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軍載我們到了武警醫院，他說這個醫院比較完全，地理環境亦比較容易安排人手，所以他把樊辣椒轉到了這裡。

在一個病房內，我見到了樊辣椒，一個處於憤怒之中的她，雖然她目光有點無神，但其中的內容……那是一種很劇烈的恨。我就知道會這樣，肯定會這樣，可是看見了，我仍然覺得無奈，這個執著的女人一旦恨起來那會天地色變，無法化解。其實到了今時今日亦不可能化解了，會不會兩敗俱傷暫時還不知道，希望不會。

樊辣椒主要傷在左臂，還有大腿，大腿傷了以後她進行過長時間的劇烈跑動，失了許多血，所以她現在挺虛弱，需要躺在病床上修養一段時間。

「辣椒。」我走到床邊，「你感覺怎麼樣？」

「怎麼樣，你覺得我怎麼樣？你看我還能怎麼樣？我該慶幸我沒死。」樊辣椒罵著，對著我罵，然後罵蔣亮，「你來做什麼？我不想見到你們蔣家的人，雖然不關你事，但是……蔣亮，我可能是你的敵人，不是你爸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他，所以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對不起！」蔣亮說。

「滾，立即。」

蔣亮還想說，我給了他一個眼色，他很無奈的走了出去。

「你也滾，不要打擾我。」

「我是來幫你的，蔣冰現在失蹤了，我不希望你……」

「我不需要你幫，帶著你的人走，如果你不走，行，答應我一個要求，站在我這邊，否則你走，滾，立即滾。」

面對樊辣椒的要求，我真是左右為難，站在樊辣椒這邊就意味著和蔣亮他爸為敵，甚至與蔣亮為敵。而如果不站在樊辣椒這邊，或許我要眼睜睜看著蔣亮他爸欺壓樊辣椒。我不可能暗中提供保護，因為樊辣椒會一直趕我走，想辦法躲開我，既然說了出口，她是在逼我表態。

「怎麼樣？站我這邊嗎？不願意對吧？」樊辣椒冷笑，「就知道你不幫我，你不幫我，我對你很失望，你居然不幫我，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給我點時間好嗎？」緩兵之計，只能這樣了！

「多久？一天？十天？」

「一天，一天之後無論如何我給你一個答覆。」

「好，我就等你一天，在想清楚之前不要來找我，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更不要來。」樊辣椒指著門口，「出去，立即！」

不幫樊辣椒我真的做不出來，我愛她，她以前一直幫我，我有今天都因為她，我和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她幫助她，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我不能食言。可是……與蔣亮他爸為敵，他一樣幫過我，你讓我情何以堪？而且與他為敵，先不說能不能贏，估計不能，就算最終僥倖贏下來，我們失去的只會更多。

我退出了病房，一直站在外面的蔣亮和張定軍都問我怎麼樣了？我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坐在椅子里，昂著脖子看著天花板。

「到底怎麼樣？」過了一會兒，蔣亮又追問。

我仍然沒回答，很煩躁，最後是張定局替我回答了蔣亮，他說讓我想想。我他媽想個屁，我在煩躁而已，這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想，兩邊都沒有好果子吃，兩邊都他媽死人塌房。

不知坐了多久，手機響了，高高瘦瘦那傢伙到了醫院外面，我懶得出去，讓張定軍幫忙去安排吧，反正都需要他安排。

張定軍出去了，剩下我和蔣亮、雷洪。

「蔣亮，剛才樊辣椒問我，是支持她還是支持你爸？他們雙方已經勢成水火，我兩邊都不幫，肯定行不通。樊辣椒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我要是表示我中立，或者我幫你爸，樊辣椒肯定自己走，連院都不住了，她自己走出去無疑非常危險。」我嘆了口氣，「她給我一天的時間，一天以後我要給她一個答案。」

「你打算怎麼辦？」蔣亮哭笑不得，「這不是為難人嗎？」

「其實樊辣椒更為難，我和她一起這麼久，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同舟共濟患難與共過。而我和冰姑姑……那還是她的親姐姐，按理說我應該幫她才對，我不幫她，她傷心很正常，一個自己愛的人，愛自己的人，不幫自己，換誰都傷心。」

「可是冰姑姑同時是……我不是要幫我爸，我就想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你覺得你爸肯不肯和平解決？你爸不肯，樊辣椒也不會肯，所以根本不會有別的辦法。」至少我想不到，我很努力去想了，腦袋都快爆炸了，實在是沒有可行的辦法。唯一的寄託——冰姑姑，她還突然失蹤了，我逐漸的感覺這個事情很……奇怪，它不是個巧合，而是個陰謀。

