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上）
黑色的藥丸只有一個拇指蓋的大小， 聞起來有一股奇異的香味，許斯從奚寧手中拿過來， 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這是什麽藥？”
他沒看見奚寧是從哪裡拿出來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什麽正經的藥，和能治好他的腿疾更沾不上邊。
奚寧還在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許斯問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他臉上沒有太詫異的表情，應該是勉強能接受一些的，奚寧已經從興奮中平複下心情， 知道自己這樣突然拿出一顆莫名其妙的藥是有點奇怪。
奚寧要是實話實說，許斯肯定不相信，他盡量想了一個稍微合理一點的解釋：“這是很久以前， 有一個人賣給我的， 他說這藥吃下去之後，能治愈所有的病症， 我一直帶在身邊。”
“後來我失憶忘了這藥的用途， 這兩天才想起來的。”奚寧起身推著輪椅往沙發去， “你吃了這個，腿一定就能好了。”
許斯換到了沙發上坐下， 藥還拿在手心：“賣給你的？多少錢？”
“忘記了， ”奚寧回道， “我隻記得特別貴。”
許斯神情竟放松了些，笑了笑：“放了多久了？”
他隻當是奚寧被什麽人給騙了，花錢買了個假藥，最多就是個保健品之類的東西，還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奚寧見他還不肯吃， 有些著急了， 催促道：“沒有多久， 你快吃下去試一試。”
許斯面露遲疑，思考著吃壞肚子和直接致死哪一種可能性最大，奚寧湊近舔了一下他拿在指尖上的藥丸。
有一點淡淡的甜味，奚寧皺著眉感受了一下，說道：“你看，沒毒的，你快吃吧。”
許斯無奈之下隻好妥協：“好，我吃。”
大不了去醫院洗個胃，他放進口中，接過奚寧倒來的溫水，就著水流把藥咽下喉嚨。
奚寧緊張道：“怎麽樣，有什麽感覺？”
許斯手裡拿著的手機已經點開了呼叫一號的頁面，只等一感覺不對勁就立刻去醫院。
他靜待了幾分鍾，搖著頭：“沒什麽感覺。”
更別說治愈他的腿疾了，他大概只是吃了一個糖豆。
奚寧不肯相信，彎腰摸索著他的小腿：“腿呢？站起來走一走試試？”
但許斯的雙腿本來就是能正常行走一段時間的，他要是站起來又和以前一樣堅持不了多久，豈不是更加難堪和失望。
他將奚寧拉起來抱好，安撫道：“沒事的，這腿我已經習慣了，治不好了。”
奚寧隱隱心疼，蹭著他的臉頰：“你別這麽說，能治好的，一定是藥效還沒起來，你再等等。”
許斯點頭：“好。”
他嘴上答應著，心裡想的確實另一回事，這麽久以來他早就算是徹底放棄了治腿，只有發現簡越這樣的存在，才讓他起了一點興趣，但也沒什麽太大的把握。
奚寧問系統許斯吃了藥為什麽沒用，這個東西怕不是唬他的？系統再三保證：“絕對真品，可能是許斯的腿病了太久，完全治愈還需要時間，宿主不要著急，如果到第二天晚上再沒有什麽效果，我就去找上級問一問，花了100任務值呢……”
這可是奚寧做了整整三個世界的任務，一點一點攢起來的，系統其實很想勸一勸奚寧，他和許斯都在一起了，完成任務不一定非要用治愈他腿疾這一個，而且等這個世界結束後，許斯也會跟著他去下一個世界，到時候他又是健康完好的人。
不過商城裡能兌換的東西，確實也不多……
系統和他保證了，奚寧便放下心來，專心等待著。
第二天他照例跟著許斯去了公司，在許斯的辦公桌上看見了一則近期的新聞。
說是有人在附近收到了不明生物的襲擊，周圍有人聽見他的求救聲趕過去，那個不明生物見人多就逃走了，有好多人都說那個東西看著像傳說中的狼人。
很快相關部門出來辟謠，這種生物是不存在的，極有可能是具有攻擊性的大型犬類，又因為晚上光線太暗，才讓人看花了眼。
但有市民受到襲擊，城裡依舊迅速組建了巡邏隊，每晚都在市區裡嚴加巡查。
