽沒義氣，戴同款都不給我們買！”
“啊？”韓霖回過頭，不明白她怎麽就知道了。
徐淼淼舉著朋友圈給林可看，“我靠，我哥還發動態，太過分了。”
韓霖忙捅了陸選義一下，壓低聲音道：“你怎麽還發朋友圈了？”
陸選義同樣低聲回他：“其他人又不知道是誰，成天看別人秀恩愛，好不容易談次戀愛，我還不能秀了。”
他這話說得韓霖無法反駁，隻得伸出手道：“給我看看你有沒有屏蔽老師。”
“放心吧。”陸選義嘴上說著，但還是拿出手機，點到“設置替用外貌”。
他用的是面容解鎖，點開後便拿手機對著韓霖的臉道：“看鏡頭，錄個解鎖。”
韓霖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甚至讓自己隨便開他的手機。
錄完面容後，韓霖揚起嘴角，剛要表揚他一番，旁邊忽然走過來兩個女生。
“打擾一下，小哥哥，能不能問你要個微信啊？”其中一個女生怯生生地說道。
韓霖見她直勾勾地望著陸選義，頓生挑事之心，故意說：“你是問我還是問他？”
那個女生害羞地指了指陸選義說：“問他，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加一下我朋友嗎？”
韓霖心裡狂笑，還挺講義氣，掛念著自己姐妹呢。
陸選義往後面看了一眼，徐淼淼他們正在買吃的，離他們稍微有點距離。
他轉過頭，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手繩道：“有男朋友了。”
說著，順手握住了韓霖的手。
韓霖愣了一下，猝不及防他就這麽當街出櫃了，忙道：“喂，你……”
“你閉嘴，看見女生問我要微信，不會說自己是我男朋友啊。”陸選義戲精上身，低頭凶了他一下。
面前兩個女生捂住嘴，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韓霖趕緊一把拽走了陸選義，小聲道，“你上戲畢業的吧。”
那兩個女生在背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另一個女生道：“我覺得……他們有點般配呢，是怎麽回事……”
他們逛了一會兒街，陸選義暗戳戳地買了一堆情侶單品，諸如韓霖用的耳機啦枕啦。
在他眼裡，只要是和男朋友用一樣的，就等於是情侶用品。
徐淼淼看見她哥提的袋子比自己還多，震驚不已道：“哥，你什麽時候愛上逛街了？暑假的時候，我讓你陪我買衣服，你說你寧願陪姨媽去做SPA，這會兒怎麽這麽開心？”
林可也有點驚訝，嘴角抽了抽道：“陸哥，你買的也太多了吧。”
“有嗎，還好吧。”陸選義淡淡地說，他覺得好像還差了不少，文具什麽的也應該換成男朋友同款。
要不是韓霖拖著他離開，他說不定能再逛兩個小時。
打車回到學校後，幾人剛剛分開，韓霖就在校門口看見了自家的車子。
他皺了皺眉，對陸選義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於堯看見那輛眼熟的車，擔心道：“老大，要不我們在這兒等你吧。”
剛才逛街的時候，韓霖就看見有個陌生號碼一直給他發消息，只是懶得理。
他搖了搖頭道：“沒事，聽我的，你們先回。”
陸選義說：“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等著你。”
韓霖噗的笑了出來，“喂，那是我爸，又不是什麽怪物。行了，放心吧，有事沒事我都會跟你說一聲的。”
他揮了揮手，轉身走向那輛車。
陸選義還站在原地，直到於堯拉了他幾次，這才離開。
韓霖上車之後，意外地沒有發現韓忠軍。
“老吳，怎麽就你一個人？”他奇怪地問道。
老吳似乎已經等了很久，發動汽車道：“小乖啊，你總算回來了，秦小姐說她給你發了消息，你看見了嗎？”
韓霖這才反應過來，那個陌生號碼應該是秦筱。
他低下頭打開手機，看見內容的時候，臉色刷的變白了。
【霖霖，下午放學後我叫老吳去接你，你外公住院了。】
【他昨晚進了手術室，一直不讓告訴你，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霖霖，看見消息後回阿姨一下吧。】
韓霖整個人都懵了，他外公心臟不太好，屢次因為心臟問題進醫院，估計這次又是這個原因。老人家獨居總是很危險的，都怪他這個星期沒有回去。
他顫聲道：“老吳，我外公怎麽樣？”
老吳邊開車邊安慰他道：“羅老已經做完手術了，現在一切體征都正常。昨天他在院子裡遛狗的時候，心臟病突發，幸好保姆及時發現了，把他送到了醫院。”
