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在鄧昊和許嘯川在台案邊互掐著决定誰開球的時候,任清風和其他幾個人坐在一邊閒聊著暑假的計劃——對於任清風竟然還能公款出國談戀愛這件事,幾個人在最初紛紛嚎叫著表示不服與嫉妒之後終於勉强能够平心靜氣地接受,也終於可以不再大規模吐槽和起哄。
「哈,不過上次你們碰到的那個什麽嘉倫也會跟著他們一起去。」符夕辰也在,提到「老任」和「去美國」五個字時,男生帶幾分幸灾樂禍地開口。
「誒,上次好像就是在這裡吧?」葉皓天推推眼睛,慢條斯理環視了一下周圍熟悉的環境,「福喜你是沒見到那天的老任,嘖嘖,凶得我都害怕……」
「沒錯,」楊凱齊拉開一聽可樂,語氣中帶著深深的遺憾和不懷好意,「老任那個B裝的,我特麽都動心了。」
「不過那個什麽嘉倫說話也確實太難聽,」祁司契想了想,中肯地接口,「我要是老任,我估計也會直接動手……」
話音未落,祁司契身邊的任清風已經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目光所及的方向是——
「擦!」幾個人不由齊齊在心底暗駡,「這是特麽什麽神奇的狗屁緣分!」
幾個驀然定住脚步的九中男生裡,站在中間的樊嘉倫陰沉著臉,目光中是無比清晰的挑釁。
原本輕鬆愉快順暢流動的空氣瞬間凝固。
許嘯川和鄧昊的球也不打了,紛紛帶著隱隱的緊張看向任清風。
調侃歸調侃,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上一次任清風是真的生氣了,幷且,在揪住樊嘉倫領子的那一瞬間,或許是真的想給丫一拳。
偏偏,這一次,樊嘉倫身邊站著的,除了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徐來朋友的男朋友和那個邋裡邋遢的什麽桐,還有三個貨真價實滿身滿臉寫著「不好惹」的躍躍欲試的大塊頭——九中的名聲算不上差,但論起拉幫結派打群架的實力,和乖乖讀書的四眼仔居多的四中相比還是可以毫無壓力地無腦碾壓。
那一瞬間,許嘯川想,哈,這要是讓老李知道任清風居然率領他們打群架,准保會驚得將拉格朗日的「夾逼定理」改成「懵逼定理」,不過,萬幸,他們還有一個人頭的優勢。
「呦,這不是四中的大學霸麽。」樊嘉倫眯起眼睛,大使館裡的新仇加情人節的舊恨瞬間重新涌上心頭——這個叫任清風的人,打檯球比自己6,個子比自己高,學習比自己好,就連不說人話的能力也比自己强,怎能不叫人咬牙切齒。
「老樊,哪個是你說的任清風?」大塊頭一號瞬間來了興趣,就差搓搓手錶示自己已經準備就緒。
「讓我們也認識認識,長這麽大,還沒見過活的學霸呢。」大塊頭二號也很懂得察言觀色,爲樊嘉倫暗暗助起了威。
「對對對,我也沒見過,我也很好奇。」大塊頭三號連連點頭,將不知從哪部九十年代港片裡黑幫混混的痞氣學得活靈活現。
周桐膽戰心驚地看向樊嘉倫,而謝與歡的表情變得極爲難堪。
「怎麽說話呢你們?」楊凱齊是在場的幾個四中男生中唯一一個暴脾氣,成功被激得怒火中燒,瞬間就將手中的可樂砸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儘管明知道這幾個人等的就是有人這樣强出頭。
「老楊。」鄧昊拼命按住楊凱齊的肩膀,微微搖頭,示意男生稍安勿躁,然後才看向依舊面無表情,似乎陷入了專注的思考的任清風。
