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寒假還有最後五天。

　　接到陸瀟瀟的電話的時候，徐來正認真地攤開剛剛買來的輔導書，預習著下個學期的知識。自從認識了許嘯川任清風這一干真正「聰明」的人，女生愈發確定有些先天的差距的確需要後天的努力來彌補。

　　「徐來，你明天陪我出來玩嘛。」好友向來爽朗的聲音難得帶幾分忸怩。

　　「怎麽啦？」女生將剛剛看到的物理公式用記號筆劃上綫，笑著問道。

　　「哎呀，好吧，就是我之前上課外班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九中的男生，覺得他還不錯，」總的來講，陸瀟瀟還是一個爽快的小姑娘，「他明天約我出來，你陪我一起嘛。」

　　「瀟瀟，你們情人節約會，我一個電燈泡凑什麽熱鬧？」徐來停下筆，笑意更深。被陸瀟瀟調侃了一整個學期的「任清風」，眼看終於找到了反調戲的機會，皮皮徐怎麽可能放弃這樣的大好機會，「不過算你誠實，快點老實交代，到底什麽情况？」

　　「哎呀，還沒情况，就是出來聊一聊嘛，他也會帶幾個朋友一起，」陸瀟瀟開始軟磨硬泡，「徐來大人慧眼識珠，幫我鑒定鑒定唄。」

　　「瀟瀟，這個課外班，靠譜嗎？」女生還是帶些警惕地問道。

　　「就是不知道靠譜不靠譜，才找你出來鑒定的嘛，」陸瀟瀟見徐來沒有拒絕，心情大好，「要是有個任清風那樣的追我，我肯定馬上立刻瞬間就答應啊，還需要找你鑒定？」

　　「……陸瀟瀟，我剛剛發現我明天好像很忙誒。」徐來喝一口周醫生泡好的玫瑰茄，悠哉回應道。

　　「好啦好啦，我不該提那三個字，你陪我嘛陪我嘛！」陸瀟瀟開始明目張膽地撒嬌。

　　「噗，你也有這一天，好吧，幾點，在哪，幹嘛？」徐來還是帶著十足好奇，善良地點了頭。

　　陸瀟瀟和叫做謝與歡的男生約了午飯時盛川購物中心一層見面，而徐來和陸瀟瀟特意約得更早了一些，用陸瀟瀟的原話，「可以讓你從遠及近全方位無死角觀察男生的一舉一動」。

　　徐來看到打扮得格外美艶動人的陸瀟瀟時，心裡對於好友的認真程度有了數，却還是忍不住調侃到：「認識你這麽長時間，就屬今天最像個女生。」

　　陸瀟瀟難得沒有絕地反抗，反而帶著隱隱的擔憂問道：「誒，你看我這個靴子和這個包顔色配不配？」

　　徐來「噗」地笑了：「瀟瀟，我現在說不配，咱們還有機會換嗎？」

　　「討厭！」陸瀟瀟瞪了徐來一眼。

　　兩個人正說笑著，就看到不遠處幷肩走來了三個高高大大的身影。走在正中間的男生一身褐色的羽絨服，帶一個黑框眼鏡，五官周正，笑容明朗。左邊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生稍矮一些，普普通通的長相，頭髮漫不經心地翹得橫七竪八，看向兩個女生得目光帶著毫無遮攔的探尋。最右邊的男生穿著拉風的橙色羽絨服，在人群中招眼至極，瘦長臉上也架著黑框眼鏡，看向兩人的目光則多了謹慎和禮貌。

　　「誒，我覺得中間那個還不錯啊。」徐來低聲朝陸瀟瀟咬耳朵。

　　「……不是他，是最右邊那個。」陸瀟瀟無奈。

　　「……好吧。」徐來笑笑，目光就在橙色羽絨服上多停留了片刻。

　　幾個人簡單地進行了自我介紹後，在一家江浙菜館坐定。在男生們的禮讓下，徐來和陸瀟瀟點好了菜，這才得以好好地聊聊天。

　　「徐來是四中的啊，太厲害了，你聽說過於一戈嗎？」棕色羽絨服，被徐來錯認爲謝與歡的男生本名樊嘉倫，男生爲兩個女生斟好了茶，禮貌地開口，「他以前可是我們九中第一名。」

　　徐來向男生點點頭表示感謝，又笑笑：「同班同學。」

　　「你肯定也是大學霸吧。」樊嘉倫看著徐來，眼鏡片上隱隱反著光，也笑笑。

　　「徐來學習超好的！初中也是我們二中第一名好嗎？」陸瀟瀟忍不住驕傲又崇拜地開口。

　　「瀟瀟……」徐來無奈地看著好友，以眼神示意「咱們今天不是來談學習的」，然後友好地看向男主角謝與歡，「所以你們是在課外班上認識的？」

　　「嗯。」雖然穿著張揚的橙色外套，却看得出男生於本質是害羞內斂的人——不然也不會叫上幾個好友壯膽才敢約妹子出門，「我們正好坐同桌。」

　　「這就是緣分啊，」第三個不太修邊幅的男生叫周桐，性格也大大咧咧，「上同一個課外班，你能挨著妹子，我只能挨著摳脚大漢。」

　　「所以，徐來，你們四中的學生通常不會報這種課外班的吧？」樊嘉倫依舊帶著格外好奇的目光看著徐來。

　　當話題第四次被樊嘉倫默默從陸瀟瀟謝與歡身上轉回到徐來身上時，向來神經大條的陸瀟瀟都察覺出了不對，拉著徐來去衛生間的路上忍不住偷偷問道：「徐來，那個樊嘉倫會不會看上你了啊？怎麽一直在cue你呢？」