系統看見新聞後說道：“鬧了這麽一出，那些狼人可能會盡快離開這裡。”
在當下，任何稀少的超自然種族都處於劣勢，即使他們有著超出常人的力量，如果不是為了抓捕溫雪，狼人族平時根本不會來人群密集的地方。
他們一走，簡越和兩個吸血鬼就暫時安全了，不過他們原來的屋子大概不能住了，夜宵店也最好換個位置。
這段時間一號還幫著簡越弄到了一些血袋，給兩隻吸血鬼喝，別的事情都不再需要奚寧操心，簡越的很多劇情線都是靠他自己來完成的。
他只要看好許斯，不讓他把簡越抓起來做人體實驗就行。
晚上的時候，許斯等奚寧洗好澡出來，自己再拿著浴袍進去。
奚寧把自己的大部分東西都搬到許斯這裡來了，雖然兩人的房間本來就挨得很近，他有時候用許斯這裡的浴室，許斯也不會說什麽。
浴室裡專門為他放了一把椅子，但許斯基本沒有用過，除非雙腿真的撐不住了，才會坐一會兒。
所以他平時洗澡的速度也很快，大概在洗完頭髮的時候，他的腿就會感到初步的不適，最後洗完澡，就得用手撐著牆才能穩當地出來。
每天都是這樣的感覺，他都習慣成自然了，而今天他洗完後伸手拿浴巾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今天站了這麽久，一點都沒感覺到雙腿的酸痛和無力。
奚寧正靠在窗邊看著樓下的景色，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轉過頭，頓時臉色通紅，伸手捂住了雙眼：“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許斯站在浴室門口，滴著水的眼睫顫抖著，他就這樣朝著奚寧走來，一把擁住他。
“寧寧，我的腿好了，”他身上的水沾了奚寧一身，低頭胡亂親著奚寧，發梢上的水滴順著奚寧的脖頸往下滑，“我能走了，我不用坐輪椅了……”
奚寧聽清他的話驚喜道：“真的？”
看來系統出品的藥的確有效果，他低頭想看看許斯的腿，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抬起頭，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小心……著涼。”
許斯不想松手，他幾乎沒有用這樣的姿勢抱過奚寧，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將奚寧抱得更緊，吻著他的脖頸和鎖骨。
他不松手，奚寧便乾脆把窗簾拉上了，拉著許斯往裡走。
許斯到了床邊還是不想坐下，他非要這樣站著，不肯松手也不肯去穿衣服，奚寧忍不住想笑，一邊推開他一邊哄道：“你冷不冷？我先去給你拿衣服。”
好不容易讓他松開了自己，奚寧去衣櫃拿出貼身的衣物和睡衣，順便拿了一條乾淨的浴巾。
許斯一直跟在他身後，赤腳踩在地板上也不覺得冷，他由著奚寧給他擦乾淨身上和發絲上的水跡，接過衣服穿好。
“你先坐下，我給你吹頭髮，”奚寧故意板著臉嚇他，“你的腿剛好，萬一站久了又出什麽事怎麽辦？”
許斯果然乖乖坐下，目光緊緊盯著奚寧，等他吹好頭髮收了吹風機，許斯再次抱緊他：“寧寧，謝謝你的藥。”
這一切對他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他用力掐著自己的手心，想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我就說了，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奚寧也非常開心，“激動歸激動，不要再像剛才那樣了，著涼了怎麽辦。”
許斯“嗯”了一聲，奚寧接著說道：“現在這麽晚了，先睡覺吧？”
“不想睡，”許斯又站了起來，在奚寧面前走了幾步，“想出去走一走。”
他想再多體驗一下雙腿走路的感覺，奚寧趕緊拉住他：“明天再說，明天晚飯過後我們去院子裡散步？現在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裡走？”