韓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低著頭沉默的喘氣。
“你也別太擔心了，羅老身體向來很好的，而且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醫生也說沒事了。”老吳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他單薄的肩膀，語氣心疼地說道。
韓霖抬起臉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發紅，對他道：“如果不是保姆發現了，外公他說不定就……老吳，以後你每周五都來接我吧，我每星期都回去看他一次。”
如果外公出了什麽意外，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有什麽顏面去面對地下的母親。
“羅老不讓告訴你，就是怕你為他耽誤了學習。”老吳歎了口氣道。
“不會的，我不會再讓他失望了。”韓霖在下方握了握拳，緩緩地說道。
老吳隻得點頭答應了。
車開到市醫院，老吳帶著韓霖徑直去了五樓，羅鳴住在加護病房，他和這家醫院的院長是老同學，好幾次有突發狀況，都是來的這家醫院。
韓霖對這家醫院其實是有點陰影的，當初他媽也是在這家醫院動的手術。後來羅鳴又來了幾次，韓霖幾乎連每層樓梯拐角的瓷磚都熟悉了。
他趕到病房的時候，看見羅鳴插著氧氣管躺在床上，新染過的黑發已經快遮不住白發了，了無生氣地垂落在枕頭上。
護工在他旁邊忙來忙去，房間裡冷冷清清，他睜著眼睛孤零零地看著天花板，偶爾無聊地東張西望。
見到這副場景，韓霖的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趕緊別開臉，把淚水擦幹了才走過去，說：“外公，我來了。”
羅鳴一聽見他的聲音，立馬看了過來，由於帶著氧氣罩，說話不太方便。
護工走過來道：“可以摘下來了。”說著，便幫他摘了氧氣罩。
羅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伸手去夠韓霖的手道：“小乖，你怎麽來了？是不是你秦阿姨告訴你的？我讓她別多嘴別多嘴，你晚上沒有晚自習嗎？”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許多，但手術時有多遭罪，韓霖再清楚不過。
“外公，今天是禮拜五，晚上沒有課了。”韓霖握住他冰涼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耐心地解釋道。
他伸手幫羅鳴掖了掖被角，說：“感覺好點沒有，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羅鳴呵呵一笑，說：“別把我當生活無法自理的病人，我身體好著呢，就是這個心臟啊，老這樣不成個事兒。”
他因為心臟的毛病，前後去了國外好幾次，也找了國內這方面的頂級專家會診，但始終存在隱患。
韓霖看他遭罪，心裡像被剜走了一塊肉，他低頭在他手上蹭了蹭，說：“你會長命百歲的，外公。”
他小時候沒享受過幾天父愛，母愛也不見得多麽健全，只有羅鳴會帶著他去遊樂場、去海底世界，給他買別人家爸爸媽媽才會給孩子買的棉花糖、玩具小汽車。
是羅鳴一手搭建了他的童年生活，如果沒有他在，韓霖難以想象自己會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在他父母吵架冷戰的後期，他儼然成了兩邊都不愛的孤兒。韓忠軍從來不回家，羅美楠整天在家裡發瘋，偶爾還會打他。
他那時候不知道陸選義的病，是真的打心底裡羨慕他，每次路過他家門口，裡面都安靜和睦，沒有叫罵聲，也沒有砸東西的聲音。
可能到了後來，他對陸選義的敵意，也有那麽點嫉妒的成分在裡面。
羅鳴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道：“我當然要活得久一點，以後還要看著我的小乖成家立業呢。”
韓霖垂下眼眸，沒有接他這句話。
“怎麽樣，最近學習還吃力嗎？我聽秦筱說，你進步很大。”羅鳴說道。
韓霖點了點頭，說：“我同桌成績很好，會帶著我學習。”
他靠在羅鳴身上，抬頭看著他道：“外公，我真的不想出國，我會憑自己努力考上大學的，不要聽我爸的好不好？”