　　「……我也很納悶啊，」徐來皺眉，不置可否，「這個人好奇怪啊。」

　　「你的魅力無窮大，學霸學渣一網打盡，」陸瀟瀟笑著調侃道，又趕忙問道，「那你覺得謝與歡怎麽樣？」

　　「我覺得小夥子挺好啊，感覺踏踏實實的，雖然那件橙色的羽絨服和本人不太搭，」徐來笑著從鏡子裡看向陸瀟瀟聽到這個評價後亮起來的小臉，「我准了准了，」又特地停了一下，一字一句補充道，「哈哈，不過你們還年輕，千萬要克制，不要搞出人命來哦。」

　　「徐來！！！」陸瀟瀟追著笑得無比燦爛的女生獻上綉花拳。

　　吃飽喝足，爲了給謝與歡和陸瀟瀟製造更多的相處機會，幾個人紛紛討論起接下來的去處。幾個人在偌大的商場走了好幾圈，還是一籌莫展。

　　雖然春節檔的電影百花齊放，可幾個人已經各自看過了最精彩的幾部，無論如何找不出一部同時滿足「大家都沒看過」幷且「大家都願意看」這兩個條件的電影。

　　謝與歡坦率地表示自己是超級大音痴，不願丟人現眼，KTV也就被排除在外。

　　游戲機廳人滿爲患，不要說最火爆的抓娃娃，賽車或跳舞機，就連老虎機面前都排起了長隊。

　　「誒，我們要不去8樓新開的檯球廳吧。」樊嘉倫沉思了片刻，突然提出了建議。

　　「靠，去檯球廳誰打得過你？」周桐眯起眼睛吐槽到，「你給阿歡留點面子好嗎？」

　　「可是也確實沒別的地方好去了，」謝與歡倒幷不介意，禮貌地看向兩個女生，「你們覺得可以嗎？」

　　「我都可以。」陸瀟瀟無比乖巧地回應道。

　　徐來看著陸瀟瀟這副溫柔賢淑的樣子，强忍住笑意，跟著點點頭：「我沒問題。」

　　「好啊，那咱們就去檯球廳吧，」周桐早就看穿了樊嘉倫的心思，看著徐來，若有所指地開口，「老樊超厲害的，可以讓他教教你們。」

　　不知道爲什麽，那一瞬間，徐來想到了許嘯川同樣表情，同樣語氣的「老任超厲害的」，覺得男生八卦起來同樣讓人難以招架，再也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幾個人在前臺交好了押金，各自領了球杆，在昏暗的燈光下被服務生沿著曲曲折折的走廊領到了最裡面一間屋子的一張空置的桌案。

　　可徐來却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隔壁的桌案邊，剛剛將一個彩球打入底袋的鄧昊帶著十足的意外直起身來，脫口而出：「徐來！」

　　幾個背對門口的男生聞聲紛紛轉過身來。

　　穿著一件鬆垮的純白色衛衣，帥到發亮却在一瞬間蹙眉的祁司契。

　　藏藍色毛衣，金絲邊眼鏡框在幽暗的背景下隱隱反著光的葉皓天。

　　本來在隨性地嚼著口香糖却忽然停住，笑容也忽然凝固的楊凱齊。

　　滿臉震驚，將徐來身邊的四個人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輪的許嘯川。

　　以及。

　　從案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站了起來，雙手插兜，站姿筆挺，面無表情，目光幽深的任清風。

　　說來奇怪，大約徐來印象中的任清風永遠帶著溫和的微笑，也因此，每一次見到這樣思緒難辨深不可測的任清風時，女生總有一絲隱隱的畏懼，脚步不由一頓。

　　「同學嗎？」樊嘉倫也意識到氣氛好像突然向著「不太對」的方向跑偏，靜靜地打量起這幾個神色各异却都清晰地傳達出「情况不容樂觀」的陌生男生，低頭看向徐來。

　　「……嗯。」明明沒做虧心事，却被這幾個男生看得有些發毛，徐來只感覺室內的溫度驟降。

　　陸瀟瀟也帶著深深的不敢置信，偷偷打量了這些四中男生好幾眼。

　　一眼能够分辨出最帥的，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祁司契。

　　而那個站得最遠，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此刻面色不善，氣場——异常之强大。

　　「徐來，朋友給我們也介紹介紹唄，」還是許嘯川出馬，挂上那無所畏懼的自來熟笑容，打破了這詭异的無言對視，「在這兒都能碰到，緣分啊。」

　　「咳，好。」女生還是帶些尷尬地笑笑，報上了身邊的陸瀟瀟和三個男生的名號。

　　許嘯川禮貌地點點頭，走上前來，和每個人友好地我了握手：「啊，你們好你們好，我叫許嘯川，是徐來的同桌，」輪到陸瀟瀟時，男生特地笑了笑， 「老聽徐來說起你，終得一見，幸會幸會。」

　　陸瀟瀟也對許嘯川絲毫不見外，友好地伸出了手：「彼此彼此。」

　　其他幾個男生則冷淡得多，祁司契衝幾人微微揚起嘴角，楊凱齊和葉皓天揮揮手，鄧昊簡短地說了「你們好」，就算打過了招呼。

　　而向來禮貌有佳的任清風，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