許斯隻好按耐下來，重新坐好。
奚寧按著他躺下，關了燈催促道：“快睡覺。”
許斯哪裡睡得著，他在黑暗中睜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出聲問奚寧：“這藥還有嗎？”
奚寧迷迷糊糊回應道：“嗯？沒有了……”
“那你怎麽辦？”許斯竟然有些後悔，“應該給你留一半。”
奚寧聞言清醒了一點，疑惑道：“為什麽要給我留一半？”
“如果你吃下，能不能重新變回人類？”
奚寧愣了好久，失笑道：“那個藥對我沒用的，我變不回人類了。”
他起身擰亮了床頭的小夜燈，許斯在微弱的燈光下緊皺著眉頭，奚寧靠過去用指腹輕輕按著他的眉間：“不用擔心我，當一隻吸血鬼不是挺好的嗎？”
奚寧隱約察覺到什麽，許斯現在腿好了，會不會為了他，又打上了簡越的主意？
“不要再多想了，”奚寧親著許斯的唇，安撫道：“明天帶你去外面走一走好不好？”
許斯低聲應下，安靜地閉上眼，奚寧見狀松了一口氣。
他把系統喊出來，問他這個世界完成任務的最終依據是什麽。
系統回道：“影響劇情線的只有許斯，只要他徹底放棄對簡越使用人體實驗的念頭，中心那邊的角色正常值評測通過，就算完成任務了。”
奚寧又問：“什麽時候可以做角色評測呢？”
“最好是宿主有把握的時候吧，”系統建議道，“如果角色評測被打回，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申請，而且說不定還會有扣除任務值的懲罰。”
奚寧現在還不能確定許斯心中的想法，隻好作罷。
第二天是周末，許斯沒去上班，家裡的傭人和保鏢看見他沒有坐輪椅，靠著雙腿從樓梯上走下來，全都震驚無比。
許斯以前會短暫地走幾步，但從來沒有走過樓梯，不管是上樓梯還是下樓梯對他的腿來說，都是一種不太推薦的運動。
一號趕緊上前想扶住他，許斯抬手製止他：“不用。”
除了跟在身旁的奚寧，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直到許斯吃完了早餐，讓人把他的輪椅拿出去扔了。
“先生？”一號不敢置信，視線落到許斯的雙腿上，“為什麽要扔了輪椅，難道您的腿……”
許斯神情愉悅，礙著人多不願再說什麽，隻催促道：“去吧，按摩師讓他以後不用再來了，醫院那邊的預約也全部取消掉。”
一號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直覺可能和奚寧有關，許斯不可能一夜之間痊愈，難不成奚寧把許斯變成了吸血鬼？可許斯剛才又吃下了東西。
但許斯的腿能好，不止是他，其余的保鏢都非常高興。
早飯過後，許斯帶著奚寧在別墅裡逛了一上午，奚寧白天無法出門，許斯便也不出去了。
直到他真正走累了，才回到客廳歇下。
許斯就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童，總是想走兩步來感受感受自己的雙腿，奚寧答應他晚上再出門散步，到了晚上卻下起了暴雨。
奚寧關上了臥室的窗戶不讓雨飄進來，這麽大的雨還怎麽去外面散布，他有些猶豫又怕許斯失望，偏頭問道：“要不等雨小一點了，我們再出去？”
許斯走過來看了看窗外，拉上了窗簾。
他低頭吻著奚寧，伸手解著自己的上衣扣子，低聲道：“做點別的事也可以。”
第二天中午傭人上來打掃的時候，奚寧躲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敢見人。
昨晚他和許斯鬧了很久，吃下藥的許斯身體健康，體力又好得驚人，尤其喜歡站著弄，甚至一邊抱著奚寧一邊在房間裡走動著。
他擔心奚寧肚子疼，每每結束時不敢弄得太深，奚寧清醒後看見地板上到處都是痕跡。
許斯今天也沒有去公司，此時正和奚寧一起躺在他的床上，伸手為他揉著後腰：“還有沒有哪裡難受？”
奚寧搖頭，趴在他身上咬開頸側的皮膚喝了一點血。
他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許斯還在他身邊，用指尖輕輕順著他的發絲。
