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老師的話音剛落下， 起哄聲比剛剛還要大， 惹得其他上體育課的班級也頻頻往他們這邊看。
雖然知道他們多半只是因為他們班的組合比較特殊，沈愈卻莫名耳畔有點發燙。
他回頭看了霍銳一眼， 兩人正好對視，後者扯了扯嘴角，眼底似乎還含了淺淡的笑意。
兩人站到了體育老師旁邊。
沈愈還有點尷尬， 這種和同學們面對面的情況， 比上輩子站在一大群人面前講東西還要尷尬。
霍銳看起來無所謂，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眉間微微蹙起。
“這麽嚴肅幹嘛？”體育老師把名冊夾到腋下， 從兩人上來就一直笑眯眯的， 雖然比較異類， 但是顏值也能吊打其他班的了。
他高一沒有教過霍銳，但是對霍銳印象是很深刻的，體育老師平時閑的沒事做，常常在辦公室閑聊，據說這位同學雖然考試常年第一，但是之前在初中還有過把人打的進醫院的時候， 後來不了了之。
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學生，居然願意站出來當標兵。
值得表揚。
沈愈扯了扯嘴角， 扯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站在他旁邊的霍銳也同樣， 揚了下眉。
體育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才對嘛， 再笑一笑，想想你們以後拍結婚照……”
沈愈眉頭一跳。
拍結婚照……
同性婚姻還沒合法呢，沈愈記得他上輩子出車禍前，才剛合法沒多久。
底下都是壓抑著的尖叫聲。
沈愈聽見霍銳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哼。
體育老師明顯是為了活躍氣氛，剛說完就接了句：“宋揚去把班牌拿過來，其他同學先解散幾分鍾。”
人群一下子就散開了，但還是有幾個女生一直在看他們。
“你倆先商量一下，誰舉牌誰扛旗？”體育老師摸了摸鼻子，解釋道：“因為你們班是高二第一個年級，需要一個扛旗的。”
後面的班級都只需要舉牌，旗可比班牌重多了。
這兩人身高就差了幾厘米，看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但從身板上來講，沈愈明顯瘦多了。
不過對於男生，舉什麽都沒差。
沈愈沉默了一會兒：“都行。”
“我扛旗。”霍銳半眯著眼覷了沈愈一眼：“太瘦了。”
語氣略帶嘲諷。
他都不懷疑自己能一手把沈愈的細胳膊給掰斷。
沈愈張了張嘴。
最後決定暫時不和他說話了。
……
“要求不怎麽高，主要先試一下。”體育老師抬了抬沈愈手裡的班牌，“15cm的距離就行。”
“不需要多標準，對，就這樣。”
沈愈雙手握著班牌，舉過頭頂位置，脊背挺直，腰板往前微挺，下巴微微抬起。
因為平時校服過大看不出什麽來，隻讓人覺得他有點瘦削，這次襯衫塞進了褲腰裡面，腰身反而勾勒出來一些。
很細。
霍銳眯了眯眼。
輕嗤了聲，不動聲色擋住了旁邊宋揚的視線。
“沈同學可以啊！姿勢很標準！”宋揚往旁邊挪了挪。
沈愈被誇得笑了笑：“還挺累的。”
霍銳又嗤了聲。
“這到時候情書不得收到手軟。”宋揚又開始一臉羨慕。
那可是全校面前出風頭啊，全校就他們班兩個男的。
體育老師陰惻惻看了他一眼：“下個月月底市裡的比賽，你準備好了麽？”
宋揚：“……”
“老師再見，我去訓練了。”
教完沈愈，體育老師轉頭對霍銳道：“旗子學校那邊還沒送過來，這節課你先幫你搭檔調整一下姿勢，練一下正步。”
然後他吹了吹哨子。
幾分鍾後。
幾個班級都在統一練習正步。
操場的東北角落裡，高低杠後面，兩個人男生面對面站著，稍微矮一點的男生手裡還舉著班牌，露出了半張側臉。
高一點的那個微垂著脖頸，唇邊帶著抹笑。
“稍微往前點。”霍銳伸手抓住了沈愈的手腕。
有點發熱。
沈愈愣了兩秒，輕輕“哦”了一聲：“這超過15cm了吧？”
霍銳：“沒有。”
十分斬釘截鐵。
沈愈不疑有他。
霍銳的手還輕輕抓著他的手腕往前帶了帶，不知道是不是沈愈的錯覺，他好像感覺到霍銳的指腹在他的骨節位置來回摩挲了兩下。
