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床邊，撥好樊辣椒凌亂的秀髮，拿毛巾給她擦乾淨臉，手手腳腳，接著才走出去。

「沒事了？」到了外面，陳剛問。

「沒事了，謝謝你。」

「到底怎麼回事？你得告訴我，如果牽涉到某些……你知道，我不太方便收留你們。」

「沒事，不牽涉公家，就我們自己一些私人的事情。」

「那行，我回去睡覺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說完，陳剛離開了……

看著陳剛的背影消失，我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蔣亮沒醒，還在睡，我讓黃瓊把他弄醒，黃瓊很有一套，在蔣亮身上多處部位揉了一下，沒多久蔣亮就醒了，從醫用沙發床里坐起來，觀察周邊的環境。

我看著蔣亮，一句話沒說，我想他會告訴我的，這個事情太奇怪，我需要一個合理解釋。可是對視了好幾分鐘他都沒開口，我以為他會開口，他只是看著我，那表情……我分不清楚，彷彿有點後悔，卻又彷彿有點不甘！

「蔣亮，你難道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我忍不住開口了！

「沒什麼可解釋的，至少現在不能，如果你還相信我你就不要問，能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我還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你看你他媽做的什麼事情？你掐樊辣椒，你要掐死她，你神經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雖然我很努力了，但真的控制不住，因為這個人是蔣亮，換了是別人我不會這麼心痛，我只會狠狠教訓他，甚至殺了他，可是蔣亮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樊辣椒是什麼人？她不是你爸的仇人，她是你姑姑的親妹妹，而且所有事情都是你爸的錯，你卻助紂為虐。」

「不是這樣，我沒有。」蔣亮用一種很渴望我相信的目光看著我，「我們當了這麼久的哥們，難道你還不了解我？」

「哥們，是哥們你不告訴我？」

「我暫時不能說。」

「屁話，你有什麼不能說？你在替你爸掩飾是不是？蔣亮，我真沒想過你會做這個事情，你嚇到我了，傷害到我了！」我看著他，「你要麼就告訴我，給我個解釋，要麼……什麼都別說了！」

蔣亮不說話，真的什麼都不說了，我很無奈。

「你走吧！」我說。

我自己先走出去到外面找守衛，讓他們帶個人出去，陳剛應該吩咐過他們什麼吧，他們願意。

蔣亮被帶走了，帶離軍區，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是為了冰姑姑。

我回了樊辣椒的房間，看著她。很晚了，很累，可是無法睡，腦子亂，想許多事情，其實我應該相信蔣亮，但是他做的事情，他殺樊辣椒，為什麼？很令人費勁，離開的時候他說為了冰姑姑，這話挺傷害我的，為了冰姑姑就要殺她妹妹？我不知道，心情很糟糕，傷心，根本組織不起來，想不到，更不願意去想。

坐到天蒙蒙亮，太累了，頂不住了，趴著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腦袋被人推了一下，很用力的推，要把我推摔倒那種，我真的摔倒了，椅子也弄翻了……

我站起來看，我知道是樊辣椒推我，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樊辣椒也是看著我，用憤怒的目光，這個目光比昨天更憤怒。

「辣椒你醒了？」我知道我問的廢話，我就是想不到該說什麼，並且我有幾分心虛，我不確定她知道不知道昨晚蔣亮對她做的一切。

「這次還能醒，不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這種幸運，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踩到我頭上，我一個女人，能如何反抗？」樊辣椒挪動了一下，坐起來繼續道，「有時候我真的感覺葉家成對我還要好，雖然是利用，雖然是交易，但我們各取所需，反而你呢，我幫你，許多許多，無怨無悔，最後得到什麼？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根本沒出現，你躲在暗處在思考幫我會不會傷害了別人，哈哈，這就是回報，傷人的回報。寧浩，我看清楚你了，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除了害我，你幫過我么？沒有，從來就沒有，你走吧，我就這樣了，死也好活也罷，不需要你管。」

我說不出話，我不是樊辣椒說的那樣，可我拿不出證據去證明。她說她一直幫我，無怨無悔，這是事實，她說我幫她之前要考慮許多，不是自然反應，這也是事實。我無法反駁，哪怕我為此感到很傷心，原來我是這樣的，我為什麼就這樣呢？樊辣椒幫我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猶豫過，換了我，那麼猶豫。

