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結束之後,韓霖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都能感覺周圍全是竊笑的眼神。
於堯剛才笑得嗆到了氣管,這會兒正揉著脖子走在他旁邊,後面跟著面如死灰的李瀟燃。
快到教室的時候,周遭已經沒什麽人了,韓霖轉身抬起手。
李瀟燃慌忙抱住腦袋:“對不起,老大,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韓霖拎著他的衣領,咬牙道:“沒事你學陸選義拽什麽文?還對不起李耳,你他媽逍遙遊都背不出來,還好意思提老子?!”
“老大,”李瀟燃戰戰兢兢地說,“逍遙遊好像不是老子的。”
於堯忍不住放屁似的“噗”了一聲,被韓霖一瞪,急忙憋住笑意。
韓霖氣不打一處地指著他倆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李瀟燃看著他轉身進教室的背影,不可思議地說:“老大會用成語罵人了啊。”
旁邊一陣微風吹過,陸選義雙手插著褲兜路過他們,輕飄飄地看了他們一眼。
“我靠,他那什麽眼神?”李瀟燃憤憤地說,“老大當眾出醜,最高興的人非他莫屬了。”
於堯讚同道:“他剛才笑得比我還大聲,這會兒裝什麽淡定,老大說的沒錯,這人就愛裝逼。”
愛裝逼的陸選義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
韓霖趴在桌上,動都懶得動一下。
一中的男生最討厭在女生面前丟份兒,他也不例外,這回不僅是女生面前了,是全校初高中生面前。
唐玉潔擔心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
韓霖正埋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昏昏欲睡,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道天籟般的男聲。
“逍遙遊是莊子寫的。”
他頓時一個激靈,從桌上爬起來,看向自己的同桌,“陸選義,你非要找事是吧。”
陸選義淡淡地說:“這篇文言文還沒學到,不丟人。”
韓霖啞巴了,他明明說的是“好心”的話,為什麽自己聽來就這麽來氣呢,阿西吧。
“喝水嗎?我要去接水。”陸選義說道。
韓霖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用,你自己接去吧。”
唐玉潔把杯子遞過來道:“校草,能麻煩你幫我接一杯嗎?”
陸選義自然地拿過她的杯子,走向教室最前面的飲水機。
韓霖震驚地說:“你叫他什麽?”
“校草啊。”唐玉潔有點羞澀地低下頭,“你都不看群的嗎,大家都這麽叫。”
韓霖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很好,人家才剛轉來一天,就被封上校草了。
他忍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覺得這家夥帥?”
唐玉潔的臉更紅了,說:“帥啊,一看就是學習又好又專一的那種。”
韓霖心想你這都能看出來他專一,眼睛裝了X光?
說話間,陸選義回來了,越過韓霖把杯子遞給了唐玉潔。
唐玉潔連脖子都紅了,韓霖不屑地哼了一聲。
下午又有化學課,韓霖覺得這個課表排的十分不合理,哪有連上兩天化學的道理?
教室裡的風扇吱呀呀的叫著,外面豔陽似火,這點風壓根不足以消散熱氣。
天一熱,人就昏昏欲睡。
從韓霖開始,後面的於堯、李瀟燃、二丫等人都在打瞌睡。
縱觀後排,只有陸選義坐的筆直。
他看了眼韓霖小雞啄米似的腦袋,伸手在他課桌上輕輕敲了敲。
韓霖一無所覺,鼻尖都快碰到手臂了。
陸選義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手臂,韓霖正半夢半醒,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像被踩到尾巴一樣猛地直起身子。
“你幹嘛?”他下意識問道。
這一聲不高不低,但剛好夠旁邊的同學聽見,好幾個人都吃吃的笑了起來。
陸選義壓低聲音道:“古老師叫你。”
韓霖這才反應過來,忙站了起來。
古老頭注意到這一塊的騷動,剛想點名,就見韓霖站起來。
他意外地推了推眼鏡,說:“韓霖,你想回答這個問題嗎?那行,你就給大家解釋一下,什麽是基態和激發態吧。”
韓霖茫然地看著他,嘰太?啥玩意兒?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同桌身上,那廝的肩膀正微微顫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古老頭壓根沒叫他!
正在他準備不顧課堂紀律發火的時候,眼皮底下被塞了一本書過來。
陸選義修長的手指在課本上點了點,書本上有一行用紅色水筆劃好的字。
韓霖看了看,隻得硬著頭皮忍著氣念道:“基態就是最低能量狀態,處於最低能量狀態的原子稱為基態原子……”
回答完問題,古老頭甚至還表揚了一下他的主動。
坐下後,韓霖不好再打瞌睡,將手放在唇邊,小聲說:“你想死啊?”
