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了話, 陸俊遲就嚴肅認真的和蘇回說:“你去衝個澡吧,洗澡的時候小心點,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 要避開傷口。”
今天的爆炸弄得兩個人身上都十分狼狽, 特別是蘇回身上沾了很多的血跡。
等蘇回洗澡出來, 換了睡衣,陸俊遲遞給了他一碗顏色暗黑的,像是中藥的東西,還是熱氣騰騰的, 蘇回端在手裡有點猶豫:“這是什麽?”
陸俊遲解釋道:“薑汁可樂,預防感冒的, 今天降溫晚上有點涼。”
蘇回:“……”
他在內心掙扎了一下, 還是埋下頭去,一口氣把小半碗的可樂喝下去了。蘇回覺得那味道又辣又有點甜,開始喝的時候覺得很難喝, 喝到了最後覺得還有點上癮。
陸俊遲把碗接過來放好,回身對他說:“你把衣服脫下。”
蘇回:“……”還在嘴裡的薑汁可樂差點沒噴出來。
陸俊遲看他沒動,解釋道:“快一點,我看看你身上傷到沒。”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蘇回還是有點難為情, 磨磨蹭蹭地把褲子脫下來。陸俊遲看了下, 腳腕的地方被劃破了皮,腿上也多了幾塊淤青,最嚴重的是手腕上,有一處被擦破了,現在血已經止住了。
陸俊遲心疼問:“你沒覺得疼嗎?”
蘇回低著頭小聲說:“看不到,也就覺不出來疼了。”
陸俊遲小心翼翼地給蘇回上了藥, 仔仔細細一點不落的都上好,還給他腳踝上貼了一塊無菌的敷貼。手腕的傷口也給他消毒塗了碘酒。
陸俊遲問:“還有哪裡難受嗎?”
蘇回咳了幾聲,搖搖頭道:“真的沒有別的了。”
陸俊遲卻又檢查了一遍,發現他有一處指甲撕裂了,拿出了指甲刀幫他把指甲剪了,想著蘇回平時眼睛不好剪指甲不方便,乾脆把別的也剪了。
蘇回低著頭,安靜地看著陸俊遲,陸俊遲握著他的手,神情嚴肅極了,剪得小心翼翼的。他被照顧得心甘情願的,爪子都不想動。
陸俊遲很會照顧人,只要有他在,各個方面的事都可以處理得很好。眼前的人是溫柔的,讓他產生了一種依賴感。
蘇回覺得,陸俊遲對他特別好,似乎已經好過了同事,也好過了室友,可是這份關心,並不會讓他覺得逾越,覺得不舒服,似乎是自然而然就一點一點接受了。
等陸俊遲幫他剪完指甲,蘇回才看到了陸俊遲的手臂上有幾道紅痕:“你的傷口還沒處理呢……”
陸俊遲才是受了傷的那一個,可他居然在一直給他上藥。
陸俊遲聽到他提起,這才想了起來,他抬起右臂看了看:“沒事,血都凝住了。我等下自己擦一下就可以了……”
“傷口是在手臂外側,你自己不容易擦到的。”蘇回叮囑道,“我幫你上點碘酒吧,你快去洗一下。”
陸俊遲這才起身,去洗澡換了衣服出來。
蘇回擰開蓋子沾了輕輕沾了一些碘酒,然後幫陸俊遲塗抹著傷口,他塗得很小心,是從傷口中心往開畫著圈塗開,然後他低下頭吹了一下。
陸俊遲從他的角度,看著蘇回低著頭,他的膚色沒什麽血色,有一種常年不見光的淨白,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輕輕翕動著,看起來安靜而又俊秀。
陸俊遲直到現在還是有些後怕。
在重案組工作,他臨近過各種危險,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死人,也曾經親眼看著警員在身側犧牲。
他還記得爆炸的瞬間,把蘇回拉到懷裡時那種心臟猛然驟停的感覺,他把他在懷裡摟得緊緊的……
是他還不夠強大,沒有第一時間就把事情解決掉,是他沒有保護好他,讓蘇回去以身試險。
陸俊遲忽然意識到,就在日常的工作,生活,工作,搭檔,之中,蘇回不知何時已經在他的心中佔了一個特殊的位置。
他好像正在逐步的,一點一點的走近眼前的人……
陸俊遲很難形容他對蘇回是種什麽感情,那種感覺不是親情,不是友情,十分特殊。
他似乎,正在逐漸取代他心中那個虛影……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凌晨一點。
蘇回忽然抬頭說:“我有一點餓了……”
陸俊遲說:“大概還有點之前燉的番茄牛肉,你想吃番茄牛肉面嗎?”