「滾，不要讓我看見你！」

「辣椒，昨天說的還算嗎？我想清楚了，我要站到你這邊。」

「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辣椒。」

「我讓你滾你沒聽見？滾，立即。」樊辣椒很激動，準備拔點滴了，看她這樣，我只能出去，我不希望她因為過份激動而牽動到傷口，等她平靜了我再進來吧！

打開門，我看見黃瓊站在外面，他表情有點怪，應該是聽見我和樊辣椒說話了吧！

我看了看院子的環境，在我右手邊有個水龍頭和一個水池，我走過去，扭開水沖了一下腦袋，然後坐在傍邊的一張長木椅里，隨便在自己衣服里擦乾淨手準備找煙，沒找到，我的煙在病房的病號桌上面。

「抽這個吧！」黃瓊走過來，遞給我他的煙，然後站在傍邊。

「謝謝！」我空出一點位置，對黃瓊說，「坐吧！」

黃瓊坐了下來。

「剛才你都聽見了吧？」我嘆了口氣道，「黃瓊，她罵得對，我確實忘恩負義。」

「我覺得你很好。」黃瓊說，「你對兄弟們很好，對朋友也很好。」

「是你不了解。」我用力吸了口煙，吐出來，然後道，「以前我就是個小職員，人人都可以淺踏的小職員，一年半以前吧，是她幫了我，或者說她選擇了我，做她的卧底。那時候她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在公司里她有三個對手，如果是單斗，全部都不是她的對手，可他們之間關係很微妙，所以她需要我幫助。我幫了她，同時她也幫了我，許多許多，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我爸患了急病要三十萬手術費，這對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最後她幫了我，這是一份很大的恩情。」

「最後我們成功了，公司她得到了，我沖她發脾氣，因為她騙了我許多。其實她應該騙我，我是誰啊，能達到目的騙騙又何妨？可是，正是這個騙我的人，在我落難，我惹了大麻煩被人追殺，從那邊一直追殺到溫州，我原本死了好幾次了，最後我僥倖活了下來，我以為我能活下來，卻仍然被人控制，最後還是她，她用一個公司換了我，我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值錢。後來她走了，過了許久我才在國外找到她，她不肯和我回來，我又發她脾氣，其實那是因為我，她答應了別人的條件，暫時不能回來。我總是發她脾氣，每次她都幫我，像這次對付葉家成，她也回來幫我，而我……我一看見她又沖她發脾氣。」

「她一直無怨無悔幫我，幫我身邊的，我們的朋友，許多許多都受過她的恩惠。」我看著黃瓊，「黃瓊，你知道么，她那麼說我的時候我完全無法反駁，我應該義無反顧幫她，大家都是這樣，尤其黃小淑，黃小淑自己進去換了她出來，而我……總在猶豫。」

「你要顧及的多吧，我知道這些事情很複雜，兩個女人都……」黃瓊笑了下，「我表達能力不好，不知道怎麼說，我就覺得很難，換了任何一個人都很難。」

「這不是借口，關鍵是我要不要幫她，你覺得我應該幫她嗎？我覺得應該，既然應該……可能我真的不用去顧慮後果，就算後果很糟糕，都是我欠她的，需要還。」人，無法永遠都理性，當理性無法支持我們做出選擇的時候，或許用感性去處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至少要比不作為要好許多許多。

說完了，煙也抽完了，舒服多了！

我站起來，想回樊辣椒房間，忽然聽見陳剛喊我，他提著一個袋子從外面走進來，快步走到我前面把袋子塞到我手中。然後他說有點事要忙，讓我不要到處亂跑，會定時定點有人送吃的給我們，說完他就充充離開了……

我把袋子放木椅里解開，裡面有肉粥，應該是給樊辣椒的，另外還有炒麵、炒粉以及幾個包、三瓶水。我把炒粉拿出來，然後拿了一支水，兩個包，給黃瓊，其餘的我提起來往樊辣椒房間走。

看見我去而復返，樊辣椒神情好不滿。

「我送早餐。」我坐在椅子里，解開袋子，「有肉粥，包子，還有水。」

樊辣椒沒表示。

我把肉粥拿出來，遞給樊辣椒，她沒有接。我拿了調羹，吹涼了，喂她，開始的時候她瞪著我，不願意吃，我遞久了，一動不動，最後她妥協了……

「辣椒，對不起，我應該幫你，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共同進退。」我說。我已經決定，昨晚蔣亮讓我傷透了心，一個個都對付樊辣椒，我不幫她，真的沒人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