見奚寧睜開眼，許斯低頭吻他的唇，歎息著呢喃道：“乖寶……”
奚寧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聽著這個稱呼皺了皺眉，茫然道：“你叫我什麽？”
他聽著有一點熟悉，以前好像也有人這樣叫過他，他看著眼前的許斯，莫名覺得他有哪裡不太一樣了，有說不出來。
“乖寶，”許斯又叫了一聲，捏住他的下巴尖摩擦，“你是我的乖寶貝，一直都是。”
奚寧抓住他的手，遲疑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許斯果然道：“嗯，我都想起來了。”
說起來有些微妙，他這兩個世界似乎都是在和奚寧親昵之後，記憶才有所恢復，今早醒來時他就發現自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偷偷來這裡之前，還曾在系統中安裝了隱藏指令，相當於竊取中心系統資料和信息的bug，他現在也知道了奚寧在這個世界失去了記憶，和失去記憶的原因。
為了保險起見，他連自己恢復記憶都不敢直接說出來，只能等奚寧自己發現。
奚寧一時之間有很多話都想問他，許斯卻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說道：“我不能直接告訴你。”
“很多事情你應該都已經猜到了，”許斯話中意有所指：“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奚寧隻得按耐下來，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許斯，翻身壓在他身上：“你……陪了我三個世界嗎？”
許斯恢復記憶後，便不再是單純的許斯了，眼前的人是和自己一起穿越了三個世界的人，以後的兩個世界，他也會在。
許斯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專注地看著奚寧，指尖描繪著他的側臉輪廓。
奚寧知道他不會回答，就當是在自言自語，“我們以前一定認識，在我進來做任務之前。”
“後面兩個世界，能緩解病症的人，也是你吧？”奚寧伸手勾住許斯的脖頸，忍不住問：“你一定特別喜歡我，對不對？”
許斯這一次終於有了回應，他有些用力地吻著奚寧：“何止特別喜歡，我愛你都來不及。”
經過系統的提醒，奚寧才讓它上報了許斯的角色正常值評測。
許斯完全恢復了記憶，當然不會再關注簡越，原先奚寧擔心的事也不複存在。
在等待結果出來的這段時間，許斯直接請了長假不再去公司，天天在家裡陪著奚寧，甚至為他顛倒了自己的作息，白天一起睡覺，晚上出去走一走或是做點什麽別的事情。
奚寧忘了，他卻還記得，前兩個世界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雖不短，卻總是在他完全恢復記憶的時候匆匆轉移，他又變回了沒有記憶的角色。
來這個世界之前，他本來更改了自己的角色設定，他應該是擁有記憶的才對，沒想到效果一點都不好，幾乎等於零。
而且還引起了中心系統的注意，加強了數據庫的密鑰，後面的兩個世界，他依舊只能是失憶的狀態。
不過奚寧的失憶懲罰隻作用在這一個世界，等到下一個世界時，他不會再像這個世界一開始那樣排斥自己，而是會主動地去接近他。
許斯有信心，他不管失憶多少次，在看見奚寧的那一刻，都會對他心動。
一個月後，角色的評測下來了，許斯通過了所有的檢測，他對簡越不再具有威脅性。
評測通過意味著將要轉移世界，系統很快發來提示。
[角色評測已通過，劇情線回歸正軌，獎勵任務值20點。]
[任務已完成，準備脫離並轉移世界，倒計時二十、十九、十八……]
奚寧失去記憶後第一次轉移，有些驚慌：“怎麽這就要走了？”
許斯親了他一下，安撫道：“別怕。”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
他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