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霖被大燈正照雙眼，手一松，於堯咕嚕滾下去，砸在了李瀟燃頭上。

　“啊，你幹嘛？”李瀟燃發出一聲慘叫。

　巡夜大叔喊了起來，“牆上的同學，給我下來！我看見你了！”

　韓霖對他們小聲道：“跑！”

　然後往裡面轉身，跳了下去。

　“老大！”李瀟燃剛叫了一聲，就被於堯捂住嘴，按了下去。

　“高二二班韓霖，我就知道又是你！”大叔氣不打一處來地舉著電筒照他，“你知道這樣多危險嗎？這裡還有電網，萬一觸電誰負責？”

　“你又不是老師，問這麽多做什麽。”韓霖落地後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胸牌，老油條一樣地說，“傳達室還是保衛處？”

　大叔快被他氣得頭髮冒煙，不過心下疑惑他是怎麽翻過電網進來的，眼睛往牆頭看了看。

　韓霖說：“不用看了，這段電網壞了好久了，也不知道你們成天幹什麽吃的，一學期了都沒發現。”

　“你，你……”大叔指著他，手指顫抖。

　“如果你們那兒關門了，我就先回寢室，明天再跟你去校長室。”韓霖甩了甩手腕，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傳來大叔的怒罵。

　走到寢室樓，果不其然也熄燈了。

　一中的寢室樓是全封閉式，進門要刷卡。

　韓霖捂住肚子，開始敲打玻璃門。

　“阿姨，開開門。”他邊敲邊喊，門框框作響。

　沒一會兒，宿管阿姨就穿著睡衣過來了。

　她眼睛瞪得銅鈴一樣，隔著玻璃罵道：“封樓了，別進來了！每次都是你，我倒要看看，你這學期能不能再晚歸個十次。”

　韓霖虛弱道：“阿姨，我在外面吃壞了肚子，走回來的，放我進去吧。”

　他透過睫毛，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宿管。

　宿管雙手叉腰道：“這套把戲你上學期用過五次，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求求你，阿姨，我下次不敢了。”韓霖沒骨頭似的貼在門上，皺著眉揉肚子，仿佛真的很不舒服。

　“我真是服了你了。”宿管沒好氣地按下按鈕，拉開門道，“下次我是不會再給你開門的，自己到門口花壇湊合一晚去！”

　韓霖進門成功，也不裝了，直起身子問：“阿姨，你有藥酒嗎？”

　“我有碘酒，怎麽，打架了？”宿管說。

　“那算了，謝啦。”韓霖往樓梯口走去。

　宿管在他背後搖了搖頭，這孩子，又野又倔，但撒嬌還真有一套。

　韓霖敲了敲宿舍門，“呆子，開門。”

　沒一會兒，鞠浩偉就趿著拖鞋過來給他開門。

　他身上穿著睡衣，頭髮亂糟糟的，鼻子上還掛著眼鏡，一看就是正躲在被窩裡看書。

　宿舍樓十一點準時熄燈，他們都有自己的小燈。但韓霖的小燈，一般是用來打遊戲的。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我都上去了。”鞠浩偉撓了撓頭說。

　剛分寢室的時候，韓霖嫌他上上下下太吵，便睡在了上鋪。

　沒過幾天，覺得爬上爬下更麻煩，又把他趕了上去。

　好在鞠浩偉這個人好說話，要是換了個人，沒準兒就乾起來了。

　“開學第一天，怎麽著也得做做樣子。”韓霖把手表摘了，扔在桌上。

　他上學期就沒怎麽在寢室住過，拿他弟弟上供的零花錢在外面租了套房子，為了糊弄韓忠軍，偶爾才回來一趟。

　結果查寢的阿姨記了他一學期，韓忠軍被校長約談後，回家就給了他一頓抽，卻愣是沒追究他弟那二愣子。

　這學期，他怎麽著都在外面住不成了。

　鞠浩偉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韓霖說：“上去讀你的書去，我衝個澡就睡。”

　“那你早點睡啊。”鞠浩偉這才爬上床。

　韓霖邊脫衣服邊打開浴室門，脫到一半，突然發現浴室的燈居然開著。

　他疑惑地抬起頭，只見陸選義穿著T恤短褲，站在小便池，尿尿……

　韓霖僵硬了一下，迅速把從袖子裡鑽出來的胳膊又塞了回去。

　陸選義回過頭，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抽了點紙，提上褲子，按下衝水。

　韓霖心裡真是日了狗了，怎麽就忘了他搬到隔壁了，他真是見到這人就生理心理雙重煩躁。

　他走到洗臉池，打開水龍頭洗手，順便用冷水衝了把臉。

　他的指節上有些淤青，右手手腕腫了一小塊，是之前打架的時候用力過猛，不小心弄傷的。

　陸選義看了看他的手，開口道：“又去打架了？”