兩人之間距離不算近，但是沈愈莫名紅了耳朵。
“你不練習一下？”沈愈看霍銳幫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就一臉不耐煩地往牆邊一靠。
霍銳掀起眼皮，隔了一會兒吐出一個字：“不。”
說著，他拿起手機，刷了刷消息。
沈愈動作頓了頓。
一直舉著，手臂也挺酸的。
“看我幹什麽？”霍銳勾了勾唇角：“好看？”
沈愈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霍銳嗤笑，但是沒有否認他的話。
還算有點眼光。
沈愈明明白白看他快速的打字。
現在在上課期間，不太可能給陸疏行他們發消息。
但是——也難保，也可能霍銳喜歡的那個人現在給他發了消息呢？
又或者是家人？
抓著班牌的手微微握緊。
練了半節課的時間，肌肉已經有了記憶。
他們班已經原地解散了，早就看好他們位置的陸疏行幾個人一路狂奔過來。
宋揚跑在最前面一個。
“沈同學，你這個距離有點遠了吧？”宋揚抓了抓頭髮。
他們體育隊比賽啥的經常看到有人舉牌，應該不至於這麽遠的距離。
沈愈“嗯？”了聲。
“太遠了，這都得25cm了吧……”
說完，宋揚感受到了一股子的光。
比體育老師還要陰惻惻。
霍銳半靠在牆邊，宋揚過來的時候，沈愈和班牌正好把人擋住了。
宋揚：“……我繼續去訓練了，再見。”
……
下午的體育課比之前跑1500米還要累人，最後幾節課好些人一臉疲憊地敲擊著自己的雙腿趴在了桌面上。
最後一節課結束，哈士奇又可以出籠了。
陸疏行背了包，一臉苦相：“這周我得回家啊，我爸說我周末再在學校鬼混就來打斷我的腿。”
戚榮跟在他身後：“我也得回家，回去拿點東西，下周一見，老大同桌。”
沈愈愣了一下，因為這兩人都是給他說的。
好像不知不覺，都把他當朋友了。
朋友這個詞，對他來說真的還挺陌生的。
還沒等他回答，陸疏行就抓著他的手：“等我晚上彈你啊同桌！我們打王者！上次的妹妹我還沒帶呢！”
都怪老大大晚上嚇他！
戚榮：“……”
戚榮翻了個白眼。
沈愈沒好意思抽出手，雖然他不太習慣和別人接觸，但好在陸疏行也就象征性握了兩秒：“我們先走了！家裡的車在外面等著了。”
一回頭，一下課就出去接電話的霍銳站在後門口盯著他們。
表情有點臭。
陸疏行習以為常，“老大我們先走了！”
戚榮和陸疏行走後，霍銳才回到座位上。
他身上又帶了煙草味。
今天抽煙的次數有點頻繁了。
沈愈沉默了一會兒，把作業都放進書包裡，轉過頭盯著正在桌肚子裡找東西的霍銳：“煙抽的太多不好。”
霍銳動作頓了頓，嗤了聲：“管的還挺寬？”
教室裡的人差不多都要走光了。
後排的人早就走了，前排就幾個人還在那整理東西，燈已經被關了，外面天色也有點暗。
沈愈的後頸突然被按住，右手的胳膊肘還撐在桌面上，上半身被迫往霍銳那邊靠了靠。
霍銳眸光動了動，半垂著眉眼：“麻煩精。”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加近。
霍銳身上的煙草味比剛剛濃了點。
大概是因為要放學了，他沒有用洗手液，也沒有噴口氣清新劑。
就只是單純的味道，不要命地往沈愈鼻間鑽。
距離上一次霍銳這樣按他後頸，都過去好長時間了。
沈愈吸了口氣。
霍銳到底知不知道，這個距離有多危險？
他真的很懷疑，這個姿勢，霍銳想親他。
但是——
他手肘用了力氣，左手一不小心撐在了霍銳的褲腿上，兩人皆是愣了一下。
沈愈呼吸不夠平穩，甚至在那個瞬間，他腦海裡像煙花一樣炸開了昨晚夢裡的場景。
除了接吻，他們還做了別的事情。
雖然沒有到最後，也沒有很真實的看到什麽，但是對於沈愈這個童子雞來說，真的夠印象深刻。
“你這樣，你女朋友會生氣的。”沈愈一字一句道，然後難得板著臉，左手推開了霍銳按著他後頸的手。
現在當不了戀人，他可以等霍銳不喜歡那個人了。
他想。
霍銳以後一定……一定會喜歡自己的，但是現在，他得讓他好好對待那個人，至少不能在兩人還有感情的時候，讓他對別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做這麽親密的舉動。
