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之前的合作方突然說要重新擬定合同……”
沈愈好不容易收了心神,助理從對面的電腦前苦著臉抬頭。
這是他們公司成立以來的第一筆生意，小生意,公司人少,跑業務老闆本人也會跑,為了簽這份合同,老闆不知道陪對方喝了多少酒。
沈愈愣了一下,這回是徹底收了心思,直接站起來湊到助理電腦面前：“要改什麼？”
“說是關於利潤這一塊……對方說有一家大公司也在和他們接觸… …覺得我們不靠譜……”助理聲音越說越低。
雖然對於合作方來說,對一個剛成立一個月的公司存在不信任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經歷過失敗的人，但是……助理還是覺得有點難受。
沈愈嗯了聲,拍了拍助理的肩膀：“沒事的，我給對方打個電話，約個時間。”
“可是……老闆……”再壓價,估計也做不成了，他們賺不了錢，對方也會覺得他們好欺負。
助理知道這個道理，沈愈也知道，給了助理一個安撫的眼神，拿著手機去了洗手間。
……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霍銳才收到遲來的回复。
[沈愈：抱歉，這幾天出了點事情]
霍銳正閉目養神，坐在副駕的助理還在匯報著行程：“明天的會議已經全部推掉了,後天上午兩個會議，下午兩個會議，還有一些文件等著您簽。”
霍銳應了聲以示自己知道了，助理立馬閉嘴。
晚上剛結束一個會，小霍總就急著回聞城。
助理嘆氣。
小沈總也不會出什麼事情，做生意失敗是正常的，助理反倒是佩服小沈總，願意去嘗試去努力，一步步地往上爬。
正想接著說，霍銳的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聲。
助理就從後視鏡裡看著原本應付自己應付的十分敷衍的小霍總立馬拿出了手機。
助理：……
看到消息的瞬間，霍銳還是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不搭理自己。
霍銳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
[不說話的霍銳：你在哪兒？]
發完消息，霍銳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
晚上十點多。
按照平時，沈愈再忙這會兒也該回家了。
隔了十來分鐘，車子已經駛入了聞城，霍銳收到了沈癒的回复。
[沈愈：家裡]
沈愈早就搬離了之前的地下室，重新租了間離現在公司很近的房子。
房子不大，勝在什麼都具備，而且很便宜。
他現在缺錢，辦公司缺的就是錢，他之前攢下來的那點錢已經沒了。
有時候沈愈也會半夜想自己是不是太過盲目自信，不該這麼早就出來獨立門戶，他沒有那麼多資本可以霍霍，有的只是報復。
文倩帶給他的記憶已經逐漸模糊了，沈愈現在只是想努力活著。
回复完霍銳的消息，沈愈趴在桌上，揉搓了一下因為喝了酒而泛紅的臉。
生意場上，應酬是推脫不掉的，為了這筆合作，他又陪對方老總吃了頓飯，不過……
對方所說的同樣也在和自己爭這筆合作的公司負責人也在，說來也巧，那人是鴻喬的，自我介紹的時候把公司名頭放在前面，確實比沈愈他們這種小破公司靠譜多了。
沈愈無奈地笑了聲。
年紀輕就得做好被嘲諷的準備。
生意場上，捧高踩低的人太多了，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刀槍不入。
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太脆弱了，經不起人家這麼羞辱。
酒還是喝完了，但是生意也黃了。
好歹以後還得見，沈愈忍住了給對方潑酒的衝動，也拒絕了去高檔會所的提議。
沈愈又看了眼消息。
兩個人這幾天發的消息不多，還能看到之前霍銳問他的那句話。
沈愈覺得剛剛消下去的醉意不斷地往頭頂沖。
難受，不舒服，胃裡翻江倒海。
他把手機扔到椅子上，手機在椅子上打了個轉兒，又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好在他這舊手機耐摔，就這樣折騰，屏幕也沒有任何想要分家的情況。
窗戶裡倒映著自己的臉。
沈愈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艱難地扯了抹笑意。
怎麼辦，為什麼有種好不容易能夠依賴的人也要被別人搶走的錯覺。
沈愈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直到頭髮亂糟糟都翹了起來，沈愈才住手。
算了，睡吧，睡一覺，明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沈愈趴在桌上，酒意上來，漸漸也生了睏意。
地板上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也沒有發覺。
門外，霍銳看了眼助理：“一扇門多少錢？”
助理抽了抽嘴角：“……不值錢，但是您踹不開不說，還會被人誤以為私闖民宅。”
幸好這是半夜，沒人看見他倆擱這兒鬼鬼祟祟。
霍銳黑著臉。
電話打不通，但是能聽見手機鈴聲，人應該是在家裡。
“小霍總，我們要一直在這兒等？”
兩人在漆黑的樓道里站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這種鬼天氣哪來那麼多蚊子，助理當了這麼多年助理還沒幹過這種為老闆擋蚊子的工作，被咬的恨不得下樓買兩瓶花露水。