符夕辰與樊嘉倫雖然素未謀面,却在任清風站起來的一瞬間就推斷出了這群人的身份,此刻同樣靜靜地站了起來,將樊嘉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原本站姿鬆垮靠著台案的許嘯川看看樊嘉倫身邊的大塊頭,再看看任清風,完全斂起了平日的混不正經,徹底挺胸抬頭地站直,無比嚴肅地微微皺起了眉頭。
葉皓天也跟著站了起來,雖然一言未發,却摘掉了眼鏡,又不急不徐地卷起了袖子。
「所以,老任,怎麽說?」只有祁司契依舊維持著一絲極淡的笑意,毫無懼色地平靜開口。
隨著祁司契的起立,早就悄悄關注起事態發展的圍觀群衆徹底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好奇而期待的目光向這裡無聲聚合——這可是一群如假包換的四中學霸,不知道打起架來會不會和學習一樣生猛,而且,我的媽,這位大帥哥可不要衝動之下打破了相。
這一清二楚的「只要你需要,我們就上」的陣仗讓任清風的心中一陣感動——這些損友雖然平日嘲諷起自己來從沒留過情面,關鍵時刻却沒有一個人慫。
可是,整件事追根溯源,是由自己而起,也的確是自己的錯,不能連累任何人。無論是之前的檯球廳,或是幾周前的大使館,在事後男生幷不是不後悔的——正如徐來所評價的,那個衝動而幼稚的自己,禮數盡失,風度全無。
即便與樊嘉倫再無交集,暴力也只能加劇問題,不能解决問題。更何况,在不遠的未來,他將不得不與這個人實打實相處一整個月的時間,兩人不可能永遠這樣爭鋒相對,讓周圍的人鶏犬不寧。幷且,他答應過徐來,要對樊嘉倫客氣一些。
於是,任清風維持著雙手插兜的筆挺站姿,依舊面無表情,却態度誠懇地淡淡開口:「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但現在讓你贏回來三五局也沒什麽意思,這樣吧,今天我請你們打球,就當賠罪了。」
對於任清風出人意料的示弱,樊嘉倫明顯一楞——上一次在美國使館裡的任清風,可完完全全不是這樣的態度。
幾個大塊頭也對整件事情的發展和這位任學霸的人設表示迷茫和困惑——在之前樊嘉倫痛心疾首的描述中,這位四中的學霸是位首先蠻不講理,其次得理也不會饒人的挑事加欠揍小能手。
剛剛紛紛起立的幾個四中男生聽到任清風的這番話,靜靜地坐了回去,看向樊嘉倫的目光依舊帶幾分高深莫測。
在這突然有些詭异的寂靜中,謝與歡拍拍樊嘉倫的肩膀,正準備開口充當和事佬,就聽到陸瀟瀟比平日還要嬌媚的聲音柔柔響起:「阿歡!你們要不要喝奶茶呀?」
盈盈微笑的徐來手中,一個專門的紙質托盤上,奶茶不多不少,正好六杯。
「給你們介紹,這是我最好的閨蜜徐來,別看長得漂亮,却是四中的學霸哦,」陸瀟瀟向著暗暗鬆了一口氣的謝與歡點點頭之後,笑著對著三個大塊頭開口,「她超萌,說是見帥哥一定不能空手。」
「瀟瀟非要拉我和你們打個招呼,」徐來的笑容明媚而美好,大大方方地開口,「剛剛好我欠那邊那個任清風好多杯奶茶,就自作主張替他請你們,順便當作還債了,」又調皮地衝著三個一時間有些楞神的大塊頭眨眨眼,「拜托幫忙接一下唄,這麽多杯奶茶好沉的。」
當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美女帶著無比燦爛的微笑無比溫柔地請求幫助時,任何正常的男性絕大多數情况下都不會拒絕——更何况,此刻這三位「從沒見過學霸,因此不知學霸套路深」的孤陋寡聞的純情壯士們紛紛被女生嘴角淺淺的梨渦和顧盼生輝的明眸迷得神魂顛倒,完全忘記自己是誰,在哪,本來要幹嘛,幾乎是一瞬間就點頭如搗蒜地各自接過了一杯奶茶,連連憨厚地表示「好喝」,「感謝」,就差「再來一杯」。