　“關你屁事。”韓霖片刻也沒耽擱，將臉浸在水裡道。

　陸選義說：“看你這樣子，被揍了吧。”

　韓霖抬起頭，從鏡子裡看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頭頂。

　他也看向自己頭頂，微卷的頭髮上支棱著一根青了吧唧的小草，分外滑稽。

　“媽的，”韓霖扯下那根草，轉頭道，“你找打，是吧。”

　他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水珠滾過白皙的臉頰，流進校服衣領。

　陸選義眯起眼睛道：“你才找打，手下敗將。”

　從五歲開始，他打架就沒輸過韓霖。

　當時的大院誰都知道，韓霖是赫赫有名的孩子王，但他唯獨打不過陸家那小子。

　雖然陸選義五歲之前，的確被韓霖整的夠嗆。

　這家夥，記仇。

　提起開襠褲往事，韓霖剛壓下去的煩躁感又升了起來。

　他二話不說，上前拎起陸選義的衣領，“你他媽叫誰手下敗將呢。”

　陸選義反手壓下他的手，兩人你來我往地過起招來。

　韓霖氣不打一處來，每一拳都往他臉上招呼，陸選義卻隻防不攻，輕而易舉地化解他每一次進攻。

　韓霖再一次出長拳的時候，陸選義從側面鎖住他的手臂。

　男生滾燙的皮膚相貼，有種火.藥一點即燃的味道。

　“五年沒見，你停在十二歲了吧。”陸選義嘲諷道。

　韓霖剛想罵他，忽然門開了。鞠浩偉出現在門口，瞪大眼睛道：“你們、你們在幹什麽，別打架！”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陸選義猛地發力，一個掃腿將韓霖絆倒在地上。

　“我……操……”韓霖整個人倒在了濕潤的地面，好在是屁股著地。

　“不能打就別到處惹事，這手還要不要了。”陸選義居高臨下地看了看他的手腕，轉身走了。

　“陸選義，我操.你媽！”背後傳來韓霖的怒吼，303的房門砰地摔上了。

　第二天韓霖醒來的時候，哪哪兒都痛，屁股也痛，手腕也痛。

　但鞠浩偉把床搖的吱呀響，“韓霖，快醒醒，今天要出早操。”

　他帶著想把這呆子掐死的心情，從床上爬了起來。

　還沒到七點，教室裡就已經坐滿了早讀的學生。

　預備鈴是七點十分，全體學生準時出操，開學第一天，校領導都會過來視察。

　韓霖頭髮凌亂，黑著一張臉進了教室。

　剛一進門，邱老虎就頂著張比他還黑的臉，走過來道：“你等會兒別出操了，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於堯和李瀟燃在外面流浪了一夜，眼裡都是紅血絲，坐在座位上焦急地看著他。

　韓霖走到座位旁，把書包一丟，坐了下來。

　他掃了眼旁邊，陸選義不知道是沒來還是換位置了。

　“老大，你昨晚沒事兒吧？那大叔沒拿你怎麽樣吧？”於堯湊過來問道。

　“嗚嗚嗚，老大，我真的太感動了，你昨天還讓我們先跑。”李瀟燃咽下嘴裡的包子，打了個嗝。

　韓霖不耐煩地說：“那保安認識我，與其被調監控一起死，還不如讓他抓個現行。”

　於堯說：“我看邱老虎臉色不太好，他是不是接到告狀了？”

　“告就告吧，你們倆，提前幫我把檢討寫了。”韓霖無所謂地翹起腿，拿了李瀟燃一個包子扔進嘴裡。

　“那是一定的，老大你哪次檢討不是我們寫的。”李瀟燃拍了拍胸脯道。

　於堯若有所思地說：“不過這事兒挺奇怪的，按理說邱老虎上學期抓了你八、九次，這次為什麽還要大驚小怪。”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李瀟燃道。

　韓霖沒當回事，他把書包往抽屜裡一塞，卻遇到了一點阻礙。

　抽出書包一看，抽屜裡有個袋子。

　“這是什麽？”於堯看著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袋子，好奇地過來看。

　“估計是哪個暗戀老大的，給他送的愛心早餐吧。”李瀟燃壞笑道。

　於堯大笑：“神他媽暗戀老大，還有姑娘不怕死敢喜歡他？”

　韓霖轉身給了他腦門一栗子，“說什麽呢。”

　他看著那普普通通的黑色塑料袋，心裡倒是顫了顫，沒準兒，真的是哪個小盤西給他送的呢，嘿嘿。

　懷著激動的心，微抖的手，韓霖打開了塑料袋。

　“這啥玩意兒？”於堯叫了出來。

　韓霖看著手裡的藥酒，也傻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韓：我要看看是哪個妹子暗戀我，咦，這妹子……還挺直？

　盤西：方言，“美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