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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寧帝軍 -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首念字體大小: A+
     

    東疆風大月明,此風月是人間風月,不是人間風月。

    兩個孩子都已經睡熟,茶爺坐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明月發獃,怎麼看那月亮上的紋路都像是那傻小子臉的輪廓,越看越像,越像越想,越想越看,看的入了迷,還會想著哪裡的紋路不太對,不知不覺間還伸出手指在月亮上勾勾畫畫,似乎是想把不像的地方改一改。

    這大概就是小女孩的心思。

    一如既往,院子里的樹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鐵環,哪怕到了現在茶爺的劍依然沒有放下,她放下的只是殺人念,而非殺人技。

    她想著月亮上是不是有一雙眼睛看著人間,如果可以租那眼睛就好了,租下來每天看著那傻小子該是很好玩的一件事,他在西疆之地,傳說吐蕃那邊的番邦女子別有風情,可茶爺擔心的不是這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冷子會對別的女子動心動情,這世上女子婉約不過庄若容,嫵媚不過林落雨,典雅不過小張真人,可是在那傻小子眼裡看不出這些,若問他,他大概只是回答一個好看而已。

    茶爺想著那麼好那麼傻的一個男人從小就被自己霸佔真是好運氣,而她不知,傻冷子也不止一次想過,如茶爺這麼好看這麼傻的一個女子從小就被他霸佔真是好運氣。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邊響起輕輕的敲門聲,長短不同,那是天機票號的人特殊的信號,可是茶爺卻沒有直接去開門,而是回身將立在牆邊的破甲抓起來。

    「夫人。」

    門外傳來聲音:「夫人不必開門,只是請夫人小心些,後邊我們票號的人遇襲,五個人被殺,客棧里所有人也都死了,下手的人用的兵器很奇怪,像是毒針,應該是用什麼東西吹擊出來,人中針之後失去意識所以被殺,夫人小心些。」

    茶爺嗯了一聲:「你們都小心些,夜裡不要出門,這裡也不用擔心。」

    門外的人應了,然後聲音逐漸遠去。

    茶爺坐在院子里,臉色逐漸暗淡下來,那些票號的人是為了保護她和孩子而死,敵人下手很狡猾,毒針這種東西為江湖所不齒,除了下三濫的江湖混子沒有人會用,不過茶爺也知道,在邊遠之地,很多未開化的部族捕獵會用這種手段。

    她在院子里重新坐下來,懷裡抱著破甲。

    已經許久沒有動過破甲。

    那傻小子說過,你學了一身的劍技,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用這劍技自保,是我做的不夠好。

    可冷子又不是神仙,兩個人分開這麼遠,一個在東疆一個在西疆,總不能還事事想著若冷子在該怎麼辦,她只是太幸福事事處處不用她挂念,不代表她無能。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邊又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親切。

    「好好歇著,我去轉轉。」

    「師父!」

    茶爺猛的站起來,可是院子外邊已經沒了聲音。

    與此同時,東疆水師大營。

    一隊騎兵衝破了夜色到了大營門外,守在大營門口的士兵們連忙上前阻攔:「何處來的隊伍?!」

    為首的那個騎士催馬向前,坐在馬背上扔下來一塊鐵牌,守門的士兵將鐵牌接住看了看,立刻俯身一拜:「拜見大將軍。」

    孟長安嗯了一聲:「水師將軍辛疾功何在?」

    「將軍就在大營。」

    「讓他到大帳見我。」

    說完這句話后孟長安從馬背上跳下來:「領路,去中軍大帳。」

    原本沈冷手下水師的那些人都已經分散到了各處,王根棟和王闊海留在了北疆,杜威名戰死在南疆,此時水師里主持日常訓練的是辛疾功,他正在自己的房間里看書,外面士兵急匆匆趕來說是東疆刀兵大將軍孟長安到了,辛疾功一驚,連忙起身往外跑。

    等到了中軍大帳,孟長安已經在主位上坐下來。

    「拜見大將軍。」

    「你是辛疾功?」

    「卑職是。」

    「叉出去,軍杖二十。」

    不等辛疾功問發生了什麼,孟長安的親兵已經大步過去,虎狼一樣,把辛疾功架起來拖到外邊,辛疾功也不敢反抗,被孟長安的親兵按在那,噼噼啪啪打了二十軍棍。

    打完了之後辛疾功不用人扶著,自己拖著腿回來俯身一拜:「請大將軍示下,卑職犯了什麼錯。」

    「今日你們大將軍夫人險些遇襲,我殺了三個從黑武來的劍門弟子,北疆封鎖,所以這些黑武人只能是從海上來的,沈冷讓你暫代軍職巡視海疆,你居然能把黑武人放進來,你說該打不該打?」