蘇回說了一聲好。
二十分鍾以後,半個房間都是番茄牛肉的香味。
兩個坐在餐桌旁,一起吃光了兩碗番茄牛肉面。
陸俊遲再怎麽嚴防死守的,還是沒能守住。
第二天一早,他跑完步回來以後,就聽到蘇回在屋子裡咳著。他進入了蘇回的臥室,看到他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蘇回見陸俊遲進來,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眼前好像是更加看不清了,他也能夠感覺到頭暈暈的,還有點頭重腳輕。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差到了這種程度。
陸俊遲伸出手摸了一下蘇回的額頭,憑溫度就知道是發燒了,他有點緊張起來,拿起溫度計甩了幾下遞給了蘇回:“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蘇回腋下夾了溫度計,又是咳了幾聲說:“應該就是感冒了,感冒藥和退燒藥我家裡都有。而且,今天不是要審米舒他們嗎?”他還在關心著那個案子的進展。
陸俊遲說:“部門裡還有其他人呢,可以讓他們先問著。”
他讓蘇回試著溫度計,自己去翻箱倒櫃地找感冒藥和退燒藥。
蘇回這裡藥品齊全,早就被陸俊遲收拾過,沒一會就翻出來了,亞裡士多德也被吵醒了,在一旁喵喵叫著,陸俊遲對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乖,蘇老師生病了,我等會再給你加貓糧。”
小貓像是聽懂了,也安靜下來,乖乖地跟在陸俊遲的身後,看著他忙活。
陸俊遲準備了早飯,然後把溫水和藥都拿到了蘇回的床頭上,蘇回正在那裡拿著溫度計試圖看清楚,他蹙著眉頭,手腕細瘦,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
水銀線太過細小,他本來視力就不好,怎麽也看不清上面的數字是多少,到最後放棄了,乖乖把溫度計交給了陸俊遲。
陸俊遲接過來看了:“38.7℃,我帶你去醫院看下吧?”
皇上不急太監急,發燒的蘇回一幅鎮靜自若,氣定神閑,反倒是陸俊遲在那裡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好。
“也不算很高。”蘇回有點懶得折騰,“我先吃點藥吧,去醫院也沒有什麽特效藥,我還挺想去總局那邊看看情況。”
他昨晚睡覺的時候還在一直想著覃永辰知道他身份的那件事,想查一下有什麽線索。
看他居然還想去上班,陸俊遲斬釘截鐵道:“不行。回頭我整理文檔給你看。你今天必須休息了。”
蘇回看討價還價無果,揉著太陽穴道:“那我今天不去了,你讓我睡一覺吧。”
陸俊遲本來還有點放不下心,但是後來譚局又打了個電話過來,上個案子催著結案,一點也拖不得。他最後只能給蘇回冰箱裡留好了各種的食物,叮囑再三,這才出了門。
陸俊遲一天都在處理重案組那邊的事情。
張小才和米舒已經供述了全部的犯罪事實,覃永辰最後沒有搶救過來。那對小夫妻脫離了生命危險,經過救治應該很快就能出院。
陸俊遲還記得昨天蘇回的問話,著重去問了下有沒有幕後指使人的事情,張小才直接說不知道。
米舒猶豫了許久,供述說她只知道覃永辰經常會打一個電話,武器也是那個人提供的。
陸俊遲讓喬澤查了號碼,號碼注冊地顯示是華都,戶主是一個已經死去的老人,現在手機號也已經停用了。
線索到這裡就是斷了。
陸俊遲把工作分配下去,各種結案總結讓夏明晰開始整理,然後去和譚局做了個總結匯報。
譚局聽了以後,順便問了下蘇回的近況。
陸俊遲沒敢把蘇回那天的危險舉動告訴譚局,隻說當時蘇回和他一起做了人質。
譚局聽到最後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最後沒出事就好。”
處理完了案子,陸俊遲覺得自己就和丟了魂魄似的,總是想著蘇回是不是醒了,會不會餓,會不會按時吃飯,那一人一貓是不是會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他上午把事情處理完,下午請了假,整理了所有的資料,準備回家,順便把所有的東西拿給蘇回看。
有瞬間,他感覺自己有點像是個給老師認真交作業的學生。
可是想起了蘇老師,他又不自覺地笑了。
陸俊遲今天沒有開車,走出市局準備打車,他剛掏出手機來,忽然看到了馬路的對面有一家蛋糕店亮著招牌,他的心裡一動,進去以後買了幾塊小蛋糕。
終於回到家,陸俊遲打開了房門,屋子裡一片安靜。
蘇回的房間門沒有鎖,陸俊遲在半掩的門縫外往裡看了看,蘇回帶著眼罩,身體輕輕起伏,睡得正香。他去冰箱裡,看著之前留下的午飯已經被吃了。
然後他還是不放心,又走到了蘇回的臥室,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降低了很多。
陸俊遲的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裡,把一塊小蛋糕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