不管是兄弟還是朋友，這個舉動，都有點逾越了。
雖然他們好像，第二次見面就做過這個動作……
也許，霍銳真的沒有認知。
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對別人做過這種動作。
[陸疏行：？？啥？？老大還沒那個癖好吧，從來沒見他打人壓過別人後腦杓的，他不威脅別人，一般都是直接揍啊]
[SSSR：好的]
[SSSR：- -你下周要不要帶個防具上課？]
[陸疏行：？？？？]
時間退回回宿舍之前，沈愈說完那句話後，氣氛莫名沉寂了下來。
沈愈虛假地笑了笑：“早戀不好……”
“你……”
“女朋友？”霍銳有點咬牙切齒。
除了這個麻煩精，他還有精力去交女朋友？
沈愈試探性：“那……你喜歡的人？”
“我不是說支持你早戀，早戀真的不好，但是如果你現在喜歡她的話……就不要在這個期間……”
霍銳臉色黑的不行：“誰和你說我有喜歡的人？”
誰他媽亂造謠？造謠他喜歡別人？
然後，沈愈十分乾脆把陸疏行賣了，就算他不說，霍銳也能猜到，因為除了陸疏行就是戚榮，那天晚上，聽到的就他倆。
霍銳親口承認了，沒有。
沈愈有點開心，又有點惆悵。
他把手機放到一邊，開始寫作業。
這個周末，對門沒人。
回來的路上，霍銳接了個電話，連宿舍都沒有進就走了。
說不上什麽感覺，很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安靜過了，有點靜不下心來寫作業。
他點開微信看了眼。
陸疏行刷了十幾條消息。
置頂是霍銳的微信。
沈愈糾結了一會兒。
在聊天框刪刪寫寫，最後發了幾個字。
[SSSR：到家了麽？]
發完消息，感覺安定了些。
他有些不敢確定自己對於霍銳到底是不是特殊的。
陸疏行既然說霍銳從來沒有對別人做過這個動作，那就不存在，他和霍銳說過兩人是生死之交後他才對自己特殊。
但是，霍銳對自己的態度稍微有所改變確實是因為那句“生死之交”。
那之前呢？
總不能是因為，他剛轉學來的時候那次在廁所像個傻子一樣頭腦發熱的舉動，讓霍銳覺得新奇。
這是個死循環。
他不清楚上輩子霍銳到底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因為他們兩上輩子真的好像處於除了工作，沒有什麽交集的狀態。
也不清楚這輩子的霍銳現在對自己是什麽感情，他也不敢直接地、貿然地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那樣，如果霍銳還沒有對自己心動，只會適得其反。
越想越亂，難怪有句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可以看清陳年一那點小心思，卻看不清霍銳的心思。
對陳年一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嘲諷對方而已。
他還沒有真的莽到那個地步。
他只能繼續一步步地，下棋。
出乎沈愈預料的，他給霍銳發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復。
[霍銳：到了]
[SSSR:【照片】不會做]
他拍了張數學作業圖片。
[霍銳：？]
[SSSR：班主任說，同桌是為了互幫互助，教我做一下作業，不過分吧？]
隔了一會兒，沈愈以為霍銳不會回復了。
他咬了下筆帽，又想起了什麽，立馬放了下來。
手機跳出來一條新消息，霍銳發了條語音。
霍銳的聲音有些低沉，通過電子產品傳過來有一點失真。
但還是很好聽。
“教案。”就簡單的兩個字，帶著輕微的喘息。
因為實在太短了，沈愈聽不出來他在做什麽，只是還有一點腳踩在地面的聲音，應該是在上樓？
他可恥地為自己猜測之前的想法耳紅。
[SSSR：哦我知道了]
[SSSR：你什麽時候回來？]
對方又發了個問號。
這個問題好像是有點黏糊。
生死之交也不至於黏糊成這樣。
沈愈去翻了翻教案。
手機再次跳了條消息。
[霍銳：想哥了？]
然後被秒撤回。
沈愈：……
他想，霍銳可能是手快打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