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陳闊已經坐不住了!
找徐大娘要了地址,陳闊直奔那個爛尾樓,鴻新城!
此時的鴻新城內,未完成的綠化帶上,甚至還堆著一些攪拌機之類的設備。
天色已黑。
一群群業主拿著大桶小桶聚集在綠化帶旁的水管,接水往樓上搬。
此時陳建業已經接滿了四個大桶,其中一個桶格外的大。
陳建業正要拿大的。
“爸,我來!”
陳建業的兒子抓起一大一小,還較力的發出一聲悶哼。
“哎呦,看著腰!你不行就趕緊撂下吧!”陳建業趕忙笑道。
“行!”
陳小斌抿了抿嘴,咬牙堅持。
他雖然已經二十有三了,但細皮嫩肉的,平時就上學,哪有那麽大力氣。
又想幫父親分擔,明顯有心無力。
陳建業拎著兩桶跟了一小段,見陳小斌放下休息,趕忙上前就要換下來!
沒想到一個渾厚的聲音,顫抖著從身後傳來。
“我來吧!”
陳建業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猛地轉身,老眼呼的一下便紅了!
陳闊也是難掩自己的情感,往前走了一步!
陳建業上前嘭的一把將陳闊抱住!粗糙的大手在陳闊的後背上重重的拍了幾下!
口中聲音已經不自覺的有些沙啞和潮濕。
“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隨後他輕輕推開陳闊,看著陳闊的拐杖和無處著力的右腿,頓時心中一陣絞痛。
“怎麽了??”
“車禍。”陳闊苦澀道。
“先跟我回家,回家說!!”
陳建業指了指樓上,打算拎起水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兒子呆呆站在那打量陳闊,這才想起來,指著陳闊對兒子道:
“傻了,不認識你哥?陳闊,你哥!”
“哥!”
陳小斌趕忙有些拘謹的喊道。
“哎!!”陳闊笑道,想要上前幫著拎水桶。他左腿能用力,右手拄拐,左手勉強能拎東西。
但是陳建業哪能讓他拎,自己拎兩桶,讓兒子拎兩桶,便帶著他上樓。
陳闊也不再逞強。
家在六樓,高層還不算太高,但沒有電梯,未經處理的樓梯又麻麻賴賴的,稍不注意甚至容易絆倒。
陳建業一邊爬樓,還一邊注意陳闊,想要隨時幫他。
沒想到陳闊比他想象的靈活一些,手臂力量巨大,上個樓似乎並不費勁。
剛到六樓的樓梯口,陳小斌便大喊著“媽,快開門,開門,我闊哥回來了!”
他對於陳闊的印象,只在很小的時候,有過那麽三五次而已。
門嘩啦一聲打開,一個中年婦人迎了出來。
一見到陳闊,不由得用手猛地捂住嘴倒退了兩步,眼中充滿著震驚和難過!
有見到久別重逢親人的喜悅,也有看到陳闊拄著拐杖的痛苦,交織在一個眼神之中,讓人不敢直視,無法面對。
“大媽!”
“哎呦我的天呐,哎呦這是怎麽了呀?”
大媽卻是沒有第一時間上來,而是似乎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蹲在了門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口中埋怨著老天爺。
“哎呀你看看你!你先讓他進來啊!你哭個屁呀你!”
陳建業埋怨著老婆子,沒好氣的把水桶先拎進了屋,
大媽這才起身擦了擦眼淚,上前扶著陳闊進了屋。
屋內還有一個十九歲上下的女孩,這就是大伯家的二閨女,名叫陳芳華。
大伯屬於晚婚晚育,孩子也生的很晚,所以這倆比陳闊還小好幾歲。
陳芳華看著虎背熊腰又拄著拐杖的殘疾哥哥,也是又怕又陌生。
小孩,要說他們跟只在他們剛記事的時候見過幾面,然後十幾年不曾聯系的親戚有多深的感情,那是扯淡。
拘謹的叫了聲哥,就躲到了一旁。
純毛坯房,用現代話說,可能叫“敘li亞”風格,但那是建立在有水有電的基礎上。
這裡到處擺放著蠟燭,牆角擺著幾大塊蓄電池和改裝成電源的電池組,這些電僅用來充手機,連做飯都不行。
燒火做飯靠柴火爐灶,這簡直就是貧民窟!
大伯家明明不算完全的貧民,但兩個孩子都要上學,他們甚至都勤工儉學貼補家用,才能勉強幫著大伯供上一家人的吃喝。
一股深深的自責從陳闊的心中升起。
他從來沒想過大伯他們會過成這樣,之前大伯還高興的跟他說要搬進新家,他以為他們日子越來越好了!
如果他早知道是這樣,絕對不可能不給大伯寄錢的。
自己實在是太混蛋了。
“你這些年……哎呀,這從哪說起呢!回來就好吧!還走嗎?”
陳建業把陳闊讓到僅有的一張沙發上,搓了搓滿是老繭的手問道。
“走什麽呀!回來了就別走了!就在這待著,我養著你!”
大媽拿著紙抹著眼淚說道。
她的話裡透露著陳闊生活不能自理的理解,但正因如此,才更淳樸。
陳闊心中一酸,他們家都已經這樣了,大媽卻能脫口而出要養自己這個殘疾人,就衝這份恩情,自己就還不完。
以前自己不敢聯系他們,是怕他們被自己的對手盯上。
現在好了,自己再也不會有對手了。
“大伯,大媽。 我三叔那個房子,你們已經過戶給他們了嗎??”
陳闊卻甩開一切,這不是敘舊的時候,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說到三叔的房子,大伯和大媽對視一眼,有苦難言。
一旁的兄妹二人卻早已經義憤填膺,不圖闊哥能不能給他們作主,哪怕只是傾訴一下也好。
“他整天鬧!鬧得我媽都氣的病倒了!簡直就是一家子無賴!”
陳小斌怒罵道。
“沒錯,還找了一群幫凶,幾乎是架著我爸去過戶的!他那群狐朋狗友,過完戶就喝酒去了!我媽都氣哭了!”
妹妹陳芳華也跺著腳恨道。
“哎呀別說了你們倆!”陳建業趕忙喝止。
“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嗎,他們倆都念書呢,要是真因為這個事耽誤上學可怎麽辦啊,那個房子就給他們吧,最多我們攢錢再買一套。”
大媽有些無奈的說道。
的確,他們不跟三叔一家計較的根本原因,就是不想耽誤兩個孩子的前途,要真兩家打起來,那就不好了。
陳闊面色有些陰沉,眼神凶厲了片刻,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深吸一口氣,又把火氣壓了下去。
“嗯,這些事過兩天再說,在這生活他們倆也沒法學習,這樣吧,明天我們先找個酒店住下,我去給你們買兩套房子。”
陳闊擺了擺手道。
“啊?”
大媽正想問陳闊吃沒吃飯呢,聽到他這話,幾人都以為是幻聽了。
陳闊說得好像買兩套房子,關鍵是說這話的語氣,好像是“豬肉燉粉條沒菜了是吧,一會我出去買兩顆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