霍銳背靠在牆上：“你有什麼進去的辦法？”
助理：“……沒有。”
霍銳冷哼，“行了，你先回去，我在這兒等著。”
助理沉默了一會兒： “好的小霍總，那我先走了。”
霍銳倒不是開玩笑，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他來找沈愈是他私人的事情，和助理也沒有關係。
助理見他一副今晚駐紮在這兒的模樣，嘆氣：“小霍總啊，您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別拐彎抹角，我覺得小沈總是那種聽不懂您拐彎抹角的人。”
“您要是一直拐彎抹角……”
“閉嘴。”霍銳不太耐煩打斷，“讓司機送你回去。”
司機還在樓下等著。
助理憋著話走了。
等助理走了，霍銳才看了眼門。
有防盜門，是真的踹不開。
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助理一走，被蚊子咬的就成了霍銳。
沈愈是被“哐當”的撞門聲吵醒的。
靠在桌子上睡的後果就是脖子酸痛的不行。
他捏著脖子看向門的方向，似乎是有人靠在防盜門上亂動發出的碰撞聲。
沈愈皺著眉不打算理會。
他已經清醒了不少，打了個哈欠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沈愈完全清醒了。
一堆的未接電話，手機電量也快到底了。
都是霍銳的電話。
沈愈舔了下唇，已經是一點多了。
霍銳他應該睡了吧……畢竟明天還得上班。
沈愈這樣想著，手還是不受控制地挪到了撥打鍵。
就……打擾這一次。
他也挺想有人傾訴的。
撥出去的瞬間，門外就響起了鈴聲。
沈愈愣了一下，拿著手機靠近門邊。
電話很快被接起，霍銳的呼吸有些紊亂。
門外的鈴聲也在電話被接起的瞬間戛然而止。
沈愈試探著道：“霍總？”
……
“你……可以砸門喊我。”沈愈一邊幫霍銳把塗抹的藥膏抹開，一邊有些不好意思道。
霍銳身上被咬了很多包，這邊晚上的蚊子還是有點多的，還比較毒。
為了擦藥，霍銳直接把上衣脫了，露出了勁瘦的上半身，霍銳是那種看上去挺瘦的人，但是脫了衣服，卻肌肉分明。
沈愈眼神閃躲著繼續幫他抹藥膏。
霍銳黑著臉：“怕打擾你。”
沈愈抿著唇：“抱歉，我晚上酒喝多了，沒看見消息。”
沈愈是有些懊惱的，要不是因為他莫名其妙有點賭氣，沒有看手機，也不至於讓霍銳在門外站了那麼久的時間餵蚊子。
“接受了。”霍銳突然轉過身仰起頭，正好和沈愈對上視線，指了指脖子，“這裡也有。”
沈愈本來垂著眼，手還在對方後背上，被他這樣突然轉身嚇了一跳。
後背看只能看到後背的肌肉線條，可是看前面……
沈愈很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他可能酒還沒有完全清醒，居然有種想要摸一下的衝動。
盯著對方的臉看了一會兒，沈愈才心虛道：“好。”
霍銳嗯了聲，乾脆一直仰著頭看他，沈愈臉上的紅潮還沒有褪去，右臉頰壓出了一道印子，唇也泛著殷紅。
霍銳吞嚥了一下。
“道歉的話。”
“什麼？”沈愈半蹲下來，繼續找霍銳身上的包。
霍銳的皮膚不算白，算是很健康的黃皮，但估計是他皮膚也比較嫩，被咬了包一個個紅腫的很明顯。
霍銳看著沈癒的頭頂，乾脆閉眼，語氣十分不耐煩：“我能不能親你？”
空氣凝固。
兩秒後，沈愈看著滿手指的藥膏：“……”
他是不是幻聽了。
他是不是聽見霍銳問能不能親自己？
霍銳他是不是搞錯人了？
為什麼有點開心又有點不開心？
沈愈往後退了兩步，見霍銳還在盯著自己，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唇：“塗好了，我去洗下手。”
站起來的時候，還踉蹌了兩下。
沈愈深吸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被霍銳勾了下小腿，手腕也被抓住。
霍銳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表情嚴肅了很多，倒是很像談判桌上的時候，“我認真的。”
他當然是認真的。
不管是感情，還是面前這個人。
當初小心翼翼關注著他。
到現在想擁有他。
沈愈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但是心底只有一種聲音，就是答應。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
答應什麼？
答應讓他親自己還是什麼？
霍銳站了起來，導致兩個人現在的站姿十分貼近，沈愈有些不自然地偏了下頭。
霍銳低著頭：“我想光明正大的有理由找你。”
沈愈張了張嘴：“但是現在也……”
“不想打你電話你不接而我在門外餵蚊子。”還怪委屈的。
“你知道有一種身份，能光明正大進出你家，能隨時隨地和你聯繫……”霍銳頓了頓，撇開沈愈額間亂糟糟的發：“知道嗎？”
沈愈沒掙扎，他覺得自己失聲了。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偏過頭啞著聲，很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知道。”
他想答朋友。
但是又不想。
他明白霍銳的意思。
果然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
