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下了衙門回來，常保素便到了書房，這幾天府上都在準備年節的事情，常保素便打算直接在書房裡用晚膳，早早的用完也好早早的做些其他的事情。

今年是常保素回來的第一個年，也是七八年來再次回到京城的開局年，府上的男主人回來了，很多人脈都要恢復，人情往來更是要慎重，倒是比往年忙了很多。

進了書房，常保素一眼便看見了擺在書房的梅花景緻，白白的瓷碟仿若雪，雪地上放著兩枝梅花，一株剛剛盛開，還有一株含苞待放，看著這一碟梅花，便讓人感覺到滿滿的希望與前景。

「書桌上這一碟梅花誰送來的？」常保素問書房伺候的人

「回老爺，中午的時候，大格格差了人給老爺送來的，說是院子里的梅花先開了這麼一枝，便擺了景給老爺送過來欣賞。」

是婉兒啊，我早該想到的，這府上也就只有婉兒的梅園有梅花，而婉兒跟著二夫人讀詩做賦，的確很有雅緻心思，也虧得二夫人盡心，婉兒一直被教養的很好。

想起通婉，常保素便想起忙著年節的事情，倒是有兩三天未看見通婉了，這會想起通婉，便想著見見通婉，還可以一塊吃個晚膳，便抬腳向梅院走去。

蕭瑟的寒風，銀色的背景，點點紅梅下，一盤殘棋邊，一身大紅色綴著白色皮毛的披風，一個嬌憨可愛滿身靈氣的女孩子在拿著棋子自娛自樂。

「婉兒好興緻。」

「阿瑪」通婉驚喜的轉頭，便見常保素素正站在不遠處，於是，眸子里滿滿的喜意便暈開了。

快步跑上前拉著常保素到桌前坐下，早有丫鬟機靈的上了熱茶。

「婉兒這幾天過的如何呀？可有不習慣的地方？」常保素輕聲問道

「都好啊，婉兒可以看書、練字、彈琴、下棋，就是幾天不見阿瑪和哥哥，怪想念的。」通婉嬌憨的說道

「想阿瑪和哥哥了？」

「嗯」通婉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以前吃晚膳時，婉兒可以看到阿瑪和哥哥，現在阿瑪和哥哥整天忙的見不到人。」

「要過完年了，你哥哥在的書院也馬上就要放假了，我正好帶你哥哥走一走親戚。沒有人陪著婉兒玩，婉兒可不是悶壞了？」

「阿瑪，婉兒才不同意阿瑪的話呢，是婉兒陪著阿瑪和哥哥，沒有玩。」

「說玩你還不高興了。」

「才沒有呢！」

「口是心非的小傢伙」常保素笑罵著，揉亂了通婉的頭髮，見通婉的頭髮都被自己揉的翹了起來，偏通婉還要學著大人擺出一本正經的臉，惹得常保素哈哈大笑不止。

「阿瑪~~」通婉抗議，但見常保素還在笑，通婉站起來雙手叉腰，道「我要跟阿瑪在棋盤上一決勝負，好好報阿瑪揉亂我頭髮的仇。」

「哈哈，可婉兒你跟我下棋從來都沒有贏過啊！」常保素好笑的說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跟阿瑪正好三日未見。」

「好好好，我陪婉兒走一盤，不過婉兒輸了可不能哭鼻子哦！」

「哭鼻子，阿瑪說的是誰？婉兒從來不哭鼻子。」通婉一臉你認錯人了表情。

「好好好，幾個月前在莊子上哭鼻子的是你哥哥，我們婉兒可是從來不哭鼻子的。」

見常保素一臉就是你哭鼻子，現在還耍賴不認的表情，通婉抬起雙手遮住自己的臉，指縫悄悄的打開，看著常保素。

「還知道害羞！」常保素笑道

「老爺、格格，廚房送來了晚膳。」有丫鬟稟報道

「擺在這裡，今天我便在婉兒這裡用晚膳了。」常保素吩咐道

「剛進來就聽見老爺說用膳，不知道老爺介不介意再加妾身一個。」一個女聲在門前響起，常保素和通婉抬頭看去，只見一二十多歲的少婦，穿著石榴紅斗篷，一臉笑容的款款向這邊走來，不正是二夫人？

「額娘」通婉叫道

「既然來了，便在婉兒這裡用膳吧！」常保素言

「好啊，正好我這段時間忙，都沒有好好的陪婉兒吃頓飯了。」二夫人欣然應道

待二夫人走近，通婉見二夫人頭上插著的，不正是自己送過去的梅花嗎？

「額娘今天真漂亮！」通婉笑眯眯的道

「在你眼中，額娘那天不漂亮了？小馬屁精天天給額娘灌迷湯。」二夫人笑道

「婉兒說真的呀，若是沒有這麼漂亮的額娘，怎麼會生得出這麼可愛的婉兒呀？阿瑪你說啊是吧？」通婉笑著追求常保素的附和。

「那還用說，有這麼可愛的婉兒，生婉兒的人指定漂亮。」常保素笑著附和通婉。

「你們呀，天冷，還不讓人擺飯，不然等會冷了可就沒法吃了。」

「好，擺飯！」常保素一聲令下，幾個丫鬟便迅速的過來收拾掉棋盤，一道一道的擺上了飯菜，正好是通婉的標準，六菜一湯。

擺好之後，自有丫鬟揭開扣在飯菜上的蓋子，可揭開一個蓋子，常保素的臉便黑一分，等到六菜一湯所有的蓋子都揭開之後，常保素的臉已經黑成了包公。

卻在丫鬟支支吾吾中冷下臉來，這丫鬟是通婉回府後分到梅園的，看著常保素冷著的臉，噗通一聲就跪倒了地上，那聲音聽著通婉覺得自己膝蓋疼。

「老爺，不關奴婢的事情，廚房裡剛剛送來奴婢就擺上了。」

「大冬天的，看著怪可憐的，快起來吧，知道不關你的事情。」二夫人開口說道

雖然聽見了二夫人的話，可常保素不開口，小丫鬟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阿瑪，打從婉兒回府後，這丫頭就在婉兒的院子里了，可從來都沒有出過錯，阿瑪你讓她起來拉，好不好？」通婉搖著常保素的胳膊說道