    「該打,二十軍棍打的少了。」

    辛疾功臉色微微發白:「夫人?」

    「她沒事。」

    孟長安道:「明日一早,水師掃蕩海域,黑武人必然有接應的船隻,如果你們翻不出來的話,我會調刀兵過來翻,你不要丟了沈冷的臉。」

    「卑職明白。」

    辛疾功忍著劇痛肅立行軍禮:「明日一早,掃蕩海域。」

    「去上藥。」

    孟長安擺手:「是個漢子。」

    辛疾功搖頭:「上藥不急,大將軍,卑職以為,若黑武人從海上來,走的就是渤海道一線,渤海道三面環海,多有桑國以及黑武海盜侵襲,卑職想......」

    「准了。」

    孟長安一擺手:「出了什麼事,我扛。」

    他起身往外走:「需要什麼,派人到東疆刀兵大營找我。」

    「送大將軍。」

    「免了吧。」

    孟長安大步出門,一直步行到大營外邊才上馬,辛疾功就這麼一路隨行走過來,褲子上都是血,孟長安打開馬鞍一側的皮囊取了一瓶沈家的傷葯扔給辛疾功:「沈冷回來之前,你就是他的臉面,你就是水師的臉面,如果你覺得自己扛不起這個臉面現在告訴我,我接管水師。」

    「卑職扛得起,水師所有戰兵都扛得起。」

    「好。」

    孟長安撥馬:「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第二天一早,水師三百艘海船浩蕩出船港,以出海訓練為由離開。

    當頭的第一艘戰船上,穿著一身戰甲的紅十一娘回頭看了看那些跟了她多年的人:「大將軍夫人差點遇襲,世上女子,我只服她一個,這種事老娘忍不了,把那些王八蛋的戰船給老娘薅出來,滅了他們!」

    「滅了他們!」

    將士們呼吼一聲,戰船破浪前行。

    水師海船遠去,距離大營大概七八裡外的海邊,仆月站在那看著海船一艘一艘的遠去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這些寧人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劇烈。」

    「少主。」

    他身邊的一個女子俯身道:「少主可能還不了解寧人,寧人向來都是......不吃虧,咱們的人不該在客棧里動手,寧人的報復心天下第一,他們吃了虧,就會想著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唔。」

    仆月點了點頭:「我是寧人嗎?」

    誰敢回答。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他是哪兒的人,可他與寧人生的一般無二,就算不是寧人也是中原人,可是現在整個中原都是寧人的,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人了。

    「國師大人應該知道。」

    「師父?」

    仆月搖頭:「師父也未必知道,我是他撿來的,又不是從中原之地撿來的,師父說撿到我的時候才剛會走路,身邊有幾具屍體,我坐在那嚎啕大哭,我身邊放著一個小包裹,包裹里就是我所修的劍譜,師父看過劍譜,說並無什麼特殊之處,後來才知道連師父都覺得並無特殊之處是因為......」

    後邊的話他沒有說出來,這是他自己的秘密。

    那劍譜是假的,他閉關的時候仔細看那劍譜才發現問題所在,真的劍譜藏在假的劍譜里,當他發現劍譜有夾層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秘密誰也不能告訴,連心奉月也不能告訴。

    劍譜夾層里有他的身世,他也一直裝作不知道自己身世。

    「我不是寧人,永遠也不可能是。」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去吧,該來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他在心裡又說了一句......我也永遠不可能是黑武人。

    他們沒有全部回城裡,傻子才會全都回去,如果此時此刻大寧的戰兵沒有地毯式的搜查才奇怪呢,仆月的手下全都去了山中,而仆月一個人回了城,他身上帶著的身份憑證不是假的,黑武人有這個能力造出來,上面的各種官印也看不出問題,況且他本來長的和寧人沒有區別。

    回到他住的客棧,守在客棧門外的戰兵仔細檢查了他,確定沒有問題後放了進去,他進門后發現屋子裡已經被翻找過,不過東西沒有損壞,他打開那口小箱子,衣服被人動過,於是他有些惱火,被人動過的衣服他不會再穿,他會覺得噁心。

    給了客棧掌柜的五兩銀子,讓客棧小二把屋子重新仔細打掃了一遍,他一個人出門在城裡轉了轉,找到綢緞鋪子定了幾套新衣服,多給了兩倍的銀子所以兩天就能來拿,又找了一家酒樓點了些飯菜,不過卻用他自己帶的筷子,以至於不少人都笑著看他,覺得他有病。

    回到客棧之後屋子裡已經打掃過,被褥都換了新的,他坐在窗邊,從袖口裡拉出來一塊布。

    打開,布上第一行字......凡我大楚皇族後裔,當以復國大業為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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