但是他沒有一點難過。
“那你。”
“你說的那個暗戀的人？”沈愈抬起眼皮，看向霍銳的眼睛。
他的眼睛裡都是自己的身影。
霍銳反應了幾秒：“所以不回我消息，是因為在意這個？”
沈愈啊了聲，掙開他的手：“不是，只是因為很忙。”
雖然也有這個因素在。
沈愈終於明白自己這幾天的癥結在哪裡了。
喜歡一個人是很奇妙的感覺。
他體會到了。
霍銳反倒笑了聲，又回到了之前的問題：“是你。”
沈愈已經走進了洗手間，反复揉搓著手，也沒有擠洗手液，就是不停地揉搓著。
霍銳聽著水聲，失笑。
果然還是太急了。
但是沒關係，他等得及。
沈愈洗手洗了十分鐘。
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熱度也退了，手也泡白了。
霍銳正在他的冰箱裡找東西吃，聽見他出來，還有點委屈：“我餓了。”
沈愈愣了一下，想到對方估計在自己門口等了大半夜的時間，“你等下，我去給你煮碗麵。”
霍銳沒有拒絕。
他還沒有試過沈癒的手藝。
現在的場景倒挺像交往很久的戀人。
面煮的很快。
就是很普通的湯麵，但是霍銳吃的快也很享受。
沈愈還沒有在家裡招待過別人，他家沒有第二張床能給對方睡了。
沈愈把碗筷收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去舖一下被子。”
霍銳照做。
等霍銳進了浴室，沈愈才對著玻璃門拼命拍打自己的臉。
剛剛的事情好像夢一樣。
霍銳也不提了。
沈愈嘆了聲氣。
現在他好像成了傻子，腦海裡老是回放剛剛的畫面，一點也不鎮定。
霍銳沒有帶衣服，只能穿沈癒的睡衣，好在睡衣本來就大，霍銳還穿得上。
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
沈愈坐在沙發上發呆，沙發上鋪好了被子，看樣子是準備自己睡沙發。
霍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愈突然轉過頭來，仰著頭看他，臉又開始泛紅。
沈愈憋著氣，說話吞吞吐吐：“你、你不是要親我？”
但是一直到現在也沒親。
沈愈說完，也不敢去直視霍銳，他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和對方相處的，只覺得現在兩人的氣氛好像太過奇怪，搞得他一直心跳加速。
半晌，霍銳輕笑了聲，低頭盯著沈愈看。
沈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好像也很奇怪，但是對方沒給他足夠多的時間去害羞，就俯下身親了過來。
“現在親了，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在一起後，生活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改變。
那天之後，霍銳在沈愈家窩了一天，沈愈還得上班，還得處理黃掉的生意。
某種意義上，兩個人應該是競爭對手，鴻喬本來也是霍銳管理的。
沈愈沒把鴻喬搶了自己生意這事兒說給他聽，現在兩人這個關係，得避嫌。
霍銳回霍氏總部後，兩人就成了異地戀。
好在雙方都忙，沒有那麼多心思放在想念對方上面。
也還是會想的，每個週末都會想辦法見一次。
沈癒的公司慢慢起步，一開始賠了不少進去。
之前的員工也換了一批。
就算福利待遇在那兒，也沒多少人願意呆在沒什麼前景的公司。
到後來慢慢起步。
不過麻煩的是，因為和鴻喬是同類型的公司，經常要在某些地方碰到，漸漸的，沈愈看著自己男朋友也不順眼起來。
一年後，霍銳又從總公司回到了鴻喬，舒惠身體好了不少，霍至喬又回總公司繼續忙，當然，是藉著機會給兒子時間去談戀愛。
還催著兒子把男朋友早點帶回家。
這下好了，搶生意的直接變成了男朋友本人。
幸好上班的時候沒有多大交集，兩人平時也跟不認識一樣，偶爾有來往，都是禮貌性地打招呼。
晚上回去，沈愈就逮著霍銳咬，霍銳任憑男朋友霍霍自己。
但是競爭，還是得光明正大地競爭。
兩個人倒也樂在其中。
植物人醒來後小劇場：
沈愈看著醫院的天花板，腦海裡亂七八糟的。
霍銳去幫他打水了，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並不能下床走動，還不能生活自理。
但是之前失去的記憶，卻全部恢復了。
沈愈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記憶紊亂，不記得自己和霍銳的相識相知相愛，居然一直以為兩個人二十四歲那年才認識。
明明那麼早就認識，那麼早就相愛，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了。
沈愈苦笑。
要不是因為自己快死了，霍銳準備守著這個事情到什麼時候？
“先喝點水。”霍銳坐著輪椅進來。
沈愈轉頭看他，點了點頭：“銳銳。”
霍銳眉頭輕皺：“你太肉麻了。”
沈愈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我喜歡這樣喊你。”
霍銳輕哼了聲，喝了口水，低頭去親他。
沈愈舔著唇。
行吧，是這樣喝水？
霍銳揚眉：“還要喝水麼？”
沈愈又舔了舔唇：“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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