「其實樊辣椒很大方了，他沒怨我，還說與我無關，她這麼想，並且這麼做，我很佩服她。」蔣亮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來，然後繼續道，用一種悲傷口吻，「我爸……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他，我以為我原諒了他，我本來打算原諒他。我同學那一次，我恨了他很久，我接受不了！這次這個更接受不了，樊辣椒就算殺了他，我也不會怪樊辣椒，我剛剛就想對他說，如果可以……這筆債我願意代他還。」

「你怎麼還？那是人命，不是名、不是利，你傾家蕩產你都賠不起，你別說答應她什麼那樣的話，她讓你去把你爸殺了以命相抵你去么？」

談著，張定軍回來了，帶著高高瘦瘦那傢伙，另外還有三個人。那邊一共過來了十個人，他們已經分配好，分三班在病房門口蹲點保護樊辣椒，白天三個，深夜四個。現在其餘的七個去了吃飯，吃完以後到附近找個旅館休息，到點了過來接替這三個。

交代了那三個負責保護樊辣椒的人一番，我率先走出去，我餓了，中午到現在沒吃過東西。

上了張定軍的車，他帶我們到了附近的一個酒店，他不能陪我們了，他有應酬。

吃完飯高高瘦瘦那傢伙就回去了，我和蔣亮、黃瓊就在酒店的客房部開了一個套間，有兩個房間，雷洪住一個，我和蔣亮同住一個。剛進房間蔣亮就給丁丁打電話報平安，我去洗澡，等到我洗完澡出來蔣亮人不見了，雷洪說他突然接了個電話走了出去，我哦了一聲，回房間。

我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給蔣亮他爸打個電話，我看能不能和平解決，結果是失望的，他叫我不要煩著他，他要找冰姑姑。

「我不是要煩著你，我自己都很煩，你們這些事情很煩。」

「寧浩，蔣冰出事了我沒看見你很著急在想辦法找，那個女人出事了你立刻跑過去，我替蔣冰感到悲哀，瞎了眼了認識你種東西。」罵完，蔣亮他爸掛斷了電話。

我不管冰姑姑嗎？不是，我每時每刻都在擔心，都在想她，可是想又有什麼用？而且誰說我沒想辦法去找？我有，只是沒成果，根本找不到，她平常喜歡去的一些地方，包括汽車站、火車站、碼頭、機場，所有離開的必經之處我都讓丁少陽派人去找過一遍、問過一遍，拿著照片去找去問的。

我連龍駿天都已經麻煩了，讓他也幫忙，只是得到的答案都一樣，找不到。

我知道怨天怨地沒用，可我此刻真的在怨，老天爺對這對姐妹太殘忍了！要說到瞎了眼，老天爺才他媽瞎了眼。難道真如葉家成所說，壞人一般都長命，好人卻不得善終，這什麼邏輯？這麼下去誰還願意當好人？

時間一分分在流動，一小時很快過去了，蔣亮還沒回來，我忍不住給他打電話，沒響幾下他就直接掛斷，不知道他搞什麼東西。

「雷洪，到外面買幾瓶啤酒回來，再買幾包煙，買點吃的，什麼都好。」出了客廳，我對一直坐在沙發里發獃的雷洪說，「另外，回來的時候讓酒店給我送套乾淨的衣服，要休閑類的。」

雷洪哦了一聲，出去了！

我自己呆在客廳里，按著電視頻道，看著那些無聊節目，根本就心不在焉。我已經詳細的分析過，沒有空子鑽，我真的要選擇幫一邊，而這邊必然就是樊辣椒。

我在想，樊辣椒她會讓我怎麼幫她？借人給她？或者她想一些對付蔣亮他爸，把他打垮的辦法，然後讓我負責去實施？我相信樊辣椒能想到，她那麼聰明肯定能想到對付蔣亮他爸的辦法，指不定辦法已經有了，她只是在等，等幫助、等時機成熟。

雷洪買了酒回來，還有一些花生米、包裝的雞腳，剛回來十分鐘不到蔣亮也回來了，帶著……奇怪的表情。我問他去了什麼地方，他沒有回答，直接坐下來打開一罐酒猛喝，一口氣喝下大半，然後點了根煙，抽著，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有時候人沒有選擇，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奇怪的舉動。

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他說什麼，追問他也不說，他只願意和我喝酒，別的什麼都不說。後來我也就沒問了，近來很多煩惱，很多奇怪事，不是么？

黃瓊這傢伙他是很聽我話，但有時候……他挺會應變。比如我讓他買酒，才買半打回來，他怕我們喝醉，而且買完回來他就立刻回了房間，他知道我不好意思再叫他下去買，這樣一來我只有不喝，蔣亮也只有不喝。不喝就不喝吧，我沒打算喝醉，就感覺特煩惱，需要喝那麼一點點刺激一下自己。