羅鳴笑了起來，和羅美楠十分相像的眼角堆砌出蜿蜒的紋路，他一下一下地摸著韓霖的頭髮，說：“外公什麽時候逼你做過你不喜歡的事了，我知道你想當醫生，但是你真的了解醫生的工作和責任嗎？霖霖，你要知道，醫生的肩上扛著的不是勳章，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韓霖當然清楚，在他給羅美楠陪床的時候，由於漫長的時光實在無聊，經常會每個科室亂串門。
他生得模樣漂亮，也惹得醫生護士喜歡和他閑聊、逗他玩。
曾經有一次，他見到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外科大夫，被病人家屬突然襲擊。那一刻，他想成為醫生的信念突然更加堅定了。
這是一份從死神手裡搶人的工作，還要時刻面對外界的質疑和壓力。
幾年過去了，那名大夫已經成了外科主任，看見韓霖的時候，還鼓勵他說，以後考上好的學校，來我手下實習，我手把手的帶你。
韓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亂七八糟的人生裡，第一個可以稱之為夢想的東西，居然是在這家醫院裡誕生的。
他想從醫的初衷是因為羅美楠，到現在卻發現也不全是因為她。
他笑了一下，從羅鳴身上起來道：“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外公，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一定是個好大夫。”
羅鳴看著他的眼睛，從中看見了從未有過的堅定。
他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的好外孫，我就說嘛，我羅家的人是不會碌碌無為的。”
兩人待了一會兒，羅鳴說道：“對了，你今晚別在這裡陪夜了，我有護工陪著。你回去照顧一下莎拉，昨天都沒來得及管它。”
莎拉是羅鳴養的金毛，也正是那天莎拉發現主人倒下，立馬一路狂吠，咬著保姆的衣服把她拖到院子裡，這才救了羅鳴一命。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狗。”韓霖不滿地說，“它自己會回去的，家裡也有人也有吃的，餓不著它。”
“不行，你得回去拍個照給我看，我才能安心。”羅鳴對於這件事很是固執，莎拉陪了他四、五年，就跟他的命一樣。
韓霖當然不會答應他這麽無理的要求，他衣服都帶好了，就是打算晚上留下來陪夜的。
羅鳴的住處離這裡隔了小半個區，雖然不遠，但一來一回也很浪費時間，韓霖想了想，說：“我問問我朋友，能不能幫忙去看一眼。”
他起身去外面，給陸選義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下現在的狀況。
陸選義說：“那外公現在還好嗎，算了，我現在去趟醫院吧。”
韓霖趕緊攔著他道：“不用，這裡有護工，我只是想留下來陪他一晚，你別擔心。”
他又略帶無奈地說：“我外公這個老頑固，非要確認他的狗還活著。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去他家裡看一下？”
陸選義立即道：“行，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
“OK，謝了。”韓霖感激地說道。
在他掛電話之前，陸選義又叫了他一聲，韓霖問道：“怎麽了，還有事嗎？”
陸選義低聲道：“霖霖，你記住，以後不要再跟我說這兩句話，一是麻煩，二是謝謝。關於你的事，我從來不會覺得是麻煩，更不必言謝。”
韓霖隻覺得這一晚的不安，都被他這句話衝擊的煙消雲散了，手機裡傳來的聲音仿佛化為實體，溫暖地包裹住他的周身。
“好。”韓霖勾起唇角，輕輕地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吃飯之前把第一章 放進了存稿箱，結果吃完飯回來看見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發現時間設成了明天……被自己蠢哭= =
以後如果你們的舟沒有準時，那一定是設錯時間了，請諒解_(:з」∠)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