「你們喜歡就好,慢點喝,」徐來的笑意擴大,又看向周桐,「你也挑一杯吧?剩下的三杯裡剛好還有一杯是今天奶茶店的特品,要不要碰碰運氣?」
周桐撓撓依舊有些淩亂的頭髮,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猶豫了片刻選了最邊上一杯,嘗了一口後無比遺憾地回應道:「啊,原味。」
這陣勢完全看傻了樊嘉倫,然而他還來不及在腦中痛斥這些精蟲上腦的白痴,徐來已經將托盤遞了過來。
女生像是完全不記得檯球廳那天男生憤怒之下的「侮辱」,像是完全不記得簽證那天男生有意的無視,溫柔中帶一絲頑皮的微笑一如初見般閃耀:「二選一,請吧。」
見男生依舊沉默,徐來這才壓低聲音,迅速說道:「再替他向你道一次歉,那個時候他不該那樣做。」女生靜靜看向樊嘉倫的眼中一片坦然,像是能承載無盡的浩瀚星河。
偏偏,樊嘉倫恰好非常吃徐來的顔,這一點從初見時就毫無疑問——雖然,在最終還是選擇接過一杯奶茶時,樊嘉倫堅持對自己辯解稱,之所以勉强接受這樣的「示好」,是因爲首先,任清風已經鄭重道過歉,其次,徐來的臺階已經快鋪到地底,再不走只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而最後也最重要的是,他這些見色起意的猪隊友一個比一個不給力。
最終,徐來轉向了早已目瞪口呆的謝與歡,語氣也輕鬆了很多:「呐,你這杯是我自己請的,希望你能對我家瀟瀟一如既往的好。」
「……好,謝謝。」謝與歡在接過最後一杯奶茶時覺得自己有點手抖。
他曾無數次在親親女友的描述中聽到有關這位美女學霸的故事,然而百聞不如一見,這樣高端的套路瞬間就讓他們這群學渣兵敗如山倒,果然還是只有對面那位一直目不轉睛眯起眼睛盯著這裡,面色不善的任學霸才HOLD得住——以後要對親親女友更好一些,謝與歡瑟瑟發抖地想到,不然瀟瀟這位看似溫和無害的閨蜜一定有無數種辦法要他好受。
將托盤扔進垃圾桶後,徐來似乎突然意識到現場還有另一群和自己相熟的人,這才帶著慣常的笑意對著許嘯川開口:「老許,一次只能端六杯,你們要的話,我再去買。」
明確得到「不需要」的回復後,女生親昵地拉過陸瀟瀟的胳膊,同時對著兩撥男生愉快地表示:「好啦,那我們接著去看電影了,你們玩的開心!」
然後徐來無比瀟灑地轉身,從頭到尾幷沒有看任清風一眼。
「擦!」兩個女生的背影瞬間消失在視綫範圍內,樊嘉倫等人也繼續向著自己的台案走去,重回清淨的一瞬間,鄧昊已經迫不及待地勾過任清風的脖子,「你丫也太特麽幸福了吧。」
「這迷魂計用得666,套路之深廣不愧是你家妹子。」楊凱齊繼續喝起了可樂。
「說真的,任清風,」葉皓天也帶著深深的羡慕嫉妒恨給了男生一拳,「要不是看在你勉强還算個人的份上,徐來這麽好的妹子,我也會去追的。」
「滾滾滾,要是沒有老任,還輪得到你?我早就下手了好麽。」許嘯川滿臉鄙夷。
新一輪的檸檬飓風席捲而過,可本應該泡在蜜罐却不知爲何掀開醋壇的任狐狸默默地想。
還需要和小姑娘嚴肅談一談的,除了「離其他男生都遠一點」之外,必須要加上。
「不可以對其他男生隨意眨眼」。
「不可以對其他男生笑得太多」。
「不可以隨便叫其他男生帥哥」。
哦,還有。
「絕不可以在任何時候無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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