「起來吧」常保素黑著臉說道

「謝謝老爺，謝謝二夫人，謝謝格格。」

「倒是個知禮的，我問你話，你可得老實回答。」二夫人開口道

「奴婢一定老實回答。」

「這飯菜怎麼回事，為什麼冷成一塊了？」

「回二夫人，格格的飯菜是由大廚房做的，每日這個時辰由廚房的石嬤嬤送到梅院，然後奴婢會將菜品一一端上桌子，廚房裡送這樣的飯菜已經三天了，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婉兒你也太好欺負了，府上的大格格，她們也敢送冷成塊的菜品給你，第一次送過來的時候，你就應該狠狠的處理了人，免得欺負上臉了。」說完，二夫人便住了口，靜等常保素如何處理。

「額娘，你跟阿瑪別生氣了，梅院里廚房本來就遠啊，這麼冷的天，從廚房端到院子里，想必菜就已經冷了，何況是走這麼長時間到梅院，其實廚房裡送什麼飯都沒關係的，反正我一直跟著額娘和嫡額娘用膳，在梅院也吃不了幾次飯。」

「去，把廚房的石嬤嬤叫過來。」常保素黑著臉吩咐完，見通婉小心翼翼的看著發火的自己，卻一臉的懵懂，顯然不覺得這是廚房裡的人在為難她，只以為是廚房離梅院路遠，菜自然冷掉了，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在婉兒面前丟臉。

不一會，石嬤嬤便跟著丫鬟過來了，剛剛進來的時候，石嬤嬤一臉的氣定神閑，彷彿是料定了通婉不能那她怎麼樣，可隨著往前走，看到常保素時，才一臉的驚慌，等走到常保素跟前時，雖然臉帶忐忑，卻並不怎麼害怕了，顯然是有所儀仗或者是已經謀划好了退路，只是，謀划的再好，又那能事事按照她寫好的劇本走。

「奴婢給老爺請安，給二夫人請安，給格格請安。」石嬤嬤一臉的溫順，那裡還有早上在通婉面前的有恃無恐。

常保素抬起腿就是一腳，石嬤嬤瞬間便摔倒在了地上，常保素雖然好文，可滿人入關也不過十幾年，全民皆兵及好武的風尚還在，常保素閑的時候是會比劃兩下或者是打打獵的，因此腳上勁不小，石嬤嬤傷的不輕，這會抱著胸口劇烈的喘氣，口中直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奴婢知錯了。」

「這會倒知道自己是個奴婢了，你一個奴婢這麼伺候主子的？誰給你的膽子？」

「奴婢不敢，是奴婢腿腳不好，佔了給格格送膳的差事又走不快路，耽誤了時間，奴婢知道錯了，求老爺開恩！」石嬤嬤一把淚一把鼻涕的哭訴。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看到石嬤嬤這樣，通婉倒是有點不忍心了，可通婉知道，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只要今天石嬤嬤能全身而退，或者是順利的出府，那麼，就會又有十幾二十及甚至更多個被四夫人收買了的「石嬤嬤」出現，那個時候，就不是只處理一個石嬤嬤可以了消了的，今天必須殺雞給猴看，自己也絕不願做那塊被盯上的肥肉。

「阿瑪，不生氣了，既然罰過了就快讓石嬤嬤離開，免得她惹阿瑪生氣，阿瑪要是氣壞了身子，婉兒和額娘會擔心的。」

「可是嚇到了婉兒。」常保素道

「不會呀，阿瑪是婉兒的阿瑪，婉兒知道阿瑪是為婉兒好。」

「好，等阿瑪處理了這刁奴，陪婉兒去京城裡最大的酒樓吃飯，好好補償補償婉兒。」

「好，阿瑪可不可以讓人在梅院的東廂房裡置個鍋灶，陳嬤嬤她們每晚給婉兒提洗澡水好辛苦。」

「好，阿瑪就讓人給西廂房裡起個灶。」

「謝謝阿瑪，阿瑪最好了，這下子洗澡水肯定是熱的。」通婉高興的大聲說道。

見通婉高興的樣子，常保素也是恢復了點笑臉。

「就那點出息。」二夫人笑道

「來人，將石嬤嬤趕出府。」府上趕出去的奴婢壞了名聲，一般是沒有第二個主家會要的，沒錢沒地，過慣了好日子的人又哪裡能夠謀生，一般下場都不太好。

「等等，石嬤嬤你可有兒子女兒？」通婉問道

「奴婢有個兒子。」石嬤嬤膽戰心驚的回答，她終是認識到，通婉並不好欺負。

「那便好，出府之後，便讓你兒子接了你去，以後要好好的生活。」

「是」

低著頭的石嬤嬤並沒有看見聽到通婉這話之後，常保素眼底閃過的暗光。

處理完石嬤嬤的事情，也是為了補償通婉，常保素便帶著通婉和已經下了學的泰安光顧了京城最大的洪福酒樓。

海棠院，聽到常保素處理了石嬤嬤，四夫人這個主謀並不當一回事，不過是隨手一個安排罷了，只要有錢，可以辦事的人多的是，就像二夫人那個賤人生的小賤人身邊貼身伺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