“不道謝,還罵人?你想死吧。”陸選義用同樣的輕聲說道。
韓霖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真是表面正經,實際上一肚子壞水,耍了人還賣人情,太黑了。
“別睡了,還有二十分鍾下課了。”陸選義說完這句話後,就沒再看他,專心聽起課來。
倒是韓霖,一直忍不住偷眼瞥他。
他很少在課本上記錄什麽,書上除了剛才那道紅筆劃的之外,就沒有任何痕跡了。
其他同學都在埋頭記筆記、記公式,他卻動也不動,只聽不寫。
奇了怪了,韓霖想,他上節課、上上節課也是這樣。不是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嗎,他什麽都不寫,還能考那麽好?
不可能,說不定下次月考他就栽了。
韓霖幸災樂禍地想,肯定會栽,到時候等著看他笑話就完事兒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開學的第一周,大家暑假都沒放夠,到了周五放學,全都溜的不見人影了。
在於堯的阻攔下,韓霖最終還是沒跟陸選義乾起來。
第一周他就已經當眾念檢討了,這要是再把陸選義給打了,不背記過天王老子都說不過去。
邱老虎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韓忠軍,韓忠軍在打了八百個電話給韓霖被他拉黑之後,用他後媽的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周末不滾回來,老子到學校去抓人。
韓霖面無表情地單肩背著書包,把他後媽的新號碼也拉黑了。
“老大,你真不回去啊?我可不想再看到血腥場面了。”於堯和他一起往校門口走去,擔心地說道。
韓霖說:“回去幹嘛,看那女人和她兒子的臉色嗎。”
李瀟燃嚼著士力架,說:“我看韓嘉宇不是挺喜歡你的嗎,老大。”
“誰要他喜歡了。”韓霖非常不耐煩地說,“老子看見他就煩。”
李瀟燃忽然指著校門口道:“老大,那不是韓嘉宇嗎?他來堵你的,想讓你回家!”
於堯拍了下他腦袋,擠眉弄眼地給他使眼色。
韓霖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校門口果然站著韓嘉宇。
他背著書包,戴著口罩,東張西望的,腳來回在地上劃拉。
“這小子戴個口罩幹什麽?老大,我們過去看看吧。”於堯有心讓他回家一趟,便說道。
韓霖被他扯了兩下書包帶子,極不情願地跟著他走向校門口。
韓嘉宇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他哥,顛啊顛的跑了過來。
“哥,你要去哪兒?”韓嘉宇的聲音透過口罩,悶悶地傳了過來。
他長得像他媽,圓臉大眼,渾身上下都肉乎乎的,看著不胖,卻可愛的讓人想捏一下。
他全身上下,唯獨眼睛和韓霖相似,但用於堯的話來說,韓嘉宇的眼神像單純傻缺的小白兔,而他家老大的眼神卻像冷酷無情的鐵血殺手。
韓霖聽到這個評價後還洋洋自得,覺得自己還是嚇住了不少人的。
“跟你有關?”韓霖跟誰說話都是這副死樣,他弟也不例外。
韓嘉宇被他一凶,就支支吾吾起來,“那個,要是你想回家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
韓霖指了指對面的馬路,說:“看見那個了嗎?”
韓嘉宇傻兮兮地回頭,說:“看見了,公交車站。”
“坐那個回去,別搞得老吳不來接你就跟弱智兒童一樣,公交地鐵隨便坐,快滾吧。”韓霖繞過他,準備離開。
韓嘉宇忙拉住他的手腕,急道:“哥哥,你要是不回去的話,也帶上我吧。”
韓霖垂眸看了眼他的手,說:“松開。”
他不喜歡跟別人有打架之外的肢體接觸,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於堯一見情況不對,忙打圓場道:“你哥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帶著你個小孩兒也不太方便不是。”
韓嘉宇不說話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手上仍然死死地抓著韓霖。
韓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要不是他年紀小,就他後媽做的那事,他能把人按在地上打的爬都爬不起來。
“我讓你松開,你聾了?”他猛地一甩手,將韓嘉宇的手丟開。
這個動作的幅度稍微大了點,一不小心打掉了韓嘉宇的口罩。
韓霖回過頭,只見他嘴角破了,顴骨也又青又紫。
韓嘉宇慌忙撿起口罩,想重新戴上,卻被韓霖一把揪住了衣領。
陸選義路過校門口,停了下來,遠遠地看著他們一行人。
“誰乾的?”韓霖咬著牙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韓霖:我的弟弟只能我自己弄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